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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徽作家‖【岁月中的父亲】■姚勇

 白云之边 2024-04-12 发布于山东


作者简介
姚勇,年近不惑之龄,有管理学、金融学双本科之浅学。投身金融界十余载,略有心得,岂敢自矜经验丰富。
自幼酷爱文学,钟情翰墨,读书写作,乐此不疲,常文思泉涌,曾于诸刊略有拙作发表。自幼承之家训,为渔樵耕读,诗书传续,家风质直。余为仁善者,谦冲自牧。于生活中,善于感悟,融之于文,作总结以导人生。

 追忆父爱:岁月中的父亲 

仍记得小时候,父亲拉着我的小手去看日出,那遍洒大地的光辉,仿佛是他对我的期望。父亲离开十八年了,但他那瘦小的模样,如同一座巍峨的大山,深深烙印在我灵魂最深处。

母亲常和我说,在我牙牙学语时,与一般孩子不同,开口的第一声是叫爸爸,父亲对此总是特别骄傲;孩童时很懒不喜欢走路,父亲总是用瘦弱的身躯背着我这个小胖子,趴在他背上感觉惬意又温暖;再大一点,印象中的父亲似乎严厉了,会因学习上的事斥责我;久而久之,父子间不再亲密无间;而后某天,突然发现父亲的身体变得佝偻,双鬓渐白。生活的压力与病痛的折磨,让他憔悴不堪;至此,我才开始醒悟并努力。很多时候,父亲对我获得成绩时表现得很平淡,但我知道他一直以我为豪。人们常说世界上最不可思议的纽带是亲情。那年冬天,父亲很突然的走了。捧着父亲的遗照,耳边只有母亲的哭泣,感觉整个世界都崩溃了,我失去了一直坚实的依靠。

尽管多年来的住校生活一直和父亲聚少离多,尽管父亲不擅长表达对我的爱。但我永远会记得父亲在的时候,总是将自己所拥有最好的,毫无保留的给予我;永远会记得父亲对我不努力学习而痛心疾首的目光;永远会记得父亲在我考上大学而激动的神情;永远会记得父亲对我上大学后贪玩久未与家里联系那责怪的语气;永远会记得父亲在去世那年夏天和我如朋友般的谈话;永远会记得父亲那深沉的爱。在最冷的时候,温暖我们的永远是父母。母亲的爱温和如水,而父亲的爱厚重如山。

父亲出生于1958年,生长在歙县渔梁一个兄弟姐妹众多的家庭,兄弟姐妹六人,虽是居民户口,在计划经济时期可以吃商品粮,但仅靠祖父一人的工资,养活一大家子人,生活很是艰辛;父亲在襁褓之中就经历了三年自然灾害,按照老人的话来说,当时能够活下来都很不容易,正因为如此父亲从小就缺乏营养,身体一直都很瘦弱。

在那个艰难的年代,父亲很早就懂事了,为贴补家用,父亲扛着比自己还高的扁担,到河里挑沙换些工钱;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自家无田无地,没有办法种粮种菜,也没有渔船没有鸬鹚帮助捕鱼,河滩有的只是数不清的沙石,靠的是肩挑背扛卖力气;从河滩向上有五十五步台阶,陡峭的接近七十度,挑到沙场还有数里路;放学后父亲要奔波很多次,父亲说只要还有劲就一直干,我问父亲当时一定很辛苦吧,父亲总说当时是半大孩子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就是挑着几十斤的担子上台阶很是吃力,个子小重心高,挑担保持平衡相对就难,稍不留神就会摔倒;母亲经常开玩笑说父亲当时估计也就和挑担簸箕差不多高,后来个子也是被重担压矮的,记忆里父亲年轻的时候背确实就有些驼了;想着想着,脑海就浮现出父亲儿时肩扛背挑,艰难前行的模样;长辈说过父亲那时候是六十斤的人挑八十斤,这还是装沙的老师傅心疼父亲年纪小,少装了几铲沙石;原来父亲还是孩子的时候,就已经肩负起了家庭责任;在我的心中,父亲那瘦小的模样,犹如一座巍峨的高山。

