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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惠新小说《在路上》连载(二)

 含山唐 2024-04-17 发布于浙江

第二章      

银子湾村共有十六个生产队,除了二队,其它十五个生产队都已在轰轰烈烈地开始把田地分划到户。在田地分划到户的过程中,总的来说还是顺利的,极大多数农户兴高采烈;但也出现了许多“怪”话:“刘邓路线复辟了”、“重新回到旧社会了”等等。也有人抵制着:分到的田地不要。比如,八队的胡花。

胡花今年二十八岁,颇有几分姿色,不幸的是,一年前丈夫触电而亡。说起胡花丈夫触电致死,在八队引起过不小的争议。胡花的丈夫是生产队电工,那天晚上生产队开夜工脱粒稻谷,到晚上10点就收工了,平安无事。然而,第二天早上,有人发现胡花的丈夫死在公房里,身边放着他自制的电瓶。人们纷纷猜测:胡花的丈夫在收工后,想用电瓶充了电到河里去电鱼,不小心才发生了意外。而他以前总是充了公家的电去私自电鱼,应该属于自作自受。胡花不依,说丈夫死在公房里,属于因公致死,坚持要公家赔偿,大队几次调解不果。

那天,胡花来到了公社。因正值夏天“抢收抢种”的“双抢”期间,公社里所有的干部都下到各大队帮助“双抢”了,公社里只剩下留下值班的书记张春林。

张春林也是银子湾大队人,是二队张春凡张春平的堂兄。他参过军,在部队时是军报的通讯员,因一篇大批判文章受到了团首长的赏识,不久提了干。这位团首长与他同是兴江县人。当这位团首长转业来到兴江县当了一把手后,张春林也跟着来到了兴江县委。后来,张春林成了这位团首长的女婿,不久调到自己老家所在的龙口公社当了书记。

当胡花闯进张书记正在值班的办公室时,张书记正百无聊赖地在翻看当天的日报,胡花的出现使他眼睛一亮。他温和地问:“你找谁?”

张书记不认识胡花,但胡花认识张书记。来之前,胡花已打探清楚,今天轮到张书记在公社值班,于是打定主意:今天不管采取什么方式,一定要张书记替她作主……

“我找您,张书记……”胡花那双漂亮的大眼睛,从一进门开始就定定地盯着张书记。

张春林一楞:“你是……

“我叫胡花,是银子湾大队八队的,我……

“哦!”张春林突然明白了眼前这个女人是谁,干什么来了。前些日子,银子湾大队书记李满和和大队长张春凡都向他汇报过这件事。他知道这是件棘手的事,面前这个女人比较难缠。

“张书记,我的男人死得冤呢!他走了,剩下老的老,小的小,我们孤儿寡母的,今后的日子怎么过呀!唔…………”胡花捂住双眼,突然哭起来,双肩一耸一耸的,哭得很伤心。

张书记突然十分怜惜起面前的这个小女人来。他起身用脸盆打来凉水,拧了一个湿毛巾给她,说:“不要哭了,这事情我知道,不过……有点难……

胡花看张书记拧了把毛巾给她,心里生了些感动,她用毛巾擦了擦脸,更是坚定了主意。一把抓住了张书记的手,一双眼睛定定看着张书记,说:“张书记,您可要为我作主啊!”

张春林的手被胡花拉着,抽也抽不开。他看着这个女人,这个女人正柔情万分地看着他,双眼里充盈着期盼和渴望。

张春林这段时间已经好久没有接触女人的身体了,而眼前这个正有求于他的女人,脸颊绯红,目含春水,一对坚挺的乳房仿佛要撑破薄薄的衣衫。张春林的身体微微发热,他的另一只手顺势扶住了胡花的腰,手臂稍稍用力一搂,胡花就倚倒在张春林的怀里,口里喃喃地说:

“张书记,只要你肯为我作主,我……我什么事都愿意答应你……

张春林道:“你果真什么都答应我?”

胡花点点头,说:“您是公社书记,我只是一个农村妇女,我……我……”

张春林“嘿嘿”地笑了,道:“公社里的干部都到各大队指导双抢去了,我在值班,我先领你到我的房间等着……你的事再慢慢计较吧!”

