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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书|王朔归来《起初 绝地天通》

 winer58 2024-04-05 发布于海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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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朔是谁,应该无需我来介绍。哪怕你没读过他的书,也一定听过他的名。

对,说的就是我唧几个儿。除了《起初》,我此前还真就没有读过他的小说。

据说《起初》系列是打算写四本的,分别是《纪年》,《竹书》,《绝地天通》和《鱼甜》。前三本现在就在我手边(他出一本我买一本)。《鱼甜》不是我没买,而是买不到,据说要到今年三四月份才能出版。也快了。

其实去年就读完了《纪年》和《竹书》这两本。好看不?好看。写啥的?呃,(此处开始挠头咋说呢......

这种赶脚很不好,读完了一本书,也嚼着它八错,却说不出来它八错在哪里,更没法给别人介绍。(不好意思,刚看完《绝地天通》,一时转不过来)

对,即便前两本没看懂,元旦前我又买了第三本,《绝地天通》。

好在有看《纪年》和《竹书》时打下的底子,已经熟悉和适应了王朔“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的写作风格,《绝地天通》比前两本读得稍微顺利一点。

不过读完后脑袋还是懵的,尤其是后半部分的哲学大讨论。

这么说吧,读这本书时的感受就像是顺着一条河流漫步,两岸鸟语花香,蜂舞蝶飞,风景如画。但一拐弯,河水流经一个又一个深潭,深不见底的深。你能隐约看到潭里有某种东西在缓缓游动,但看不真切。鱼?龙?鱼龙混杂?揉眼睛也没用,还是看不清楚,只能沿河继续往下走。忽然前方水声轰鸣,转眼间已在一条大瀑布上方。你被浪花裹挟着倾泻而下,顿觉九天银河,飞珠溅玉。等到了下游,你从头到脚都湿淋淋的,但又似乎一滴水都没接住。

如果用一句话来概括这本书,那就是两场战争和一场大辩论。

两场史前的战争分别是炎帝和黄帝之间的阪泉之战,以及炎黄联盟和蚩尤之间的涿鹿之战。

而形而上的意识形态大辩论,则触及到了本书“绝地天通”的主题和本质,到底有没有神,神是什么,神从哪里来,我是谁,我又从哪里来,我为什么在这里等等直到今天都没人能说清的问题。对,我前面说的瀑布就是指这一部分。

先解释一下书名。简单来说,绝地天通,就是断绝上天和人间,神和人之间的沟通渠道。

大灾之后必有大疫。经过两场大战,加上连续几个月的暴雪和其后的大洪水,瘟疫爆发是必然的。当时没有板蓝根,也没有双黄连,抗疫只能靠巫术,也就是跳大神。因为疫情持续时间长,波及范围大,伤病人员多,需要的巫也就多。每个巫都会天人感应,都能请来神,每次还请来不同的神,神都能附身给指示,每个神的说法还不一样,说啥的都有,这就有些乱。颛顼一看说这不行,思想得统一,要不然会有麻烦。于是他把巫术收归“国”有,只保留几个“御”巫,撤销其他所有民间巫的行巫资格,废除了她们的请神技能。大概其就是这个意思。

镜头。

到底是编剧出身,王朔的文字不单单有“画面感”,而是像电影镜头的调动。有主演,有群演,前景和背景的刻画非常生动。将来如果要拍电视剧或者电影,剧本都可以省掉。

随便举一个例子。

“毛毛带着媿往回走,媿说你够精神的,差点没认出来。毛毛说刚从前边回来,给老乡带了点东西。媿说你戴的这是什么。毛毛说人牙。媿说你的?毛毛说各种人的,杀一个拔一颗,有人爱攒耳朵,有人爱攒嘚儿,我就喜欢牙。毛毛向一个路过头插雉尾军官躬身行抚胸礼:给将军请好儿。将军说毛毛啊,回来了,前边怎么样啊?毛毛回答:前边挺好的,没什么动静,一天到晚就呆着。将军噢噢噢走过去。

道旁一些妇女在挤奶和晾晒牛粪饼。几间匠作坊,皮匠正在用罂粟花浆染甲;木匠正在哨棒上斫槽,安装鹿角、石斧—忽端起哨棒作了个跨步突刺接劈砍动作。一个老人在圆木芯掏眼儿,然后用一根直棍穿过两截圆木,拿脚一踢,圆木滚将起来。忽然一头驯鹿拖着一具竹橇冲进巷子,发出劈咔摩擦,橇上驭人上蹿下跳,鹿急停,人飞出去,整拍一垄妇女刚贴好牛粪饼上,爬起来掌心都是缰勒的血印子。”

