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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1月7日 午夜 姐姐着急的喊声在安静的住院部回廊里响起，那样清晰又那样遥远。 我突然疑惑起来，姐姐为何如此着急，我明明好好的呀？最主要的是，此时的我已经不再像之前那样觉得整个人被无尽的疼痛所笼罩了，不知道是麻木了还是不疼了，总之，之前虚无的意识也开始变得清晰，混沌的思维也开始变得有序。 很快，值班护士来到了我的病床前，她开始叫我的名字，查看着心电监护仪。 “什么情况？”护士看完似乎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回头问姐姐。 “她没反应了，刚才还好好的，现在已经喊不答应了。”姐姐语无伦次地描述着。 “但是数据来看是没什么问题。”护士再次翻看我的眼睛，接着又开始检查全身的各种气管胃管引流管。 “你看，她真的没反应了。”姐姐一边给护士描述，一边拿起我的手又放下，我的手重重地掉落在床舷上，护士大吃一惊：“听得见吗？睁开眼睛？动一动手？”护士反复地确认着，可是不管我怎么努力回应，她都没有反应。 直到护士快步走出病房，我才恐怖地意识到，此时的我仿佛已经进入了上帝视角。刚才，我的手，的确已经无力地垂下了，护士翻动时，我的眼睛，也没有睁开。 可我分明看到了姐姐都焦急，护士的匆忙。 我很想拿起笔给姐姐写一句：“我没事”，可是分明紧握在她手里的手却早已软若无骨，毫无力量可言。 “什么情况？”值班医生几乎是跑进病房的，他也如同护士进来时一样，先把所有的仪器都检查了一遍，又赶紧跟护士吩咐着去拿各种设备。并且开始打电话摇人。 “老师，29床病人出现了一些不明情况······师兄，麻烦来一下头颈二区29床······” 在一堆混乱的人声和忙碌的身影里，姐姐被挤在了角落，但她始终拉着我的手不停地搓着。我用尽全力想要控制自己的身体给她点反馈，告诉她我没事，我感觉很好，但是很明显，她完全感觉不到。我的手指，连颤抖的弧度都没能给到她。 我在心里想：“完了完了，这下，不会要凉凉了吧！我还有好多好多的事情没做，还有好多好多的话没说，还有好多好多的人，没来得及通知和告别······” 很快，一堆仪器被搬运进了我的病房，各种检查和抽血开始齐上阵，姐姐彻底被挤到了一圈人群以外去了。 与周围混乱的场景不同的是，我此刻的思维却突然条理清楚起来，我在脑海里一遍一遍地复习，翻阅着我二十几年短暂的人生，哪些是值得告别的人，哪些是会为我的离开而痛苦的人，还有哪些人，是心心念念想再见一次的人。 我开始后悔，后悔手术前因为怕家人担心而写一份遗言，后悔没有亲口对每一个人说一句再见，后悔人生最后的时光在这样草率的病房里结束······ 越想越不甘心，我真想此刻把手机拿来，发一条朋友圈告诉大家：“我要拜拜了！”救命啊，好想每一个人收到以后的反应，好想知道我走了以后他们会跟我说些什么，又会在未来某一天想起我？ 在医生们进进出出忙碌的身影里，我旁若无人地回忆着我的一生：为什么要到这个时候我才发现人生那么仓促？为什么感觉好多事情都还没来得及好好安排？为什么能这么容易地就离开？离开后的世界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了吗？那我该怎么办呀？ 这样想着想着，我全本清晰的思绪又开始混乱，意识又开始模糊，身体又开始变得沉重，我病床边的位置又被还给了姐姐，她拉着我的手依旧不停地抚摸着我，一遍一遍地喊着。 慢慢地，病房里再次安静了下来，除了一个值班医生反复进来往我的输液管里注入不明药物外，再也没有其他医生进来，除了心电监测仪外，所有的仪器又被撤走了。 护士也不知疲倦地进来又出去，每次都听见她跟姐姐说：“你也眯一会儿吧，我会看着的，数据都正常了。” 姐姐嘴里总是答应着好，却始终没有合上过眼睛，直到我被她捏得快变形的手在她手里颤抖了一下。 “妹妹，你是不是动了？再动一下！”在姐姐急迫确认的语气下，我又用尽我的全身力气，颤抖式地动了一下。 “医生，她是不是醒了？”姐姐激动地跑去护士站。 护士进来再次检查了所有仪器的检测数据，再次回答：“都正常了，你放心吧！” 不过，姐姐对护士的回答好像并不满意，还是再三叫着我。 我直到此时不给她点确认她是睡不着的，于是再次从疼痛的混沌中支配着目前唯一还没罢工的两个手指，在她手腕处打出我们的暗号：“几点了？” 姐姐几乎是要哭出声来地回答：四点半了，很快天就会亮了······ 90后舌癌女孩抗癌的第四年，持续连载······ 作者是病号本人，有问必回 感恩遇见，十分感谢您的打赏点👍和在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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