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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秘的三国（18） 在兴平元年（公元194年），曹操征伐徐州，一路杀戮，轻松扫定东海诸县，来到郯城之下，发书要徐州刺史陶谦自来请罪，以免牵连郯城百姓。陶谦抵抗无力，就想弃官逃回老家丹杨，认命认输，但又怕曹操也来个“遣轻骑追捕”，心里着实烦惧，吃不香睡不下，结果一病不起。 陶谦这一病，徐州兵将群龙无首，那就更加失去抵抗力了，甚至连抵抗的意识都要没有了。眼看曹操大功告成，一个人跳出来，成功拖住曹操，并拖到了局势逆转。 此人自然就是刘备。刘备当初来徐州时还很弱，手里只有嫡系兵马一千多人，再加上一些乌桓骑兵，以及数千难民，那阵势不像生力军，倒像是来吃大户的。但陶谦看中的不是刘备的兵，而是刘备这个人，他觉得刘备天生枭雄像，必能保全徐州，于是又给了他四千丹杨子弟兵，这样刘备就有了一万兵马，感觉不错，于是宣布憾别公孙瓒投归陶谦阵营。陶谦一开心又表奏刘备为豫州刺史，让他驻扎在兖州、徐州、豫州三州交界处的小沛（注1），帮他抵挡曹操。  陶谦送官又送人，说白了就是想拿刘备当挡箭牌，一旦曹操来攻，刘备可以先顶着，不料曹操根本没从小沛方向攻入彭城国，而是直接从琅琊方向打到了郯县，好在刘备也够意思，危急时刻率兵西来，在郯城东对曹操部队进行了顽强的阻击，曹操很费了一番功夫与时间才将其击退，等到重整兵马，再来攻打郯县时，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原来，兖州后方出事了。 曹操万万没想到，他所最信赖的老友张邈，以及他事业的重要助推人陈宫，竟然联手在背后捅了自己一刀，迎奉流浪武将吕布为兖州牧，反让华东霸主曹操成了流浪武将。 后来袁绍手下陈琳写的《讨曹檄文》里说，张邈、陈宫、许汜、王楷等兖州士大夫之所以反叛，是因为曹操将陈留名士边让（注2）诛杀，导致大家物伤其类。但我认为，他们之所以反叛，主要还是因为曹操太能招事儿了，先招来公孙瓒、袁术，又招来陶谦，打了很多不必要的仗，给兖州士族造成了很多不必要的负担，总之，曹操打到的领土越多，收集的人才越多，兖州士人们也就越发不满意。事实上，他们只想在乱世中找一个强有力的代理人挡在前面，保护好他们的既得利益。可是曹操发展太快，野心又太大，完全脱离了他们的控制，只为自己代言，这怎么行？ 另外，当曹操收编三十万青州黄巾后，虽然让他们在兖州的无主荒田上进行屯田，但收获粮食需要时间，短期内肯定还是要靠政府的接济。兖州的储备粮食肯定不够，所以曹操除了借复仇为名跑去攻打（掠夺）富裕的徐州外，肯定还找兖州本地豪族弄了不少粮食，而且这些无主荒田豪族们也眼红着呢，凭啥都落在你曹操与黄巾的手里了？曹操你这是吃里扒外、官贼勾结欺负我们良民百姓哪，我们当然要反曹起义，让你们看下苍茫大地到底谁主沉浮！！ 总之，兖州豪族叛乱是必然的，这是曹操必须走过的路。当然，与王楷等本地豪族不一样，陈宫反叛还另有更重要的原因。我们知道，当初陈宫力劝曹操去竞选兖州牧时，就说：“州今无主，而王命断绝，宫请说州中，请曹公为州牧。以此为资本，进而收天下，霸王之业也。”