祛魅。

在王朔的笔下,炎帝、黄帝、颛顼、帝喾、共工、刑天、后裔,所有这些上古的大神们,都只是一群腰里围着兽皮的普通人。都是咱村里人,也爱聚在一起吹牛撸串蹦迪,喝高了也吐,吃坏了也拉,头上挨砖也淌血。而且他们全都是地地道道的文盲。因为当时仓颉还只会拿炭棒在石头上比比划划,一个字都还没造出来呢。

小学历史课本上学到阪泉之战,涿鹿之战时,脑海里总是浮现出宏大的场面,狼烟滚滚,战马嘶鸣,红旗飘飘,刀光剑影。但在王朔这里,其实就是两帮半裸的原始人在河滩里互相扔石头。后来石头不够用了,就开始造窑烧砖。打仗就是抡砖头,甩棍子,戳眼睛。

其实仔细想想,几千年前的上古时代,他们能吃啥穿啥用啥呢?!可不就是这些。

有趣。

这本小说的故事性和趣味性不是来自于情节的跌宕起伏,而是拉家常式的唠嗑。自打我们出生,我们学的都是口语。上学以后,我们开始学习书面语。写作文肯定是书面语。但王朔的《起初》系列却是北京口语化写作,炎帝和黄帝等人在一起时,感觉就像一群穿着背心摇着蒲扇的北京老大爷坐在胡同口聊闲篇儿,东拉西扯,插科打诨,聊人生,聊理想。

书里面不单单有陕西,河南,江南等各地方言,还有嗖(so), 卡姆昂(come on) ,兔急给给(とつげき)等外语音译。

整本书不说“得”,而是“逮”;不说“那”,而是“内”。

还有诸如:“墙裂”,“森么”,“怎么肥四”,“恩多”,蚂蚁上树(粉丝)等21世纪网络语言, 包括但不限于湿妈(是吗),乃一天(哪一天),怎么遮(怎么着),扒褂(八卦),捉急(着急),一汏污涂(一塌糊涂)等等。

比如下面这段就是炎帝和黄帝喝酒聊天。

热酒热锅子上来,老哥儿俩涮点木耳。炎帝说想没想过这些事都完了,找一地儿呆着?黄帝说想过呀,找一暖和地儿,一年四季都不用穿衣裳的,岁数大了真怕这冬天,稍微冷点就狂打喷嚏,你们呢儿海边怎么样?炎帝说我们呢儿这些年也不暖和了,人也偏多,不想穿衣袋逮去没人地方,更南方。要不咱俩到没人地儿再立一国去,这儿交给他们折腾。

黄帝说行阿,也别国了,太累,最好弄一岛,也别太荒,海滩比较丰富,赶海就能活着,闲人上不来,安俩椰子砲,来船就射他们,实在是不想再见人了。炎帝说叫上几个好朋友,女的让带么?黄帝说女的,实在甩不掉的,带几个吧,让她们负责拣柴火,孩子就别再生了,一有小孩,事儿又多了,就咱们这一茬儿人,死绝了算,将来到上帝呢儿去也好说,没再给世界添麻烦呀。炎帝说行,我找地儿去。

晕乎。

王朔夹带了很多私货,炎帝首先开始了人生和宇宙终极问题的追问,由于入戏太深,都有些岔道了。然后一群操各地方言的大爷坐在胡同口唠着味同老子庄子柏拉图苏格拉底毕达哥拉斯尼采休谟维特根斯坦的嗑。

是的,道无所不在,肆氾于本宇宙却不限于本字宙。我们这些流溢将来是要回到时空外的。怎么回去?当然是卸尽本宇宙过载,出离物态达至虚无也即人们常说的空境,才能避免打破虚空叠加态,产生新时空,才能向无界之外跃迁。为什么说虚无重要呢?那是我们打开时空岛大门的钥匙。(时空岛采用极先进门禁系统,即在有无之界设置虚空,其间有、无叠加,充满涨落,虚粒子瞬间产生又瞬间消失。
实粒子——任一物质形态一旦现身,即打破叠加,有——产生,时空随之广延,跟着你视野跑,你就是虚如光亦无法逃逸。)你们当然无所谓,你们最大愿望也无非呆在本宇宙最高层。

全是这味儿反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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