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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边故事】李宝玲‖病房

 纪实纵横 2024-03-25 发布于内蒙古

作者简介


李宝玲,内蒙古自治区巴彦淖尔市临河区人,原临河区直单位工作,中共党员,退休。

病 房

李宝玲

走廊里传来了一阵细细碎碎的脚步声,一会儿又听见了幼儿的啼哭声。
我不知道现在是几点,从邻床沉沉的酣睡声,感觉应该是深夜的两三点钟。白天领孙女去做了CT检查,取回的报告单上写着,比9号的检查范围略有缩小,拿了片子去医办室询问,管床大夫不在,值班大夫模棱两可的回答,听的我一头雾水,距上次检查又过了十多天, 明天能否出院?只能等待天亮以后主任的查房结果。
睡不着,脑海总会不自主地闪现出这个环境里的事情,去年,也是这个时间这个医院,一个心有余悸的元月。120急救车送老爸来到巴市医院,各种检查后,在同学的帮助下求的一张病床。黑暗的夜晚,监护仪闪烁的红绿灯、跳动的波纹线和嘀嗒嘀嗒声让我们神经高度集中,盯着监护仪变换的数字,坐着熬过了一个又一个黑夜……接着是母亲也住进医院,春节前母亲康复出院。我们陪父亲在医院过完了大年,元宵节前出院回家。一段不愿想起的过往,一不留神又挤了出来。
儿童病房没有那种沉闷压抑感,天真的孩子们思想单纯,疼了就哭,烦了就闹,开心就笑,高兴就跳,不会遮掩,不会粉饰,率性而为。只有我们这些陪床的家长们,一边精心照料着宝贝们,一边拆解着自己的情绪,夜深人静时再将怀揣着的心事掏出来捧给自己。
孙女住的这个病房,来来去去已经换了三轮病友。一张病床,一个家庭,一份亲情,一段故事。我们入住的当天下午,快下班时进来一个十一二岁的小男孩,住在靠南窗户的床位,爸爸和姥姥陪着,不知什么原因,小男孩拉了一裤子,整个病房里臭臭烘烘的,姥姥情急之下撕碎自带的床单,给外孙子擦拭身体上的脏污。这个父亲站在旁边看着,没有帮忙却走过来询问我:“你们是什么病住的院?我郑重声明!我家的孩子没阳过,我作为父亲要对他的健康负责任,不能和阳了的人住在一起”。我告诉他:我家孙女是肺炎,你觉得不合适另找病房。听完我的回答,他又说:“咱们一起去找护士长,坚决不能让阳了的小孩进这个病房。”我不知道这个人有什么来头,反复说着“阳了”这个过时的话题,没在和他搭话。此后,再也没见他来过医院,一直是姥姥陪护。这个姥姥六十七八岁的样子,陪床比较专业,诺大的医院门头吉道全清楚,对儿科每个医生擅长什么也知道。出院那天,下午先办了手续,晚上10点多还在病房输液。第一次见孩子的妈妈过来,穿一件中长款银白色的裘皮大衣,脱了大衣坐在床边上看手机,母亲独自归类整理着物品,打包好一批,让她送到车上,倒腾了两个来回。
中间床四岁的二宝男,母亲和姐姐陪护,爸爸送饭。姐姐在职高学护理,和弟弟相差十六岁。小男孩有个怪癖拔眉毛,把自己的眉毛揪的光秃秃的,好看的五官缺少两道黑眉,少了几分神韵。
空开的南床下午从PICU转进来一个刚两岁的男宝,家住五原也是个二宝,爸爸在家陪上初中的哥哥。妈妈一个人陪护他,输的液体多,错过送餐时间,自己说一天也没吃上口热饭,睡前泡了一桶面,没吃几口扔在卫生间的垃圾桶里,病房里一晚上全是方便面的味道。
揪眉毛的男宝出院了。天快黑时又转进来一个在PICU住了八天的男孩,护士帮着送来书包和床上小桌,开着玩笑说:这书包重的是里面装了黄金吗?搬来的物品堆放在地上,母亲分着类放入柜子里面。
孙女发烧了,量完体温,我去找值班大夫回来,看见刚刚放到柜子里的物品又堆在地下,问了原因才知道孩子的化验结果出来,好多的指标不正常,花高价找了黄牛给挂号,要转到北京看病。为母则刚,几个小时这个母亲就没停息过,也没见喝口水,一直在忙碌中,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接打电话,表情很凝重,晚上快十点时家人接走了他们。
天快亮时,我感觉到身边的孙女身体又发热了,测完体温去找值班的大夫,大夫仍然没有来病房看看,只是说把退烧药按昨晚5毫升的量继续口服,我无语了。其他人还在黎明的睡眠中,没有开大灯,光线不好花昏的眼睛看不清量杯的刻度,只好在卫生间的灯下拍了个照片放大来看多少。