可见陈宫的目的就是要帮助曹操攻取天下，称霸称王，所以不大可能会阻止曹操对外扩张，罗贯中在写《三国演义》的时候，也认识到陈宫的反叛或许另有隐情，于是给他补上了一段随曹操逃亡吕伯奢家的经历，为他的行为增添合理性。 其实陈宫反叛也没那么多隐情，他那另外的原因也很简单。当初，曹操能当上兖州牧，全靠陈宫一力促成；陈宫卖力如此，显然日后是想当张良、萧何的；可曹操上位之后，重用颍川名士荀彧，称其为“吾之子房”，任命为首席谋主；而立下拥立大功的陈宫，却没有得到应有的重视，其心里的落差可想而知。五年后陈宫在白门楼上高喊的那一声：“逆贼曹操，何等明公！”就是他心中愤懑难平、多年无法释怀的真实写照。  这正是，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陈宫一片痴心，想要襄助曹操成霸王之业；不料曹操却心属了另外一个“张良”！陈宫于是毅然反叛，想在吕布那里做“张良”。陈宫本以为吕布手下一个谋士都没有，自己必大有可为，不料吕布这糙汉更可恶，陈宫费心费力“为布画策，布每不从其计。”终有白门楼之难，陈宫还是为自己的怨念陪了葬，悲哉，惜哉！ 至于张邈的反叛，则除了反对曹操摧抑豪强对外扩张之外还有两个重要原因。第一个原因可能是心态失衡，老张怎么也算是反董盟军中排名仅次于二袁的诸侯，又是曹操的老上级，可如今群雄都在壮大，张邈却还在当他的陈留太守，不仅无甚发展，反受制于人，成了给曹操看家护院的小弟，你想想他心里该是什么滋味？ 但更重要的还有第二个原因，那就是袁绍的挑拨离间。袁绍这人是个玩弄人心的高手，最喜欢的就是纵横捭阖、借刀杀人的手段，如今张邈曹操虽然算是他的小弟，但常常不听调遣，所以干脆挑拨他们互斗一番，输了的去死，赢了的就会乖乖听话了。 恰好这时候张邈也因为袁绍有“骄矜之色”（或指袁绍欲弃献帝而立刘虞之事），对袁绍展开了公开批评，袁绍乃趁机大怒，命令自己的小老弟曹操去将张邈杀掉，以维护自己的权威。但曹操没答应，表示：“孟卓，亲友也，是非当容之。今天下未定，不宜自相危也。”张邈听说此事后，表面上更加敬重曹操，实际心中非常惶恐，曹操毕竟袁绍的小弟，这次没答应，保不准下次就答应了。而作为袁绍的老友，张邈太知道袁绍这人的小心眼了，当初张景明、刘子琪、吕布三人都曾为袁绍平定冀州立下过大功，最后却都因小小的问题而被袁绍追杀，可见只要得罪了袁氏，这日子就没法过了。另外，张邈本人也是东平国寿张县人，属于兖州豪族的一员，他们反曹的立场是一致的。所以，为今之计，只有起兵易帜，跟袁曹联盟正式翻脸！不过，张邈本人“东平长者，坐不窥堂”，且“并无军旅之才，执锐之干”（《后汉书》卷70《郑太传》），所以只能迎来更能打的、且也正被袁绍追杀的吕布共同联手。
兖州后方着火的消息很快传到了徐州前线：吕布军入兖州后，很快打跑了曹操的留守大将、东郡太守夏侯惇，夺其治所濮阳，而兖州各郡县也在陈宫的提前布局串联下纷纷响应，兖州总共八十多个县，最后只剩下大本营鄄城（注3）以及东阿、范县三个县还掌握在曹军手里。几乎一夜之间，曹操就从横跨二州的华东霸主大军阀，快沦落成小县长了。 徐州曹军诸将听到这个消息后，全都急疯了。这一下后院起火，火烧屁股了，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暂且放过陶谦吧，攻回去，夺回本属于自己的东西！ 