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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人做事不可学庾亮,如果一味地迷信自我感受,终究会是一地鸡毛

 老易说史 2024-04-15 发布于湖南

有时候,我们很容易感觉社会和生活复杂到让人无所适从,根本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去安身立命。其实这很没有必要,因为类似这样的问题原本就没有什么标准答案,人的行为评判是因人而异、因时而异的,也就是说,得具体情况具体分析。

比如东晋的庾亮,一度作为帝国的掌舵人,就没有把角色完成得很得体,差点让自己和整个帝国都彻底沦陷。究其原因,从根本上来说,还是他没有找准正确的为人处事的方式、方法,而是一味地强行实现自我感受,他深信自己就是所有问题的正确答案。

咱也不知道现在有多少像庾亮这样的人,但可以确信一点,那就是不管多少,当下肯定是不缺这样的人的。

话不多说,我们就顺着庾亮的一生来引以为戒吧。

庾亮出身于颍川士族,他们家虽非名动天下的豪门大族,但怎么说也士族圈内人。圈子有界线,档次有高低,庾亮作为一个名望一般的士族子弟,在“九品中正制”的时代,正常情况下也就是“中三品”的存在吧,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但庾亮本身也有他得天独厚的优势:

首先,在两晋那个特别看重颜值的时代,他是一个大帅哥。这个加分项或许在任何一个时代都比较吃香、高效,但是在两晋似乎更加能成为百无禁忌的通行证。最典型的代表就是著名美男子潘安,凭借高颜值,把“软饭硬吃”这个项目研究到了极致。

其次,庾亮在当时是一个知名的学术主播,特别善于东拉西扯,在当时比较盛行的玄学交流会中也是多次出彩过的。比如王敦就曾感叹,庾亮的玄学宣讲水平比著名大咖裴頠强太多。也就是说,庾亮紧跟时代主流,靠学术出圈,跟现在的学术型官员有异曲同工之妙。

时王敦在芜湖,帝使亮诣敦筹事。敦与亮谈论,不觉改席而前,退而叹曰:庾元规贤于裴顾远矣!

然后,庾亮阴差阳错地构建了自己的核心小圈子,势力孤单的司马睿一直在极力拉拢他,将其引为亲信,还让儿子司马绍娶了庾亮的妹妹,相当于庾亮是后来的晋明帝司马绍的大舅哥,是晋成帝司马衍的亲舅舅。另外,他跟东晋重臣温峤等人关系也相当不错。

最后,他们家枝繁叶茂、人才辈出,他有四个亲兄弟,庾冰、庾怿、庾条和庾翼,除了庾条稍微差点外,其余个个都是人才。这就导致“单挑,庾亮可能不是最强的那个人;但是论家族群殴,庾亮还真不怵谁”的情况出现了,庾亮的江湖分量因此也高了几分。

外表可以当敲门砖、学术可以拿到入场券、人脉可以最快变现、家族可以提供可靠助力,庾亮算是极为顺利地就破译了普通人穷极一生都无法集齐的成功密码。但是,很遗憾,抓到一手好牌的庾亮,却并没有把这手好牌打出应有的效果。因为上述是我们看到的庾亮的表象,他的骨子里其实并不是这样的人。

真正的庾亮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其实他是一个追求儒家文化的人,或者是一个披着儒学外衣的儒士。他到处跟人扯淡,那只是因为他要融入圈子和环境的需要,在内心里,他是希望自己奋发有为,务实而不务虚的。这一点上,他和同时代的陶侃,其实是一类人。

但是,我们最后可以看到,庾亮和陶侃,一人向左、一人向右,两人的命运结局、成就风评迥然而异!何以至此?其实还是能力和格局的问题,或者就是我们常说的“性格决定命运”。

风格峻整,动由礼节,闺门之内,不肃而成

庾亮其实是一个很严肃的人,严肃到甚至有点刻板。他平时不会乱动的,言谈举止都得有礼节依据才行,独处在家也是正襟危坐。这样的人,其实是非常容易较真的。

所以在汉明帝司马绍病危时,掌握了禁军控制权的司马宗等人意欲隔绝消息,趁机截断司马绍的临终权力交接,王导、温峤等人皆投鼠忌器,只有骨子里浸染了儒家文化的庾亮敢为人先,凭借外戚的身份直接闯进了皇宫,并明目张胆地对司马绍进行毛遂自荐,要求由自己来辅佐新帝。

