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请不要再拿这句话为不公不义辩护了，会显得很无知 在日常生活中，我们碰到很多这样的时候：谈论到某种不合理、不公平、不道德甚至明显的违法、犯罪的现象时，有意无意地，或者说为了无奈地自我安慰，有人替这些现象辩驳，或者说，将之合理化。这时，常被引用的一句话即是黑格尔的“存在即合理”。但如果我们认真去讨论一下，就会发现，这完全是由于不理解黑格尔他的本意带来的误解。而且这个误解，并不是现在才产生的。 在《西方哲学史》中，罗素就谈到了这一点：尽管如此，把现实的和合理的同一看待，不可避免地仍旧要造成一些与“凡存在的事物都是正当的”这个信念分不开的自满情绪（Nevertheless, the identification of the real and the rational leads unavoidably to some of the complacency inseparable from the belief that “whatever is, is right.”）。就连黑格尔本人也承认他这两句简单的话，引起了很多人的诧异和反对。当然，这种差异和反对和现在人们对他这句话的误解还不是一回事。而这种误解已经深刻到有人拿它当作“恶”的烟幕弹时，就实在有必要来澄清一下，免得有人如此明目张胆、无知无畏地拿它为社会上的丑恶现象作哲学上的说明与深刻化的辩驳。搞得好像哲学家也在为他们的丑行败绩做辩护一样，而引用者露出一副高深莫测的玄妙姿态，岂不是却暴露了自己的无知浅薄。 这句话，是黑格尔在《法哲学原理》的导言中提出来的，我手边没有这本书，但黑格尔在《小逻辑》提及这句话，他是这样说的： “在我《法哲学》（中文译本翻译为《法哲学原理》的序言里，我曾经说过这样一句话： 凡是合乎理性的东西都是现实的，凡是现实的东西都是合乎理性的。” （In the preface to my Philosophy of Law, P.xix, are found the propositions: What is reasonable is actual; and what is actual is reasonable.） 这里最关键的一点，就是对 “现实”的理解。罗素理解了黑格尔的这一点，他说：黑格尔断言，现实的就是合理的，合理的就是现实的。但是他讲这句话时，他的“现实的”一词，并不指经验主义者所要指的意思，他承认，甚至还强调，凡经验主义者所以为的事实，都是不合理的，而且是必然不合理的；只有把事实作为全体的样相来看，从而改变了他的外表性格，才看出它是合理的（Hegel asserts that the real is rational, and the rational is real. But when he says this he does not mean by “the real”what an empiricist would mean. He admits, and even urges, that what to the empirticist appears to be facts are and must be, irrational; it is only after their apparent character has been transformed by viewing them as aspects of the whole that they are seen to be rational.）。为什么说罗素的理解是对的呢？因为黑格尔在说完这句话后立即意识到“现实”可能会被误解，他立即解释道：当我提到“现实”时，我希望读者能够注意到我用这个名词的意义，因为我曾经在一部系统的《逻辑学》里，详细讨论过现实的性质，我不仅把现实与偶然的事物加以区别，而且进而对于“现实”与“定在”，“实存”以及其他范畴，也加以准确的区别。 黑格尔提到的《逻辑学》里详细的讨论，当指的是《逻辑学》第二编第三部分的三章，这一部分显然不适合引用到这里，因为多大56面的内容，还不包括关于定在与实存的部分。好在他在《小逻辑》里引用了《法哲学原理》之后，言简意赅地说道：就此说的哲学意义而言，稍有教养的人，应该知道上帝不仅是现实的，是最现实的，是唯一真正地现实的，而且从逻辑的观点来说，就定在一般说来，一部分是现象，仅有一部分是现实。在日常生活中，任何幻想、错误、罪恶以及一切坏的东西、一切腐败幻灭的存在，尽管人们都随便把他们叫做现实。但是，甚至在平常的的感觉里，也会觉得一个偶然的存在不配享受现实的美名。可见，黑格尔所说的现实，与我们平常所说的现实，完全是两码事。 黑格尔把有些人的小聪明也尖锐地予以挞伐：这个世界好像是在静候他们的睿智，以便向他们学习什么是应当的，但又是这个世界所未曾达到的。他们不难发现许多不正当不合理性的现状。因为谁没有一些聪明去发现他们周围的事物中，有许多东西事实上没有达到应该如此的地步呢？但是，如果把能够指出周围琐屑事物的不满处与应当处（应然与实然）的这点聪明，便当成在讨论哲学这门学科上的问题，那就错了。哲学研究的对象是理念，而理念并不会软弱无力到永远只是应当如此，而不是真实如此的程度。所以哲学研究的对象就是现实性，而前面所说的那些事物、社会状况、典章制度等等，只不过是现实性的浅显外在的方面而已。 上面一段引用似乎有点太长了。我们概括一下来讲：上帝是最现实的；理念是现实的。 现在就可以来概要地说说黑格尔到底用“凡是合乎理性的都是现实的；凡是现实的都是合乎理性的”这句话的主要意思了。他的主要意思就是现实是理念的实在化；实在化的理念就是现实。也就是说，现实的世界精神的实现。黑格尔认为，人类的理性最终以神的理性本身为基础，人类理性本质上是世界精神或者心灵的一种表现。即人类理性与现实的同一性。换句话说，黑格尔的这句话，完全是他哲学体系中的有机组成部分，如果要理解这句话，就得理解他所讨论的 “现实”“世界精神”“绝对理念”“上帝”等概念，理解他所谓的理性与现实的同一性，才能够懂得他这句话的含义。而不是简单地理解为“whatever is, is right”（这句话才可以理解为只要是存在的，就是合理的）而为那些不正常、不正义、不合理、不公平、不道德的现象辩护，拿这句话来无奈地自我安慰。请不要再无知无畏地为一切不公不义拿黑格尔做挡箭牌来辩护辩白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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