如今形势，非常危急：吕布镇濮阳，向东威胁曹操大本营鄄城；而陈宫则率军从东武阳南渡黄河，欲兵逼东阿与范县，只要拔掉这两股曹操残留势力，叛军便可轻松可南下东平、任城，封锁亢父险道（今济宁城南约25公里）。战国苏秦说：“亢父之险，车不得方轨，马不得并行，百人守险，人不能过也。”要是让陈宫取得亢父之险以及此处的泗水水道，而阻曹操援军于泰山之外，再与吕布合围鄄城，则曹操大事去矣。  形势很严峻。双方都在与时间赛跑。 结果，曹操提前一步，惊险的通过了亢父险道，又火急火燎赶到东阿，发现还好，三城虽风雨飘摇，但都还在曹军手里，还有机会从头再来。 有荀彧坐镇，鄄城不失不奇怪；其他东郡的两城则多亏了本地名士程昱。 程昱，字仲德，兖州东郡东阿名士，本名程立。这程立自打懂事，就经常做一个怪梦，梦到自己在泰山捧日，后来黄巾起天下乱，程立心有所动，意识到此梦可能是上天预示自己要辅佐明主；所以当时兖州刺史刘岱屡次征召他为两千石的骑都尉，程立都没有答应；后来曹操入主东郡，程立却一招即至，被任命为寿张县令；乡人怪之，程立笑而不答，只将此梦讲给大家听；曹操听说，大笑：“卿当终为吾腹心。”于是在他名字上加一个“日”，更名为程昱。说也奇怪，改名之后，怪梦即止。 在大家的既定印象中，程昱虽智计百出，但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谋士；但事实上，程昱身高八尺三寸（合今约1.96米），美须髯，而且胆略非凡，实际形象应该跟关羽同款。比如这次吕布危机，就多亏程昱果断出手，以其本地威望稳定住了范县与东阿人心，又及时派轻骑截断了仓亭津（黄河重要渡口，位于今山东阳谷县北），堵住了陈宫东渡黄河攻打东阿的水路，逼他绕道而行，以拖延时间，终于稳守孤城，拖到了曹操反攻回来。  所以，曹操回来后，立刻找到程昱，紧紧握住他的手，扬起头（身高相差太多），涕泪交流：“微子之力，吾无所归矣。”于是表程昱为东平相，驻兵于兖州大粮仓范县。此后，程昱一直扎根在曹操的老根据地兖州，以尚书领济阴太守，并都督兖州事（注4），后又被拜为奋武将军（正是曹操起兵后最早的职务），封安国亭侯，成为了曹魏政权第一位独主地方军政的方面大员、军区司令。 然而，程昱作为最早追随曹操的肱股之臣，一生忠心耿耿，深得曹操信重，又多次在危难之中立下大功，却始终名气不算大、地位不够高，在曹操五大谋士（荀彧郭嘉贾诩荀攸程昱）中只是垫底，到晚年更是上交兵权，长期闭门不出，魏国建立后，本来像程昱这样的功勋卓著、能力出众的元老，应该有更高的职位，可贾诩董昭甚至王朗、华歆这些人都位居三公了，程昱却只官任九卿之一的卫尉，后还因与中尉邢贞争威仪，遭到罢免。总之，程昱的地位与其才能功绩严重不符。 为什么会这样呢？ 原来，在程昱的累累功勋背后，有一巨大历史污点：兖州之战时期，程昱曾为胜利不择手段，做了一件极过分的事。 郭颁《魏晋世语》载：“初，曹操乏食，昱略其本县，供三日粮，颇杂以人脯，由是失朝望，故位不至公。”为了解决粮食危机，身为东阿大族的程昱竟然洗劫了自己的人民，为曹操筹集了三天的粮食，其中还掺杂着大量人肉制成的肉干！ 这里面的血腥、恶心与无奈，就不多述了。加之程昱性情刚戾，是个货真价实的暴脾气、烈汉子，因而得罪了不少人，还曾被诬告谋反，要不是曹操护着早就被政敌弄死了，所以到了曹丕上位，仍不敢太重用他，只让他官复原职，继续当卫尉。 