其实像一些主张清净无为的人,是不会像庾亮这样积极出头的,他们做人做事更讲究谋定后动之后的水到渠成。

但庾亮这种积极主动地向上争取的人生态度,对于此时的他应该是极其加分的。儒学中的“有为”其实是有一个适用范围的,那就是当你的能力没有得到充分的匹配和满足时,是可以通过激发个人的主观能动性去主动追求和创造的。我们现在老讲,小孩子一定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其实就是类似的道理。

一张人生考卷,你明明可以凭实力拿到90分以上,但你却偏偏就在60分的水平时放弃努力了,这种消极、躺平的人生态度是不可取的。当然,你明明只有拿80分的能力,却偏偏要为90分撞得头破血流,这其实也没有必要。

所以,我们可以看到,在中国博大精深的传统文化中,无论是儒家、法家还是道家思想,都不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也都不是毫无可取之道的。运用之妙,存乎一心,好与不好,得看大家会不会用,在什么情况下对症下药……

如果说庾亮积极主动地争取到辅政大权是他人生中最大的加分项,那么他在独掌大权之后,几乎所有的行为都是巨大的减分项。他就跟一个从小就幻想成为大富豪的孩子一样,等自己真的成为大富豪了,却根本不知道过有钱人的生活。

儒家思想中,因为过于鲜明甚至森严的等级观念,很多没有把儒学理解通透的人,都是不善于去做统战工作的,庾亮显然就在此之列。

东晋的立国根本是门阀政治,皇权衰弱,北方士族独掌权柄,那么你庾亮要想把位置坐稳、把权威提升,你就得学会去团结那些对你有助力、有影响的边缘势力,让他们成为拱卫者和支持者呀。那些在之前的政治格局中没啥存在的人,你刚一主政就甩几根胡萝卜过去,那效果简直不要太好。

但是庾亮并没有这么常规操作,而是一心一意不走寻常路。他刚一当政,就立马有了一种“天下我有”的感觉。大家想一想,当下那些书生意气极重的大学生要是突然被提拔到了领导岗位,是不是给人这样的既视感?

陶侃、祖约这样有实力、有威望、有功勋的地方军阀,本来就因为没有入选班子成员,内心颇有怨言,庾亮如果真的会为人处世,立马打着朝廷的名义,给他们提升一些虚职,人家不会领你的情吗?但庾亮恰恰相反地把人家当成了“时时刻刻想害朕”的刁民,毫不避讳地公开把人家当成家贼防着。又是整修城池,又是见死不救,一副摆明不把人家当自己人看的态度,却是有点伤透了宝宝的心的味道。你即便不主动拉拢人家,也不要主动去得罪人家嘛!

把陶侃、祖约这样的外围势力得罪了之后,他又对司马羕、司马宗等宗室势力动手了。你们当初和我抢话事权,是我的政敌,我容不下你,这其实也还说得过去。但是,关键是,你得注意方式方法呀,你不能自以为是地搞降维打击,然后幻想所有人都对你束手就擒吧?

庾亮和司马宗武装火拼之后,把司马宗给灭了,把司马羕给贬职踢出辅政班子了。但是,流民帅苏峻当时是选择走宗室路线的,人家公开包庇司马宗的余党,根本不把你庾亮当回事,你是不是得对他上点心了?

庾亮对苏峻上心了吗?按照他那官大一级压死人的搞法,必须得上心呀!但还是上心的方式不对,他想召苏峻进京,然后阴谋搞死人家。却把前戏都给省了,直奔主题。人家苏峻又不是傻,你对人家敌意满满,人家会轻易放下手里的枪杆子,从而成为待宰的羔羊吗?庾亮就好比一个渣男,明明想睡人家苏峻小姑娘,却连哄骗忽悠这些基本步骤都省了,一上去就是一句硬梆梆的“我想睡你”。唉,真是当个渣男都不合格。

关键是,庾亮想把苏峻弄到京城里来,还一点都不讲究。他跟王导商量,王导觉得可行性不高,他便觉得王导是怂货。于是,便拿到朝堂上公开讨论,朝中大臣敢怒不敢言,老同志卞壶委婉地提意见,又被他一巴掌拍死。卞壶没办法,只好请外援,让镇守江州且跟他关系好的温峤来劝他,但庾亮就是谁说都不好使。你既然决定独断专行,就不要在大庭广众下去讨论嘛!你既然打算阴谋搞死苏峻,就要注意保密嘛,阴谋跟阳谋能没有区别吗?

