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清明节当日下午，我乘大巴车回到了生我养我的村庄。只因前两天在汾阳的接待宴上，品了一杯竹叶青酒，当晚就梦到了父亲，他走来我面前说，来，倒给我一杯！ 父亲生前爱极了竹叶青酒。 我幼年体弱多病，父亲便常常倒一杯酒，喝去多半，余一滴给我，说这是药酒，可疗风热，能通膈噎而散痰......但我真的怕酒的呛辣，于是左摇右摆，就是不喝。父亲呵呵笑着：“一日三杯竹叶青，越活越年轻。” 我始终对酒有着莫名的恐惧，每次聚会或者赴宴，我总是敬而远之，只喝茶不饮酒，哪怕被朋友们惩罚下桌去端茶倒水，也绝不沾一滴酒。 尝试喝酒也就在近些日子，可能到了更年期，潮热和失眠相继而来，夜里睡不安稳，听了中医建议，每日喝一点酒助眠。先选择了葡萄酒，入口酸涩实在难以下咽，但总会强迫自己喝点儿，直到又到了汾酒集团，品尝到了白玉汾、玫瑰汾和竹叶青，微醺之际，朦胧之中见到了父母，不觉已到清明节。
在大姐的带领下，趁着天近黄昏，我到了父母的坟前。春风轻扬，让我感觉自己是一个横笛的牧童，骑着一头不知疲倦的黄牛，在炊烟袅袅的村落中穿越，看天上云卷云舒，听麦田水流潺潺。落日余晖，把西方晕染出一圈一圈红黄的涟漪，袅袅升腾，氤氲了时光，朦胧了远山和情怀，如母亲般守望着每一个月落乌啼的清晨和云淡风清的黄昏，是烟火人间里尘埃飞扬的绝世风景，它用静谧诱发人们心中最柔软的惆怅，用万千的芬芳蛊惑着游子回家的脚步。 在坟前虔诚地膜拜，感谢父母养育之恩，将竹叶青倒了两大杯敬上，又替两个不能回家的姐妹磕头，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来：日子好了，自己的时间宽裕了，想着多孝顺几年，他们却不在了。母亲还好，最起码让伺候了两天，可父亲那时因为疫情，临终也没能见上一面，这成为了游子心头一生难以逾越的痛！ 爹，娘，我回来了！我把满满的两杯酒，洒于这片长辈们安息的土壤里，一转眼，母亲走了已经七年，而父亲也两年了。 时间一晃就老了，岁月又曾饶过谁？ 相聚的姊妹仨，大姐已经65岁，脸上写满了沧桑，我和五妹正在遭受更年期的磋磨，神情焦虑不安，鬓中白发已添......环顾四周，新村改造，屋舍整齐划一，再也找不到从前能蹲在上面吸溜米粥把咸菜疙瘩咬得“嘎嘣”响的石凳了；再也找不到从这家屋顶跑到那家屋顶采摘杏花的味道了...... 离开家久了，再回去，陌生而宽阔的街道，林立的高门大院，似曾相识的孩子的脸，你会觉得这个任何一个农村没什么区别，“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 是的，不知不觉，我已经成了这个村庄的客人。 因为你儿时的记忆，不知不觉被岁月偷走了，你不甘心，试图沿着蛛丝马迹去寻觅，却什么也没有，甚至连一点点痕迹都没有留下来。没回去时，村庄很近，因为它在你的心里，满满的，都是无尽的思念；一旦回到它的身边，便觉得它离你实在太遥远，只因为父母已去，只剩下黄昏里的一丘孤坟。 在城市呆久了，老家就成了我对于过往生活的一种挂念，只因为这片故土上，藏着过去我记忆中的温暖，脑海里时常闪现出神采飞扬的老师和一帮抱着高耸入云的杨树而朗朗读书的学子们。 回家的路到底有多远？你真的无法用脚步去丈量！ ...... 我甩了甩头发，将回忆一并甩掉：“竹叶青还剩不少，今儿中午咱喝点吧。”姊妹仨还有外甥女和外甥媳妇都说好。于是洗菜烹饪，待酒菜端上桌，我们每人倒了一杯，屋子里弥漫出来当归和陈皮的香味儿，未饮已醉。 我又打开了另一壶玫瑰酒，给每人倒了一点儿，都来尝尝。玫瑰汾是露酒，带着花香浓郁与酒香典雅，沁人心脾，直达肺腑，就像瑶池仙娥，带来生命的气息和花朵的芬芳，让人不禁吟诵：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透彻明净的清香露酒，顿时将盘旋心头的沉郁驱散，仿佛有种神奇的魔法旖旎了室内与窗外的美丽风光。五妹喝完这两种酒，她说生平第一次喝，头有点晕，身子也开始晃荡。然后带着酒意到了油菜花地拍照，春风入喉，是时光陈酿、积淀了过往的感受，像是置身于父母的怀抱，有陪伴、有鼓励、有接纳，皆萦绕在胸口左右，醉了情怀，淡了心性。 世间烟火气，最抚凡人心。 这次归乡，我只带了两样酒，一名竹叶，一名玫瑰。 竹叶青是父亲的最爱，父亲不是书呆子，他通过自学而通晓不少名人轶事，他说竹叶青以汾酒清香为底蕴，通过傅山先生的改良，添加了紫檀、陈皮、砂仁、零陵香、和当归等十余种名贵中药酿制而成的保健酒。而我则会背诵武则天《游九龙潭》中关于描写竹叶青酒的颈联“酒中浮竹叶，杯上写芙蓉”并将此化入辞赋之中。 若说竹叶酒是淡淡的绿色，那么玫瑰则以芳香浓郁而深受女性喜爱，她们说玫瑰是一个令人心动的颜色，而玫瑰酒的浪漫是每一对情侣都会彼此拥有的美好感受。 女人对浪漫的追求从未停止。从青涩时的“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到相夫教子为生活奔波，忙碌后的闲适，品一盏酒，看着小窗户掩蔽着的大世界。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命轨迹，每个人都应该好好地活着。不管怎么样，忙碌着的人都得把眼前的饭碗端牢，也因此会错失不少“家人围座，灯火可亲”的温馨。 年复一年，又是一年，有时候，我们无法回头，也不敢回头。 这次来去匆匆，无瑕与老友把酒言欢，且以竹绿和玫瑰的芬芳，致敬诸位：“独酌犹忘己，窗外人各忙。友情似美酒，常饮莫相忘。”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