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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务员，买单！” 老莫口齿含糊不清的冲餐馆转角处的收银台喊了一声，摸起餐桌上的酒杯，握住尔后不由自主的晃了晃，努力调整了一下手臂的“高度”稳住杯子，头朝前伸用嘴在酒杯内咪了一小口，稍稍咂了咂，然后拿起筷子夹了块肥肉和着白酒一块儿咽下！
泪水，再一次不争气的溢满了眼帘，才不久“被迫且极不情愿”接受了的东西，再一次不适时宜的涌上了心头，如一根芒刺在心尖扎得生痛！ 那是今日的上午，刚进办公室的门，手机铃声就叫了起来，一声紧催着一声，也催得老莫赶紧从手提袋里翻找出手机摁下了接听键。 “是莫所长吗？刚才县纪委六室的黄主任致电给我，要去了您的电话号码，我也没弄清是什么情况，感觉挺急的，我便把您的号码转发给了他。” 听说是县纪委领导“可能”要联系他，尽管有些孤疑，老莫紧紧悬着的心还是“踏踏实实”的放了下来！工作近三十年来，老莫与纪检工作人员的交集并不多，偶尔也接受过几次“纪检工作方面”的询话，也就是“三二句就整得明明白白的”，并无过多的纠缠过程。 也许是哪个昔日的同事或朋友，最近到县纪委“高就”了吧？但纪委的黄主任，老莫并不是特别的清楚，县局的赵股长，刚才在电话里也没说黄主任的具体名字，只说了姓“黄”的主任。天下姓黄的多了去！姓黄的同事朋友也多了去！于是，老莫并没有把这个来电的内容“往心里去”！ 往常，老莫“不把纪检工作的人或事放在心上”，是有来自内心的“过硬底气”的！一是工作性质与纪检工作交集不多；二是平常工作谨小慎微、不敢越雷池半步，没有创造“让纪检人员找上门”的机会。 上午的繁琐事儿一多，老莫还真把这茬事儿给忘了！忘记得干干净净、彻彻底底。 下午才上班不久，老莫就接到了一名自称姓黄男子的电话，询问老莫此刻是否在办公室，有事要办！见对方“有事要办”的语气很是坚定，老莫一时半会硬是没与“纪委黄主任”挂上半点钩！“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的从容，此刻在老莫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不一小会儿，电话中自称姓黄的男子便“如约而至”，进得门来，来人拉把凳子坐下、打开文件袋拿出笔和记录本，一点也不拖泥带水，立马便进入了工作模式。 正一头雾水的老莫，在来人自我介绍中听到了“纪委黄主任”的内容才回过神来、也才把上午赵股长的电话内容联系了起来。 “今天，找你核实一件事，希望你认真对待。” 黄主任很是“冷峻”的话语，如一股冷嗖嗖的凉风，让老莫瞬间也“正襟危坐”了起来。 原来，前些日子关于“某某领导正在被组织部门调查”的“空隙来风”，此刻，冷不丁的刮了过来，就要“拂了”老莫的脸颊。 这是一桩涉及已经过去了近二十年事情的案件，正被组织调查的某某领导，那时还是某某站所的所长、也就是老莫当年的直接领导。 在黄主任的谈话提示下，老莫依稀记得，当年担任所长的某某领导，在那项有“猫腻”、被精心掩盖了这么多年的民生项目施工合同中，当年的“小莫”作为该项民生工程的“现场监工”，因而在项目历史资料中“榜上有名”，且还留下了“亲笔签名”！ 询话过程中，看见黄主任递过来有当年有小莫“亲笔签名”的原始资料复印件，现在的老莫一下子傻了眼，亲手拿着与此案“脱不了干系”的“铁证”材料，老莫亦是“悲从心来”！往日游刃有余、从容应对的工作风度，刹那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老莫还听说，如今正被纪检部门调查的某某领导，卷入的可是一桩“大案”、是今年县纪委正在“深挖的”一桩要案！任何人任何事情，只要是牵扯其中，必不可能“全身而退”！只隐隐约约听说上级纪委正在“深挖”，万万没想到会“挖”得这么深、这么远！ 现在的纪检办案人员很敬业、案件办理得很细！但老莫没有料想到，案件会“细”到尘埃落定了二十多年的民生工程项目上！更为难受的是，也“细”到了一惯老实巴交、谨小慎微的老莫头上！ 正如黄主任所说，抛开民生工程的其他问题不说，老莫作为当年工程质量监督员，在工程的验收单上签名，这无可厚非！但工程外包“中标书”及工程预算决算协议书上也有老莫的签名，这正常吗？！ 纪委黄主任面对面凌厉的攻势，冷汗涔涔的老莫，不由得从脊背后倒生一股凉意！以往的工作中，从没有经历如此“遭遇”的老莫，也一下子乱了方寸！ 残酷的现实，不得不逼着老莫回忆、生拉硬拽的撕开了老莫的记忆。 