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清大同外围的战斗,早在七月三十一日就打响了,各部按部署投入战斗。 三纵队八旅和第一、第五分区的部队扫除大同城南和城西的怀仁、口泉等据点; 教导旅攻击御河以东地区。 大同外围点线展开了激烈的争夺战。 八旅在应县进展迅速,一举攻克白家窑子,并预计到敌人会争夺这个要点,乃以一营兵力固守,主力在两翼布阵准备歼敌。 次日,敌人果然调集两团兵力,在飞机坦克的配合下,对白家窑子实行猛攻。 守卫白家窑子的这个营,在团长徐信、政委李克忠指挥下,利用村前沿阵地,顽强防御,击退和消耗敌人。 左二为徐信 当敌人逼近村前沿阵地,打得相当疲劳时,八旅主力从两侧出击,首歼敌人一个整团,残敌向大同溃逃。 八旅乘胜追击,逼近南大庙。 南大庙在大同城南,离城几里地,是敌人的重要据点。 每当我军向南大庙进攻时,敌人就从大同派出援兵,还伴随二、三十辆日制坦克。 我军没有炮弹,对坦克缺乏威慑力量,几次形成僵持。 要攻下南大庙,就必须切断来自大同的援兵。 在困难面前,八旅发扬了冀中子弟兵打地道战的传统。 一天夜里,八旅副旅长宋玉琳率领几个营的兵力,到南大庙背后三百米的地方,拉成五里长的横队,就地展开土工作业,待到天亮前,挖出一条五里长的反坦克壕,把南大庙与大同隔开了。 敌人的坦克在沟前一筹莫展,跟随在后面的步兵遭到大量杀伤。 敌人再不敢从城里派援兵,南大庙成了孤点,经围困后攻克,部队从南面逼到大同城下。 大同外围战斗,在各个方面都是逐点争夺。 阎锡山收编的几百名侵华日军炮兵,对我争夺各点制造了很大困难。 至九月三日,我一二 O 师的第三五八旅与晋察冀三纵队第七旅的两个团并肩战斗,占领了大同北面的东大街和北关车站,接着又攻占面粉公司和酒精公司,完成了城北的外围战斗。 与此同时,晋察冀四纵队第十旅攻入东关。 至此,拿下了大同周围的全部据点,部队开始坑道作业,准备攻城。 民国时期大同城垣 总攻时间预定在中秋节。 我们提出口号:'进大同吃月饼!' 我怀着胜利前的喜悦,走出指挥所,踏着皎洁的月光,巡视总攻前的阵地。 我来到坑道口,看到通往城墙下的,长长的坑道,看到担任引爆的战士们。 他们枕戈待旦,见到我,由衷地笑了。 我握着他们的手,拍打着他们的肩膀问道: '怎么样,有把握吗?' 他们精神抖擞,异口同声地说: '没问题,准把城墙给他端了!' 几万人马都在等待着一声冲锋号令。 我来到突击队的出发阵地。 突击队员们身上蒙着征尘,军装上挂着口子,眼里布着血丝。 旷日持久的外围争夺战,使战士们的体力有很大消耗。 但他们精神旺盛,也同样沉醉在胜利前的喜悦中。 这种心情是可以理解的。 一支刚刚脱掉游击队便衣的队伍,一上阵就是攻城攻坚,真不容易呀! 各级指挥员都严阵以待,坚守岗位。 浩月当空,月光如水,我站在指挥所前,看到大同城沐浴在一派月色中。 大同,古老的大同! 日本侵略军曾在这里设下屠杀中国人民的牢笼,当年我们在一分区时,曾多次与从这里派出的日军作战; 到如今,日本侵略军还在大同城里留下几百名残渣余孽。 国民党反动派继日军衣钵,使它成为反革命堡垒。 但它终于要回到人民的怀抱了。 民国时期大同城面貌 面对融融月色下的城池,我想起了倒在外围阵地上的烈士们。 一个多月的外围攻坚战,我们有不少战友洒下满腔热血。 最令人痛心的是十九团,他们打到北城门,把团指挥所安在火车洞子里,踏响了地雷,一个团的领导干部只剩下两个人。 我思索起外围战斗的整个进程。 外围战斗锻炼了部队,指战员们由原来的不懂得攻坚到逐步学会了攻坚。 外围战中,我们也有教训: 逐点争夺,阵地是拿下来了,但未能全歼守敌,相当一部分敌人退入城内,这对攻城带来了困难。 倘若大胆穿插分割,就可以达到既能攻克据点又能全歼守敌的目的。 我们在大同花了学费,学会了穿插分割包围的战术,在后来的保北、正太、青沧、清风店、石家庄、新保安、张家口以及太原等战役中,充分运用了穿插、分割、包围的战术,取得了优异战果。