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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卫平|夫子何殷殷

 120035948@qq.com 2024-04-16 发布于江西
 夫子何殷殷
文/彭卫平

   

何凌风教授

我现在几乎每天都能在微信朋友圈“遇见”何凌风老师。别人喜欢称他为“何教授”,而我这辈子恐怕也改不了对他“何老师”的称呼。他是我读宜春师专时的班主任兼古代文学教师,他的双重身份让他成了我大学生涯回忆痕迹最清晰、完整的一人。

初识何凌风老师是在三十七年前,当年我是大一新生,他以班主任的身份接待了我。彼时的他,二十五、六岁的样子,中等身材,戴着金边眼镜,眼神极度柔和。记得他跟我说的第一句话是“呵, 你就是彭卫平呀”。我倍感亲切,又有些诧然:听他这话,难不成对我已有所了解?他的第二句话解开了我心底的谜团:我是你高中班主任彭杰明的大学同学,他跟我提过你呢。

杰明君是我的授业恩师之一,他一直关注我的高中学业,担忧我的录取问题。听闻我被他大学母校——师专录取,他很是欣然。巧的是,他的大学同学又成了我的新班主任。他俩,似乎在我的求学之旅中进行着一场奇特的接力。

我那个大学班名“老区班”有些特别,特别之处在于学生大多来自全市各个“革命老区”,也包括一些特困乡镇。听闻这个班级是省里特设的,开班的目的是为老区、贫困乡镇培养中学师资。录取到这个班的学生可享受降分的优惠,但须承诺毕业后返回原籍工作。

何凌风老师做了我们班的“老大”,一做两年。他年长我们七八岁,犹如兄长一般待我们。他一向温文尔雅,很少在我们面前威严训话。哪怕我们班在某些竞争方面输于别的班级,他也不急不愠。但他告诫我们要尽心而为,不虚妄,去浮躁。他清楚,我们这个班的学生因为毕业去向,难免有自卑感,所以鼓励的言辞胜于鞭策。璞玉可琢,有为方有未来,不必纠结于班级的名称,这是他跟我们说得最多的一句话。他一语转乾坤,班级四十名学生人才济济,后来从政者有人当上了县政协主席,从教者干到了省重点高中副校长、省级骨干名师、乡镇中学校长……而不济者如我,也在任城区中学教职之余,开拓出自己文艺创作的一片天地。多年以后,有学友在一次统计中发现,我班仍在原籍就职者已经寥寥无几。“老区班”学生就业前程普遍优于预期,这让何凌风老师心中无比释然。

何凌风老师最为人称道的还是他的古典文学功底。作为师专留校任教的优秀毕业生,他博闻强记,学养超群。他还有一手绝活:背《离骚》(包括所有要讲授的诗文以及范文)。《离骚》是大诗人屈原的名篇,洋洋洒洒近三千言。课堂上,何凌风老师曾经凝神定气,现场给我们一气背下全文,而且字句无缪。我学《离骚》困惑不少,乃至视为畏途;而何凌风老师精研其中,让人叹为观止。或许得益于丰厚的古诗文素养,何凌风老师的课堂人气爆棚。他擅于引经据典,妙语连珠,让人颔首叹服。

学识超伦与为人敦厚让何凌风老师的职场风生水起,他的即兴发挥才能,更让他获得了学校领导的关注。缘此,他一度进入部门管理层,担任校宣传部副部长。尺水兴波,何凌风老师经手的宣传工作,亦能游刃有余,频获师生赞誉。只是,他终究心向课堂,在经历一段人事龃龉后,毅然请辞管理岗位。何凌风老师的选择大概是对的,他率性耿直,不善权变,且乏心机。唯有一方讲台清白方正,供他潇洒驰骋。

我师专毕业后,多年与何凌风老师处于失联状态,一则耿耿于当年毕业分配的窘境。我被派遣的学校贫瘠一方,且极其偏远。心中憋屈与不悦,怨怼师专待我不公,这份抱怨延递给了身兼班主任的何凌风老师。其实,毕业分配权限复杂,拍板权也许不在学校,只是我仍旧无法释怀。

我没主动跟何凌风老师联系的另一个原因与我的自卑感有关。山乡执教,生活中没有诗与远方,只有单调而枯燥的书声与铃声。如此境况让我失去与外界联系的动力。五、六年间,我从没跟何凌风老师打过电话,也没通过书信,对他的记忆仅仅保留在那本薄薄的毕业纪念册上。直到毕业后的第七个年头,我重游师专校园,熟悉的操场与校园小径,让我想起了此间一张张师生的面容,尤其是伴我两载的何凌风老师。师恩勿忘,我不由自主朝教学楼后他的寓所奔去。

一路我内心惴惴,冒然登门拜访,恐有失礼之嫌。不过,我的顾虑显然多余了。虽久未谋面,但何凌风老师仍旧一脸春风。他关切询问我的近况,并一再嘱我,不管处境如何,别轻言放弃初心与追求。有奋斗、有理想,人生之光不会长久黯淡。他耳提面命,我仿佛重拾旧日蒙受教诲的时光。

那晚,我无处安歇,何凌风老师邀我住下,他给我倒热水,给我递擦脚的毛巾,其拳拳关爱、殷殷之语至今让人动容。

此次面晤,我未曾与何凌风老师重提毕业分配的往事。时过境迁,不拘泥于过去,方有未来。在与何凌风老师“冰释前嫌”之后,我与何凌风老师的通联更多了。他对于我的每一次造访,从未懈怠,从未轻慢。彼时何凌风老师已由讲师荣升为副教授了,但他谦谦之态不减当年。何凌风老师当过多届的班主任,我身边的同事不少出自他的班级。他们每与我谈及何凌风老师,兴致勃然,钦佩之色溢于言表。

也不知是哪位学友,给何凌风老师送了一个“夫子”的名号。他开始抵触与拒收,不过慢慢就听之任之了。古有孔丘,享“夫子”之尊,他育人教化、学问通天,号为“圣人”。何凌风老师虽无法与孔圣人比肩,然其仁儒与饱学之态,犹存古风。我明白,在何凌风老师所教学生之中,我为芸芸一员。无德能可傲,亦无勋业可恃,然他一如既往,虔心待我。尤其是近年,他的关注度让我始料未及。我习文多载,偶有所获,他欣然相勉。或转发朋友圈,或制作视频号,其奖掖、提携后学,不遗余力。

何凌风老师也是个才艺卓越之人。他是中评协会员、省作协会员,文笔出彩,字字珠玑。他曾两度受邀,为感动中国年度人物撰写赞美词。他还擅长写歌词,作品遍及《人民日报》、人民网、央视频、《词刊》、《歌曲》、香港卫视等报刊媒体。尤其是他近年创作的本土音乐作品《小洞村口送红军》经由名家胡宜拉教授谱曲,知名歌手杜舟演唱,一时风靡大江南北,点击收听、收藏者数量惊人。

三年前,何凌风老师退休了,但他仍旧保持不凡的创作精力。吟诵为乐,与诗友唱和,一声雅韵,一阕新曲,让他雀跃如童。尤其是他的“创文”歌曲,好评如潮,甚至冲向网络“热搜”。

“六十何夫子,妙手老顽童”。作为昔日“弟子”,我惊羡于何凌风老师的才情。他却对我惺惺相惜,每次彼此小聚,他一盏酒,一席话,殷殷相向,温暖如初。

教育使人富有
文学使人高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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