……

过了几天,张春林来到了银子湾大队,并亲自主持了八队的全体社员大会。在张书记的协调下,最后通过两项决定:一,生产队每年给予胡花一家补助稻谷800斤,一直到小孩年满十八岁;二,大队每月补助10元,生产队每月补助5元,也到小孩年满十八岁。

然而,没有想到的是,刚过了一年,事情就发生了变化。随着全面落实生产承包责任制,集体经济组织面临着解散。那么,给予胡花家的粮食补助和经济补助也就无法落实,胡花家也面临着和其它农户一样的分田、包产到户。这当然是胡花难以接受的。

这段时间来,李满和的心情有点乱。中央在农村推开的联产承包责任制政策,他是衷心拥护的。作为银子湾大队的一把手,他任职已经十多年了,对农村现状的了解可以说是深刻的。他感到农村如果再不变革,农民就无法生存,而变革的关键是如何调动农民的积极性。

银子湾村地处杭嘉湖平原,是历史上中国最富饶的地区之一,历来被誉为“鱼米之乡,丝绸之府”。李满和曾经感到困惑:这样一块肥沃的土地,四季分明,雨量充沛,几乎年年风调雨顺;这里的农民也可谓不辛苦,几乎一年四季把精力耗费在土地上。但这样一个富饶的地方,却有很多人吃不饱肚子,日子过得十分艰辛。问题的症结在哪里呢?现在,他终于明白了。

然而,落实联产承包责任制政策,分田到户,包产到户,推行起来并不顺利。虽然这项政策得到了极大多数农民的拥护和欢迎,但也触动了一部分人的实惠和利益。就像他们银子湾大队党支部里的几个人,如大队长张春凡、大队会计张小毛等,虽然不明言反对,却有很大的抵触情绪。在大队党支部讨论在全大队全面推开这一政策时,张春凡就提出二队暂缓推行,并说已经得到了公社张书记的同意。李满和当时很吃惊,后来一打听,这样的情况几乎每个大队都存在,李满和也只好同意了。但二队的多数社员不同意,金天明就带领部分社员来到大队部,质问:“为什么?”。面对激动的金天明等二队的社员,他无言以对。另外,还有象八队胡花的事怎样处理,都是棘手的事情。

李满和五十多岁了,他与张春凡搭档也十多年了;俩人的关系也只维护着表面上的工作关系。虽然他当着大队的一把手,但有些事情也作不了主。而且这位“老搭档”,遇到争功表好的事冲在前,一遇到麻烦就避之不及。李满和感到自己有点窝囊,但由于张春林和张春凡的特殊关系,他又有什么办法呢?在大队的领导班子里:支部委员,大队会计张小毛和张春凡靠得最近,张小毛对张春林几乎言听计从。支部委员,贫管委主任李冬狗是棵“墙头草”,风吹到那里,他就倒向那里。支部委员,民兵连长胡彪总算听自己的,但人粗点,缺少点心眼。因此,李满和在大队开展工作,其实是很累的。他不至一次地想过辞职的事情,但下面好几个生产队队长都力挺他,上级包括张书记也不同意他辞职。有时他想想,如果他真的辞职了,张春凡当了一把手,真不知道他把银子湾搞成啥样子。有他在,张春凡就要顾忌得多了。

昨天,针对目前暴露的问题和遇到的困难,李满和召开了支部会议。当李满和把问题和困难一个个摆出来时,李冬狗不住地唉声叹气。李满和说:

“冬狗,你叹的什么气呀,有什么想法你就讲嘛。”

“我是在想----'要变天’了,'要变天’了!田地分划到户,不是在往回走吗?”

李满和一听就来了气:“李冬狗同志,你身为大队支部委员,怎么能讲出这种话?如果这种话在群众中传播,影响多不好!”

李冬狗吓了一跳。李满和平时总是“冬狗,冬狗”地称他,现在忽然称他为“同志”,觉得了事情的严重性,知道这种话不是随便讲的。其实,李冬狗对共产党,对社会主义,对集体存在着朴素的阶级感情。他从小死了父母,小时候要过饭,在旧社会不知吃了多少苦。解放后凭着满腔热情和积极表现人了党,后来成为大队的支部委员和贫管委主任并成了家。他满足于现状,觉得这样的日子,过着挺好。虽然有时候日子难免紧巴巴,但比旧社会强多了。

李满和正色道:“这不是我们这次会议讨论的话题。说大点,现在我们要讨论的,是贯彻落实中央文件精神,说小点,是贯彻落实龙口公社会议精神,具体到我们大队是要怎样去解决这些问题和矛盾!”