大家反观自照一下,有多少人跟庾亮是一个德性?啥事还没个雏形就满世界嚷嚷,生怕敌人不知道;明明不一定搞得过对方却天天叫嚣要弄死对方,生怕对方不会狠下心来跟他拼个你死我活;明明是号召大家开讨论会,却别人一开口就是错,人家都是来见证他的一言堂的。

苏峻虽然心知庾亮想弄死自己,但还是不想鱼死网破,所以多次主动让步,最后甚至提出,只要咱们可以不刀兵相见,你把我发配到前线去打鬼子都行。反正以后我就不在您的眼皮子底下惹您烦心了,您就当我是个屁,把我放了吧。但是,庾亮就是不答应,你服输是你怂了,但是我没有亲自把你干倒却不能彰显我的英明神武。

忍无可忍之时,无须再忍。苏峻约上同样过得十分憋屈的祖约同志,举兵造反了。

结果,之前一直咄咄逼人的庾亮开始不断丢人现眼了。首都建康被他轻而易举地丢失了,皇宫保卫战时部队还没集结完毕就被打崩了,紧要关头他丢下妹子和外甥带着自家兄弟坐小船逃跑了……儒家的浩然正气,此时此刻在庾亮身上荡然无存。

被打成丧家之犬后,庾亮只能去抱好友温峤的大腿,但温峤是一个很好的政委,却不是一个擅于攻坚破敌的好将军。于是,两人又苦口婆心地劝陶侃出山给他们当家做主。陶侃本来对庾亮是气不打一处来的,但终究牵涉到了国家安危,所以在数落完庾亮之后,最终还是带兵平定了苏峻之乱。

把小皇帝晋成帝司马衍从苏峻的军中救出之后,颜面扫地的庾亮又开始了各种行为艺术表演,各种哭、各种嚎、各种磕头请罪,直到司马衍为舅舅他出言开脱之后,才死皮赖脸地要了一个镇守豫州的编制一走了之了。

如果庾亮的人生就此戛然而止了,我依然会觉得他仅仅是虎头蛇尾、才不配位罢了,但狗改不了吃屎,庾亮那种喜欢瞎折腾的本性依旧在持续发作。

他先是想趁陶侃也对王导不满把王导彻底打倒,但是又颇为忌惮驻扎在京口的郗鉴,多次写信与郗鉴协商,人家死活不同意搞王导的事,搞得他只好再次趴窝。

陶侃死后,他凭借自己是皇帝亲舅舅的身份优势,接管了陶侃留下的权力真空。但反过头来,他就对陶侃的几个手里有实权的儿子下手了,先是插手人家兄弟相争,把胜出者陶夏干掉了;过几年后,又把陶侃仅剩的一个手握实权的儿子陶称给干掉了。堪称东晋版的白眼狼。

等到他再度手握绝对权力后,他又开始各种专治不服,但凡胆敢在他面前态度不好的人,基本上都没啥好下场。可王导依然不鸟他,经常含沙射影地给他泼脏水,说他兴风作浪、污染环境,他因为郗鉴的存在,还是只能一忍到底。

340年正月初一,折腾了一辈子的庾亮终于下线了,年仅52岁。这位同志只比我们的丞相诸葛亮少活了2年,即便他们的工作有点类似,但若要论历史成就和后世风评,他不知道要比我们诸葛丞相差多少条街,可能至少得一年九条街才跟得上节奏吧。

但如果我们仔细去看看庾亮这个人,还是会发现这个人其实是相当有意思的。因为他像极了我们今天大多数半吊子的读书人。

有很多人,家庭条件本身就不错,文化文凭也相当可以,工作之后的就职平台也比较高级,然后职业之路的发展也还算一帆风顺,这种人是不是就基本上和庾亮比较相似了。也请大家放心,这种人的最终结局也会大概率与庾亮相似。

