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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腐|“哑巴”牌‖文/李慧

 522小窝 2024-04-16 发布于河北

豆腐|“哑巴”牌

再也吃不到哑巴豆腐了,哑巴走了。”饭桌边的老父亲看着桌上的豆腐一声感叹,把我也带回到了那个哑巴和豆腐的故事里。
80年代初,年少的我和父母住在苏北县城一个工厂宿舍院里,在物质不丰富的时代,家里饭桌上以咸菜唱主角。当大院里传来卖豆芽、豆腐、麻花的叫卖声的时候,就会不自主的观察下父母的表情,如果得到大人“去打五毛钱豆腐”的指令时,那绝对麻利地飞溜出去,已略懂事的我知道在一串拨浪鼓声响起时,这种机会才大一点。拨浪鼓是哑巴卖豆腐特殊的叫卖。
哑巴两口子都是哑巴,男人和女人在家一起做豆腐,女人出来卖豆腐,男人准备做第二天的豆腐。哑巴最早是推着木制独轮车,两根粗绳子绑在身上,车上放着一个大大的黑黝黝的圆筛子,盖着泛黄的圆圆的笼布,车头绑着个拨浪鼓,还有个装钱的木盒子。大人们似乎和哑巴达成了共识,给多少钱打多少钱的豆腐,不用找零。我们把钱在她面前显摆一下,放进木盒子里。她掀开笼布,拿起一片切刀,一刀慢慢的下去,一块有点发黄,冒着热气,看上去软兜兜的豆腐放到我们递给她的碗里或盆里,生意就成了。根本就不用称,母亲说哑巴的眼睛比称都准,给的豆腐只会多一点,从不会缺两。豆腐到了母亲那,用热油煎出来,在我生病时,吃出了少有的满嘴油花,更多时候用菜园里收的蒜煨一下,甚至就用盐水煮一下,配上青椒碎碎。简单的做法丝毫不影响我
的味蕾对美食的持久定义。
“还是哑巴豆腐劲道,给吃”父母的话说一半,常常连着另一半:“哑巴能干,日子肯定会过好的”。父母的话没有错,大院里大家的日子都在变好,豆腐慢慢地从美食C位让位,素鸡、豆干、千张等豆制品渐渐丰富着我们的饭桌。哑巴的独轮车换成了脚蹬的三轮车,车里有时还半坐半爬着个可爱的小娃娃,箩筐变成了两堆六个,拨浪鼓变成了一按就出音的大喇叭。不变的是她的豆腐,“奇了怪了,吃来吃去还是哑巴豆腐就是好,上次谁谁的豆腐吃起来根本就不是这个味儿”。父母的话伴着我直到大学。
后来县城菜市场集中了,听说哑巴起先也有个摊位,可没过几天就让给了别人,原来她的豆腐被几家饭店天天提早就预定了。哑巴一家做豆腐的技术没有随着社会发展的加速而加速,还是三四点早起,用磨盘一点点的磨、老配方卤水一盆盆的点。父母每年快过冬时,会特意到她家一次性订个二三十斤,晒成半湿半干的豆腐干,不管是配上蒜苗、青椒、白菜做小炒,还是温水泡泡炖个肉,都足以让寒假回家的我吃个心满意足。
离开了家乡,不知道吃遍了多少种不同口味的豆腐,哑巴豆腐也渐渐淡出我的生活,听到父母的感叹,回忆一下子清晰却又那么模糊,我甚至不记得哑巴长得啥样子。连我父母也不知道她叫什么。
父母说她肯定是累出病的啊,做豆腐呀可是个体力活,哑巴不容易,年复一年,用一筐又一筐的豆腐,把她那不聋
也不傻的儿子培养成了出息的大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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