公元223年，太尉贾诩去世，魏文帝曹丕终于准备让程昱接任，程昱却一病不起，最终病故，享年80岁。曹丕为之流涕，追赠车骑将军，谥曰肃侯。程昱的后代大多名望不显，直到400年后，他的第13代孙程咬金继承了他的勇武和胆略，为大唐王朝立下赫赫战功，成为家喻户晓的人物。 总之，在荀彧程昱等人的帮助下，曹操算是暂时度过了危机，但形势仍不容乐观，军食也将近，为今之计，只有厚着脸皮向老大哥袁绍求援了。当时，袁绍已经接连打赢了界桥之战与龙凑之战，把公孙瓒赶回了幽州，公孙瓒回去后便跟幽州牧刘虞展开了夺权和火并，最终公孙瓒干掉了老上司刘虞并将其全家斩杀于闹市，终于全据幽州，但也由此彻底失去了幽州的民心与士族支持，灭亡不久矣。于是袁绍再无强敌，实力迅速膨胀，向西搞定太行黑山军，向南搞定河内军阀张扬，同时向东也想让曹操彻底归附于自己旗下；而刚好这时曹操来求援了，袁绍便顺水推舟，提出一个条件，要曹操将家属迁到冀州大本营邺城去。送上家属就是送人质，袁营诸将都得这么干。  这是雪中送炭，也是趁火打劫，曹操会卖己求存，同意签订该不平等条约么？ 当然不会，曹操虽然地盘快丢光，但志气没丢光。当初好不容易脱离袁绍来兖州独立发展，如今混的不好了，又没脸没皮的回去屈居其下，为其部属，此诚丈夫之至辱也！于是在谋士程昱的支持下坚决谢绝。不管怎么样，咬紧牙关也要撑下去。 袁绍闻讯，虽然恼怒，但又怕吕布得势对自己更加不利，还是只得出兵五千，帮曹操抗下这一波（《八家后汉书辑注》之谢承《后汉书》），并派手下臧洪从吕布手中夺回了东郡的黄河以北部分（臧洪由此任东郡太守，曹操割出去的这半个东郡应该就是拿来换取袁绍援助的），隔河威胁吕布所占据的东郡治所濮阳。曹军遂在袁绍的军援下稳住局势，从东面开始反攻濮阳，吕布被困城中，心中颇为憋闷，于是心生一计，找来濮阳城中一个田姓大户，让他假装曹操的内应，骗曹军入彀。 大户大户，有产有业，应该不会轻易犯贱行反间，故而迷惑性最强，吕布这人挑的好。 果然，曹操一时轻信，竟然中计了，他也是真急了，好不容易混到这一步，怎能毁在区区一个吕布手里？ 于是，曹操亲自带兵，由田氏带领，引进城中。深夜濮阳城四处静悄悄，只有风儿在轻轻唱，夜色多么好，心儿多爽朗，在这迷人的晚上，吕布的部队一定睡得很香吧，曹操的赌徒习气于是爆发了，他命人焚烧身后城门，以示破釜沉舟，有进无退，不干挺吕布，绝不出城。  曹操决心很大，可惜，运气很差，他们进城不久，就听得一声炮响，原本空荡荡的街面上莫名杀出无数兵马，将曹军迅速穿插包围。曹操一跺脚，妈的这速度，也就并州骑了！ 吕布知道曹军中纪律最差的，就是流民组成的青州兵，于是以精锐骑兵主攻其军，青州兵果然很给面子，顿时狼狈奔命，拖累全军溃散，曹操也与大军走脱，独自寻路往城门方向突围，却十分倒霉的被一帮并州骑围住，万幸的是这帮骑兵并不认识曹操，不杀他也不抓他，反而傻傻的问他：“小子站住，曹操何在？饶汝狗命！” 曹操又惊又喜又恼，心说你才狗命呢，真没礼貌，有眼不识泰山，我知道也不告诉你，便指着左面叫道：“方说曹操，曹操就到，左乘黄马走者是也。”语气中没有丝毫的颤抖痕迹，心理素质实在过硬。 诸骑一听大喜，心说抓住曹操可是大功，赏金大大地，当下也不浪费时间在曹操身上了，拨转马头，一路飞驰朝“曹操”追去。  曹操好急智，害死了“曹操”，却救了自己一命。此时不溜，更待何时？