二十多年前，小莫还是乡镇某某所的一名“跑腿”干部，是当年单位并不多见的一名楞头青年。 某日上午或者是下午，反正就是快要下班的时候，当年的吴所长、也就是如今正被上级组织部门调查的吴领导拿着一卷资料进了小莫的办公室，见小莫正准备收拾东西下班，便热情的“招呼”小莫，让小莫处理一下“超紧急”的事情后再下班，也同时发出“并不多见”的邀请、邀约小莫“陪”一下所里重要的客人，并“非常罕见”的扔给了小莫一包上等的香烟。 见吴所长如此“礼遇”自己，平时非常内向、一门心思只“趴”在工作岗位上的小莫，当时亦是深感“受宠若惊”！尤其是听吴所长说是工作上的“紧急事情”，平常“唯领导马首是瞻”的小莫，赶紧应了吴所长的“工作要求”、并按吴所长“指导的”页面，签上了自己的大名，至于当时签字的页面是什么东东，虽然在吴所长亲手翻动纸页的时候，小莫也“顺便”瞟了几眼 ，看到了“工程合同”及“验收单”等字样，但在吴所长“自己不方便”及“你是工程监理员”等似乎是“合情合理”的“工作解读”下，不明就里的小莫，还是快速在几处页面上“按吴所长的要求”签上了自己的大名，整个流程不及一分钟！ 吴所长、现“被组织调查”的吴领导很高兴，也许是“突然发现”了一位工作上“如此听招呼”的好下属，更多的也应该是“蓄谋已久”的东西，快速的得到了“毫无不障碍”的实施！ 当年的小莫也很兴奋，第一次得到了直接领导的赏识与青睐、并快速的完成了领导“交办”的工作任务！一盒平常并不多见的上等烟，以如此“特别的”方式流转到了涉世不深的小莫手中，对当年的小莫是一种情绪上的“鼓舞”，更是一种行动上的“激励”！也让小莫真切的感受到了领导的“和蔼与温暖”！ 单位的工作是领导安排的，领导的安排就是单位的工作！听单位领导的话，好好干！ 这是小莫招聘进单位上岗之前，朴实农民父母的叮嘱，更是不谙世事的小莫入职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所践行的工作行为准则。 当日，不擅长与领导“互动”、也拿捏不好与领导“私密相处”尺寸的小莫，自然是“很艰难的”谢绝了吴所长的宴席邀约；吴所长亦没有再次的相邀小莫，便拿着资料匆匆走出了小莫的办公室门。 “当然，我们也深入的调查过，以你当年的资历，这么大项目工程的招投标审核工作，你绝对是作不了主、更拍不了板！充其量，当年，你就是个跑龙套的配脚！” 见老莫一脸惊悚的发着呆，黄主任又露出了纪检执法“柔情”的一面。 “不过，就在你这个跑龙套人员的配合下，吴领导才瞒天过海，从此民生项目工程中捞到了不菲的国库资金并据为己有！” “今天找你谈话，一是了解情况并确认一些事情，二是提前告知你，在这个过程中，尽管你的责任不大，也有可能是愚昧无知的被动掺合其中！但既然是参与了、并留下了亲笔签名，你就应该承担相应的责任！” 马上恢复了纪检工作“钢性”尺度的黄主任，对表情转为一脸懵逼的老莫继续说到。 “你阅读一下今天的谈话笔录，如果与你所陈述的无误，就马上签上你的姓名。” 瞅见老莫暗淡无神的目光在询话笔录上“游弋”，黄主任亦是稍稍“动了一点侧隐之心”，和颜悦色的说了句安抚的话，算作是“惊吓了老莫”回应。 大的事情没有，但组织处理免不掉！让你在今后的工作中“长点记性”！治病救人，这是纪检工作的一贯原则。 “组织处理！” 这句从黄主任口中飘出的话，不亚于一声惊雷，刹那间“震懵”了老莫！在这个很是关键的时间节点，一个组织上的处分决定，一定会让老莫所长翘首以盼了多年、“拟被擢升”的机遇倾刻间化为泡影！ 在黄主任递过来的询问笔录上签完名字，目送黄主任收好资料起身离开后，老莫一下子瘫软到了座位上！ 从农家子弟考进政府机关大院，在最基层的岗位上励精图治多年，从开始的“跑龙套”干部到所长岗位，不擅长“社交”的老莫，在漫长的工作岗位上经历了什么、付出过什么，恐怕只有他自己心理清楚！好不容易“熬”来次机遇，其渴望的情愫、迫切的期盼，在老莫的内心中，其份量绝不亚于一次“黄榜中第”！ 作为男人、尤其是那类“闷葫芦”型男子汉，想发泄又找不到对象、发泄内心“不舒服”情绪的时候，一般都会选择白酒！醉一回，成为了老莫此刻不二的选择！ 在单位附近小巷子里的一处小酒馆，老莫冲收银台“吼”了一嗓子之后，还未见收银老板的及时回应，老莫再一次“抓起桌子上的酒杯”猛的又灌了一大口白酒、和着委屈一块儿吞下！沙哑的声音由强变弱嘟哝着“买单！全部买单！” 2024年1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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