餐车来了,南床二宝的妈妈让我帮她买了一份拌汤和一份小菜。中餐我帮她看着孩子,让她自己出去选择饭菜。一来二去,我开始头晕恶心,浑身关节疼痛,才知道二宝是甲流合并肺炎。
黎明,去水房打水,听见酣睡声,寻声看见休息区的柱子旁睡着一个人,地上的背包放着衣物。一进病区的过道,每晚也睡着一个租床的年轻人,这些宝爸可能守在病房外才觉得自己踏实家人安心,他们自觉选择不影响环境和他人的地方休息,白天不留任何痕迹,我被自律的年轻人感动了。儿子经常和我说:“妈妈你可不要活成人们讨厌的中国大妈,甚也不惧怕,甚也无所谓,在公共场所大声说话。”有时我们觉得年轻人不懂事,其实某些时候我们真得反省一下,公共场所大声喧哗,餐车来了插队加塞的基本都是上年纪的人,并且女性者居多。
回去休息了几天,再次来到病房,南床又住了一个上三年级的小女孩,也是支原体肺炎,左手扎着针打点滴,右手写着寒假作业。女孩的妈妈说:出院后要送到农村的姥姥家,她必须监督着写完全部作业。孙女告诉我:原来的那个二宝转到北京去了。
刷手机看到这样一段话 蔡崇达《皮囊》里写到:“在病房里,疾病掌管着这里,疾病就是这里的规则,这里有另外的四季,另外的节气。”用在这里在恰当不过了,孙女是第一次住院,第一次输液,竟然这么长时间,好像在讥讽着我。为了孙女的健康我学习了推拿按摩,虽然是初浅的皮毛,用时结合上百度视频的讲解也能护着孙女,没受过皮肉的疼和抗生素副作用的苦,这次难道是要集中来一次惩罚吗?
儿科的病房和其他的科室有点不同,护士说:病房快成了玩具店呀!幼儿的啼哭声一天不断,陪床的人多,吃喝用度也略显奢侈,处处显示出朝阳比夕阳重要。
出院回来,病房的一幕一幕仍然挥之不去,思绪转来转去又勾起了以前的陪床往事。1986年,父亲来城里开会突然晕倒被送到盟医院,接到电话,我从乡下赶来陪了一个月的床,那时的医院各种条件都不好,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来苏水味道,病房没有卫生间,没有储物的柜子,只有一个床头柜放在两张病床中间,床上不让放任何自己的物品,一个硬邦邦的帆布床垫脏的看不出本色,除去大哥替换的两次,我在上面和衣而卧将就了一个月。吃饭要去楼下平房的食堂买,护士长板着个脸,护士们也会随时进来呵斥你几声,收拾起餐具,水杯没放对地方。 
1994年前后,母亲因急性腹痛多次在临河医院住院,交了押金去住院处领个暖壶。后来是自己掏钱买医院的一次性用品,病区没有卖东西的。记得一次冬天的晚上11点多,母亲要吃面包,我一个人壮着胆子穿过昏暗的走廊走出住院区,去大门口的手推车窗口买,磕磕绊绊跑回病房,紧张的后背直冒冷汗。之后,每次走在医院空空的长长的走廊,心里就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现在的医院以人为本,各方面的条件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内设超市;大厅可自助租轮椅、有自动售卖饮料的柜子、还有自动售卖便盆等患者应急类物品的柜子;ICU病区扫码按摩椅,真是一种互惠互利的好做法。病区陪护人可自助租床,找个角落展开就可躺下舒展一下身体。到了饭点餐车送饭到病房区,花色品种也不少,可自由选择,亦可到食堂点餐。电梯间,病区大厅的座椅,让疲惫的人有了独处和暂缓的空间。医院的综合功能越来越强,真是今非昔比。
月亮的清辉映照进来,家里一片亮白,身边的孙女已进入梦乡,我还是无一点睡意。这是2023最后的一个月圆之时,一年在碌碌无为中就要过去了,是感叹时光匆匆,还是惧怕再添一岁?不管如何,所有的无奈和遗憾都会随着年终落下的帷幕画上了句号。
时光的列车带走了2023所有的不如意,龙年的列车载着吉祥即将开来。新的一年,“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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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传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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