赶紧冲到城门前，却又被自己先前放的火挡住了去路。 曹操连连叫苦，自己刚脱刀山，又陷火海，难道说就要在自己点的烈火中永生了吗？那也太搞笑了吧！ 事到如今，曹操只有再赌一把了，于是豁出一切，冲进火海之中，恰在此时，城门上忽然崩下一根着火的横梁来，不偏不倚，正好拍中曹操马屁，这下马不干了，一惊一跳，曹操顿时被掀落马下，情急之下就用手撑地，那地上又尽是火炭，手上顿时烫了好几个大泡，跟牛排一样滋滋冒烟，同时头毛眉毛嘴毛腿毛一切毛毛也都烧了起来，那叫一个惨！曹操抱着自己光秃秃的脑袋长嚎：“天亡我也！”关键时刻，司马楼异赶到，扶曹操上了自己的战马，一路护送出了濮阳。 欧洲有这样一句俗语：最不起眼的小人物，也能改变历史。楼异这个人，只在史书中出现过一次，正宗的小人物，但他在关键时刻的关键举动，却使得历史轨迹发生了改变，这就是他的伟大，即使只是这一刻的伟大。 待至天明，诸将也陆续逃了回来，一个个满脸黑灰，狼狈不堪。大将夏侯惇更在乱军中被射瞎左眼，帅哥毁容了，变成一个独眼龙，跟加勒比海盗似的，因而被军中嬉笑为“盲夏侯”，搞得他气急败坏，多少年了还老是洗脸照完镜子就发火摔镜子，心想我十四岁就杀人，以烈气闻名天下，可以说一辈子打鹰，没曾想竟被鹰给啄瞎了眼睛，搞得每日还被下属叫外号，真他妈丢人。 恶趣味的罗贯中在《三国演义》中又说夏侯惇舍不得自己的眼珠，竟然当场生吞活咽，非常之血腥恶心，不去当好莱坞恐怖片编剧可惜了。  仗打成这样，曹军士气可想而知。但曹操毕竟是曹操，永远打不垮，经此惊恐危难之后，竟然拍手大笑：“今误中匹夫之计，吾必当报之！”拍完才想起自己手臂刚被烫伤，不由呲牙咧嘴，边笑边吸气。诸将不由莞尔，这才放下心来。 第二天，曹操顾不上休息，又强忍手臂剧痛，意气昂扬的到各营去劳军，振作士气，促修攻具，然后在第三天一早再次对濮阳城发动了疯狂猛攻。 遭到如此惨败，却能原地满血复活，立刻投入反攻，这真是绝妙的战略压制。 汉献帝兴平元年（公元194年）八月，久旱无雨已数月的神州大地又爆发了规模庞大的蝗灾，蝗虫吃光了庄稼，百姓饿死无数，城外的曹军筹不到粮食，城内的吕军也吃光了存粮，这仗打不下去了，先算了吧，跟谁斗也别跟老天斗。 九月，曹操撤回大本营甄城，吕布也弃濮阳而东撤至山阳郡（治昌邑，今山东金乡一带），双方遂停止了大规模交战，开始进入对峙阶段。 转过年就是汉献帝兴平二年（公元195年）春，曹操认为反攻的时机已经成熟，于是紧急集合曹洪、曹仁与山阳豪族李整各部，全面反攻济阴郡治定陶县，济阴太守吴资一面死守定陶南城，一面紧急向吕布求援。吕布连夜率骑兵赶往救援，却在城下中了曹操的埋伏，吕布好汉不吃眼前亏，连忙又领兵退回了山阳郡。曹军乃继续围困定陶。 嗯，围点打援，这招似乎对吕布挺有效，行，就这么干！ 这年夏天，曹操突然又亲领精锐，全力猛攻吕布部将薛兰、李封所驻守的巨野。当时兖州正爆发饥荒，吕布自然不愿放弃这个大粮仓，于是紧急率兵前往救援，结果半路又中了曹操的埋伏，兵败退走。曹操回头再一鼓作气收拾了巨野，阵斩薛兰、李封。 至此，曹操算是扭转了局势，他看着巨野平原上成片成片的金黄麦地，狂喜复大笑。俗话说手里有粮，心底不慌，秋收已近，可大收麦，待兵精粮足，吕布可破也！ 吕布一看这下得跟曹操决战了，否则越拖下去越对自己不利，于是联合陈宫集结了最后一万多主力，从东缗（今山东金乡县东北二十里）出发攻往曹操巨野大营。