父亲初中毕业后,赶上了知青上山下乡的第二次高潮。在当时的历史背景下,他积极响应政策号召,前往农村插队。小时候我常问父亲什么是插队,他说毛主席教导我们,知识青年上山下乡,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很有必要,农村是一个广阔天地,在那里可以大有作为。到农村后,父亲努力完成大队交待的任务,任劳任怨、吃苦耐劳,乐于助人。凭借扎实的学习基础和机敏的头脑,他获得推荐到五七大学学习中医,当作“赤脚医生”培养。等我读了初中,父亲常开玩笑说他也是个老牌大学生,让我好好努力争取考个本科。我不相信,母亲便拿出五七大学的证书让我看,当时就震惊了。父亲还能背诵汤头歌和千金方,我才明白他为何懂得那么多医学知识。

医者仁心,赤足前行;父亲在五七大学接受了一年多基础的医学训练后,回到村里帮助群众治疗日常病痛;父亲背着红十字药箱,带着简陋的医疗工具和药品,走访村里每一个角落,父亲做的更多的是防病,向村民宣传健康教育,普及预防医学知识;当时的农村缺医少药,农民生活很困难,“治疗靠银针,药物山里寻”。父亲出身贫寒,他深知农民的苦难;于是经常上山采集草药,用简单而有效的药物治疗帮助农民治愈疾病;当赤脚医生是很辛苦的,没有固定的薪金,有的只是大队发一些补贴,微薄的补贴根本无法支持父亲生活,父亲经常是白天赤着脚参加劳动,夜晚还要挑灯自学医学知识。

尽管难苦,父亲始终尽职尽责,满腔热情地为人民服务。无论深夜还是清晨,风雪无阻,只要有病人叫到,父亲就会赶去赴诊;实在治不了的,就建议送医院治,有时还陪着送去。父亲常说病人需要关怀需要安慰,一定要给他们希望,提高他们的信心。父亲用自己的言行传递出一种深深的情谊和温暖,以一颗赤子之心热忱为群众服务。多年后,村民们得知父亲离世,仍感叹父亲是个好医生,更是一个好人!

后来的两年里,村子附近新建了卫生院,知识青年陆续返城;不幸的是,祖父却在此时病重。父亲带着祖父辗转求医,前往当时的芜湖地区医院就医,回来时祖父已病危是被父亲背回来的。每当回忆至此,父亲眼中似乎都满含泪水。那时,大伯和大姑已进厂成为工人,叔叔和小姑尚且年幼。因为那个年代还有接班的政策,父亲遵照祖父的遗愿,顶替了祖父的岗位,成为当时森工站的职工,只为了有一份微薄的收入,能够照顾年幼的弟弟妹妹们。捡几根木头,请师傅打了木箱,带着一床薄被,便只身前往闵口。闵口在屯溪黎阳附近,在历史上是新安江航运的重要木材码头,当时父亲的主要工作就是放木排。

人生三大苦“撑船打铁磨豆腐”,放木排比撑船还要危险的多,木排长逾百米,宽约两米,浩浩荡荡的行驶在九曲回肠似的河汊支道,蔚为壮观!新安江因为水位落差大,河道上有很多激流险滩,稍不留神排头驶进漩涡水,就会面临排散人亡,放排风险无处不在,在那个年代“放排放排人死未埋”是常有的事。数百里水路,吃住都在排上,日晒雨淋全看老天心情。这样辛劳且危险的工作,爷爷干了一辈子,父亲接力工作。父亲总说夏天还好,初春深秋,水浪打在身上冰冷刺骨,脚丫子常年泡在水里都是烂的,为了抢修木排潜到水下也是常有的事情;直到后来升级开上了小火轮,情况才慢慢好转,到八十年代末山区公路交通大发展,水运才退出了历史舞台。

此时,父亲还是以过人的毅力奋发学习,通过了省级机构考核,转岗成为当时稀缺的技术检验员,成长为单位的业务骨干、技术能手。尽管如此艰难,父亲说起这些往事的时候,总说那时大家生活都很艰难,但大家都很积极乐观。小时候我常说父亲当过水手,他总是比划着左满舵右满舵,自豪地说他是会开轮船的,比郑智化唱的《水手》还要厉害!父亲切实做到了投身一行,热爱一行,精于一行。他的乐观与坚韧,成为了那个困难年代最宝贵的财富,也深深地影响了我。

走过附近的小学,看见许多父与子的故事,有关爱,有责骂。当听着孩子叫着爸爸,不由自主地思念父亲,抬头看着浩瀚天空,感觉那是父亲对我无边无际的爱。也许对我而言,追忆父爱也是一种小而确实的幸福,我会带着父亲给予的爱与力量,继续勇敢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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