庾亮其实就是一个标准的“有为青年”,更准确点说,是一个“想有为的青年”,也是一个标准的儒生。自带“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使命嘛,跟我们现在鼓励的“人生一世,不能白活一遭”是一个意思。这种追求和理想其实应该被提倡的,但同时也应该被节制的。不要觉得这样的说法自相矛盾,它们是对立统一的。

因为我们白身着地、空荡荡地来到了这个陌生的人世间,最为原始的欲望一定是不断从外界环境去获取自己的必需资源,包括金钱、名利、人脉、学识等等。没有这些东西,我们是没办法更好地生存的。

但是,我们最初的获取模式是什么呢?由于我们自身的能力和认知有限,基本上都是寄生式的,我们不要觉得自己有多么了不起,大多数人前二十年都基本上没啥太强的自主能力。

所以,我们一直在鼓励和提倡年轻人要努力学习,为啥呢?不就是希望大家要努力提升自己的自主经营人生的能力吗?去争取向上攀升的机会吗?

也正是因为如此,很多没吃过苦、没见识过人间烟火、没经历过底层逻辑洗礼的年轻人,基本上都不会明白“得失之道”的辩证关系的。他们会错误地把自己所获取的、所得到的,狭隘地归因于自己个人的努力和优秀。但恰恰这种认知是非常危险的。

举个例子,一个寒门学子,寒窗苦读多年考上了名牌大学,然后一毕业就获得很好的职业平台和晋升机会,年纪轻轻就成了公司的中高层干部,这样的人往往是很难成功上岸的。为啥呢?他们一贯认知有问题,他们会偏执地相信大力出奇迹,只要自己足够努力,就没有什么目标是自己实现不了的。自己的前半生就明证。但一个人到了一个更高的位置和平台,他的人生赛道也随之变了,周围的人与你博弈和比拼的内容也变了。比如,你是干银行揽储的,让你跟一个富二代去比业绩,你大力出奇迹给我看看,你揽了多少,他从家里搬过来多少,看你怎么玩?

也就是说,人在不同的阶段和层次,要关注和学习、理解和约束的东西是完全不一样的。比如陶侃也跟庾亮一样,骨子里是务实的人,但他为什么最终的成就和地位都比庾亮高太多。因为他是从底层熬出来的,他知道很多时候大力出不了奇迹,很多事情得顺势而为,势不在自己时,就得老老实实搬砖……也就是说,陶侃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该干什么,什么不该干什么,而庾亮永远像一个小孩,永远只想着自己该干什么,而忽视了很多事情是自己不该干的。

其实人生的活法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也简单。一言蔽之,人在低处时,要学会眼睛往上看,因为这样会让你充满希望和力量、信心和勇气;但人在高处时,一定要学会眼睛往下看,因为这样会使得你的基础更加牢靠和安全、让你的路线和方向更加清晰和正确。

为学日益、为道日减,人生的加法和减法是相互交替变幻的。庾亮就是典型的只会做加法而不会做减法。

我希望也相信广大朋友们都是事业有成的有为青年,但请大家在感觉一切都顺风顺水地时候,一定要静下来、停下来,好好地思考一下“为道日减”的问题。有时候,人的级别到了一定层次,相互比拼的其实不是长板的格外突出,而是短板的难以暴露。

如果大家还觉得理解不够透彻,就请大家多去问问身边的同事,看看高级别的管理层和低级别的操作层对所谓的务虚会议是怎么理解的?正确的答案就是:适当地务虚其实比一味地务实要更重要、更合理。

我们现在有很多朋友,可能年过三、四十,依然找不准自己应该持有的人生态度,那么,这样的朋友就真的应该反复对比阅读庾亮和陶侃的人生剧本了。虚实结合、柔中带刚、阴阳相济、水乳交融,这样的中庸之道会让我们减少很多人生困惑的。

不管是夫妻、朋友、同事、买卖关系,但凡有一方像庾亮一样,永远在固执甚至偏激地坚持、放大他的自我感受,放心好了,这样的关系最终就是一地鸡毛。不要说什么对方会忍让、包容你,任何人的容忍度都是有限的。

最后再次提醒大家:不要狭隘地用自我的尺子去丈量世界和生活,云在青天水在瓶,世间万物,本来就不是一成不变的。同理,我们若是觉得自己当下生活很迷茫、感觉很不对路,也不要焦虑,审视一下自我和环境,以尽快的速度调整过来,过段时间就一切都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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