来的早不如来的巧，吕布终于走了一次狗屎运，曹兵都被派出去收麦了，营中只有不到千人，势急矣，可曹操一点儿不慌，有条不紊的安排：让军中的妇女家眷去守寨墙，故弄玄虚，摆空城计，拖时间，以召回主力，接茬设伏！ 一次中伏是大意，两次中伏是霉运，三次中伏就是脑袋有问题了。吕布遂决定知错就改，重新做人，根本不信曹营空虚，又见曹营南面密林森森，似有伏兵，谨慎起见，便决定先立营寨，后探密林，却发现根本没有埋伏，白白浪费一天，吕布大怒，于是第二天大举攻打曹营，却没想到这天曹操这天在曹营西面的大堤里安排了埋伏，可怜吕布第三次中伏，威名扫地，大败而逃，一路丢盔弃甲，就连指挥的鼓车也一股脑儿丢了。  此战后，吕布退往吴资所驻守的定陶，准备联合吴资东山再起，却悲哀的发现，就在他急于发动一场战役时，曹操的军队已经悄无声息的把附近所有成熟的小麦都抢收走了。三军未动，粮草先行，没有粮草，啥仗也打不成，吕布无奈，只得与陈宫逃往徐州，前去投靠刘备。曹军遂分兵逐一收复失地：定陶、昌邑，东缗，东平，任城，陈留……至八月，曹操已全面光复兖州，只剩一座城池还在叛军手里。 这座城池，就是张邈弟弟张超所困守的雍丘（今河南杞县，属陈留郡）。 这是一块难啃的骨头，张邈最后的嫡系，要死守他们最后的城池，城在人在，城破人亡。 斩草要除根，曹操当然不可能给叛军留下一个反攻据点，于是令乐进、于禁二将率部围攻城池，一攻就是整整四个月，直到十二月份才攻破城池，张超自杀，但曹操仍不肯放过，又下令将张氏三族全部诛灭。只有张邈，早前就已突破重围，去向袁术讨救兵，可惜尚未见到袁术，半路就被部下杀害了。
遥想当年，陈留太守张邈与广陵太守张超，兄弟俩同为反董盟军中的诸侯，可是说是仅次于袁绍袁术兄弟的大势力，不料今日却都落得如此下场。一代枭雄，悲惨落幕，想起和张邈的友情，过往种种，缘深缘浅，恩恩怨怨，曹操慨然无言。 注1：小沛即刘邦起兵的沛县，当时属豫州沛国。《水经注》上说，秦朝沛县城池广大，故在其县城南面的山丘上建了一座小城驻军，称小沛。 注2：边让，字文礼，兖州陈留郡浚仪县（今河南省开封市）人，东汉末年著名辞赋家、大儒，曾著有《章华台赋》传诵一时。大将军何进特予征召，蔡邕、孔融、王朗对他都非常推重。曾任九江太守，后辞官回乡。 注3：兖州治所本在兖州腹地中心的昌邑，但曹操入主兖州后，将治所向北迁移到了鄄城（今山东鄄城县北旧城镇），这里地处兖州北境，濒临黄河南岸，在东郡与济阴郡交界处。这主要是因为曹操的起家之地在东郡，群众基础较好，另外又靠近冀州，便于与盟友袁绍联合作战。 注4：都督，为一种加官，源于两汉时的“督军御史”，乃以君主近臣为使者，督诸郡兵讨伐盗贼。至汉末魏晋时期发展成为一种军区统帅的职务。程昱便是这种职务的早期担任者。 全文完，感谢将粉们的耐心阅读，顺手点个“在看”让我知道你在看~  公众号主笔简介： 朱晖，文史作家，笔名闲乐生，中国古代名将狂热爱好者与研究者，王者荣耀专家团顾问，“凯叔讲故事”之《凯叔三国演义》及《三国博物学》历史与文学顾问，专注中国古代战争史领域十余年，出版历史作品近两百万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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