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战局发生了急转直下的变化。 蒋介石见大同危在旦夕,想出一条调动援兵的诡计,把大同划归第十二战区,促使傅作义增援大同。 这种手段,是蒋介石一贯的伎俩,他深知除了他的'中央军'外,各地军阀的军队他是难以调动的,为了调动这些部队,所以他施展或给地盘,或加官进爵,并以扩充实力为诱惑手段。 这时他想,如果叫傅部无代价地去消耗实力是不可能的,于是他又使出这着棋来,果然很见效,傅作义出兵了。 他下令出动六个师,分左中右三路驰援大同。 我们按着预订方案部署兵力: 由我指挥第三纵队全部、第十旅和第一、第五军分区的部队,继续围攻大同; 其余部队由张宗逊司令员、罗瑞卿政委负责组织指挥,驰赴集宁打援。 张宗逊 我们从大同城下关注着打援战场的捷报。 传来的消息是: 我骑兵第八旅在集宁西北大小土城挡住了北路敌人的骑兵。 南路敌军进至凉城西北,被我军击退。 中路敌暂编十一师和十七师、新编三十一师,在攻打集宁城时,被我三五八旅、十一旅、一旅、二旅、骑兵旅等部队包围在集宁城下。 我军经两夜一天的激战,歼敌五千,将余部压缩在集宁城西狭小地区。 民国时期集宁城旧貌 据后来所获情报得知,敌人当时已濒于最后挣扎,连指挥部的电台都被我炮兵击毁,上下一片混乱。 这时倘若趁热打铁,一鼓作气地再实施一两个突击,就可以毕其功于一役,既能消灭赴援的傅部主力,又能使大同守敌最后绝望,大同自然成了熟透了的桃子唾手可得。 但这时我集宁前线指挥部突然下令停止了对敌新编三十一师等部的进攻,把打击力量自集宁城下转移,去迎击敌人紧急增援集宁的第一 O 一师。 一 O 一师前进到距集宁五十里之遥时,因集宁城下敌军电台被我击毁,联络中断,情况不明,便在草原上架起大炮,朝集宁方向轰了几炮。 这实际上是情急心虚的表现。 在这里,我们在战场指挥上有失误,即,转移兵力去迎击一○一师,失去了歼灭危在旦夕的敌新编三十一师的机会。 以致继敌一 O 一师后,新编三十二师,骑兵第四师接踵而至。 敌人六个师的兵力在集宁地区扭成一团,敌我力量对比发生了不利于我的变化。 倘若把集宁原来之敌先行歼灭,则敌人后来的增援,就构不成威胁,情况就不同了。 连傅作义本人后来也说: '倘若共军继续攻打新编三十一师,而不去攻一 O 一师,那就危险了。' 打援失利,敌人援军即将逼近大同,我们忍痛撤围大同。 集宁、大同战役的失利,对以后一段时间的形势带来了不利。 这次战役,部队的消耗较大,兵力、武器、弹药、物资都需要补充。 初战失利,对部队的情绪也有一定影响。 傅部虽属侥幸取胜,但在一个时间内大有不可一世之慨,竟然发表了致毛主席的公开信。 傅作义 敌人的报纸、电台还大肆喧嚣了一阵。 这封公开信说: '被包围被击溃被消灭的不是国军,而是你们自夸的所谓参加'二万五千里长征'的贺龙所部、聂荣臻所部……的全部主力。……' 字里行间,都表露出他们的洋洋得意和对我军的轻视! 我是在自大同撤围后于行军途中从敌人电台广播中听到这封信的,当时我怒火中烧,愤慨已极! 在几十年的斗争中,何曾有过这样颠倒黑白的'公开信'呢? 同志们听到这个广播,无不愤慨! 西北我军撤出延安时,朱总司令拿着这封信对一位部队领导同志说: '向连以上干部宣读,这叫激将法。人家骂我们经过二万五千里长征也不过如此。' 作为反面教材,这封信登在《解放日报》上。 有多少同志读到这封信,激愤地流下了眼泪! 傅部把势力范围扩大到大同一带,但这种扩展欲是不会满足的。 他们眼下眈眈而视的是我们晋察冀首府张家口。 首战失利,作为一个苦果我们吞下去了。 我们认真地总结了经验教训,采取了有力的措施。 我们深信能把敌人的气焰打下去,最后胜利一定是我们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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