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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二十七日翰林学士兼侍读学士、右谏议大夫司马光惶恐再拜（拜两次），介甫参政谏议阁下： 曩[nǎng]者（以往，从前）与介甫议论朝廷事，数（屡次）相违戾（不合），未知介甫之察（清楚；明白）不察，然于光向慕（向往、敬慕）之心未始变移（改变）也。窃（私下）见介甫独负（享有）天下大名三十余年，才高而学富（学问渊博），难进（起用）而易退（引退）。远近之士，识与不识，咸（都）谓介甫不起（起用）则已，起则太平可立致（招来，达到），生民（百姓）咸被（蒙受）其泽（恩泽）矣。今介甫从政始（才）期年（满一年），而人人归咎（责备）于介甫，不知介甫亦尝闻其言而知其故（原因）乎？窃意（认为）门下之士，方（正）日誉（称赞）盛德（高尚的品德）而赞功业，未始有一人敢以此闻达（向……报告）于左右者也。非门下之士则皆曰：“彼（他）方得君（得到君主赏识信任）而专政（专断朝政），无为触（触犯）之以取祸，不若（不如）坐而待之，不过二三年，彼将自败。”若是者（像这样的人）不唯（唯独）不忠于介甫，亦不忠于朝廷。若介甫果（坚决）信此志，推（推广）而行（实行）之，及二三年，则朝廷之患（祸患）已深矣，安（怎么）可救乎？如光则不然，忝（谦辞，有愧）备（凑数，充数）交游（朋友）之末，不敢苟（只要）避谴怒（谴责、愤怒）、不为介甫一一陈之。 近者（近来），藩镇大臣有言散青苗钱不便（适宜）者（定语后置），天子出（拿出）其议（奏议）以示（给……看）执政，而介甫遽[jù]（突然）悼[dào]悼然（愤怒的样子）不乐，引疾（托病辞官；引，推脱，假托）卧家。介甫乃欲辞位（辞官）而去，殆（大概）非明主所以（用来……）拔擢（提拔）委任之意，故直叙（叙述）其事，以义（用大义）责介甫，意欲介甫早出视事（就职办公），更（改变）新令之不便于民者（定语后置），以福（造福）天下。窃闻介甫不相（我的用意）识察（明白）（宾语前置），颇（十分）督过（责备）之，上书自辩，至（以致）使天子自（亲自）为（写）手诏以逊谢（道歉），又使吕学士再三（多次）谕（告知）意，然后（这样以后）乃（才）出视事。出视事诚（的确）是（正确）也，然当速改前令之非（错误）者（定语后置），以慰安（使安慰）士民，报（报答）天子之盛德。今则（却）不然（这样），更加忿怒（愤怒），行之愈急。观介甫之意，必欲力战天下之人，与之一决胜负，不复（再）顾（顾及，考虑）义理之是非（对错），生民（百姓）之忧乐，国家之安危，光窃（私下）为（认为）介甫不取也。 光近（近日）蒙圣恩过听（本指错误地听取，此处指皇上赏识自己的自谦，“承蒙错爱”），欲使之副贰（做副职）枢府。光今所言，正逆（违背）介甫之意，明知其不合（符合心意）也，然光与介甫趣向（政治倾向）虽殊，大归（最终目标）则同，介甫方（正）欲得位（获得相位），以行（推行）其道（治国之道），泽（使受恩泽）天下之民；光方欲辞位，以行其志，救天下之民，此所谓和而不同者也。故敢一陈其志，以自（亲自）达（传达）于介甫，以终（使保全）益友之义，其舍之取之，则在介甫矣。国武子好尽言（竭尽其言，直言），以招（揭示）人之过，卒（最终）不得其死。光常自病（不满）似之而（却）不能改也。虽然（虽然如此），施于善人（有道德的人），亦何忧之有（宾语前置）？介甫其受而听之，与罪（怪罪）而绝（拒绝）之，或诟詈[gòu lì]（责骂）而辱（侮辱）之，与言于上而逐（使放逐）之，无不可者，光俟（等候）命而已。不宣（不一一细说，旧时书信末尾常用此语）。光惶恐再拜。 选自司马光《与王介甫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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