……

但会议最终并没有形成任何决定。

金忠旺老汉胡子拉喳的,额角上有二条很深的皱纹,虽然只有五十多岁,但看上去象是六十好几的人了,原本颀长的身子也已经佝偻了腰。他本来是方圆十里有名的大力士,年轻时能单臂抓举120多斤的磨石。单论力气,不要说在银子湾,就是在整个龙口公社也几无敌手。十年前,在县上筑水库时,金忠旺是“青年突击队”队长,负责放炮炸石,一次发生了意外,金忠旺受了重伤。那次受伤后,金忠旺在家养伤,县上和公社的领导来到他家里,看到他一家好几口人都挤在一家茅屋里,很同情。县领导当场特批了平价木材和平价砖瓦,并叮嘱公社领导帮助金家建好房。后来,金家在公社,大队,生产队的帮助下,建造了现在居住的三间平屋。因此,金忠旺虽然因公受了伤,但也很感激政府和当时的领导。金忠旺康复后,参加集体生产队劳动,只能干点轻便活;生产队评定工分一般男正劳力10分,女正劳力7分,根据上级文件规定,因公受伤参加集体劳动工分一般评定为10分,但金忠旺主动提出评他为7分。这在靠工分吃饭的年代,表现出了较高风格。

金忠旺的因公受伤,给这个家庭带来了很大影响。首先是让大儿子过早地辍学,担负起了家庭的重担,其次是家庭的生活压力愈加沉重。对于大儿子天明,金忠旺一直充满了歉疚感,总感到因为自己的原因,使他失去了好的前程。

今天早上,天明妈跟他说,家里米缸里的米快吃完了,只剩下一小堆番薯和几个南瓜。金忠旺算算,离春季麦收还有两个月,离夏季稻收获还有好几个月。每当青黄不接,就是全家最难熬的时候,村里还有好几户人家都面临着断粮的危机。队里公房里虽然存储着一些储备粮,但一般是不借的。

天明和秀平一早就出去了,现在过了晌午,还不见回来。老俩口唠叨着,三岁的小孙孙阳阳也吵闹着要妈妈。一直到太阳快要下山,小俩口才回到了家里。天明挑着满满一担白米,秀平的箩筐里装着四只雪白可爱的小白兔,俩人虽然脸上挂着汗珠,但却洋溢着喜气。

小阳阳一骨碌从奶奶怀里滑下来,扑下母亲,伸手从箩筐里去抓小白兔,唬得秀平一把抱住了他。阳阳囔道:

“我要小白兔,我要小白兔……

“阳阳乖乖,这小白兔是外公外婆送给我家做种用的,将来长大了,产好多毛,卖好多钱……来,妈妈给你糖,是外婆给的。”秀平说着掏出了几颗糖,阳阳这才不闹了。

“秀平,这担米又是你娘家的吧?”金忠旺问。

秀平点了点头。

金忠旺叹了一口气,说:“多亏了亲家啊,年年救济我们……

金明妈也抹开了眼泪。

“爸,妈,你们这是怎么啦?我是他们的女儿呀,他们不帮我,帮谁呀?”

金明妈哽咽着说:“我们心里过意不去呀!”

“他们的好,我和天明都记着呢,将来总有报答他们的时候,你们俩不要太放在心上”秀平体贴地安慰着公婆。

金忠旺点点头,对儿子说:“天明,你平常要到秀平娘家多转转看需要帮助的,你就多帮帮。”

天明说:“爸,这个你放心,我知道的。”

金忠旺生有二子一女,大儿子天明,二儿子天亮,小女儿月亮。说起这二子一女,金忠旺心里是十分欣慰的。天明不要说了,他已经结婚生子,成了家里的顶梁柱。小儿子天亮和女儿月亮,十分懂事乖巧,学习成绩都出奇地好,家里的墙壁到处都贴满了这兄妹俩的奖状。这几乎成了这个穷家,最亮的风景。每个到金家的人,面对着这满屋的奖状,都要“啧啧”称奇一番。这兄妹俩不光学习成绩好,待人处事也礼貌周全,见了村上的长辈都要客气地叫一声。每当放学回家,这两个孩子丢下书包,要么去生产队参加劳动,去挣点工分;要么去自家自留地帮大哥干活或去割草什么的。村上成堆玩耍的孩子群中,从来没有天亮、月亮的影子。所以村上的人都说,这金家的孩子,将来都会有出息。这也是金忠旺老俩口,心里最引为自豪的。

金天亮已经十九岁了,他在兴江中学上高三。兴江中学在兴江县县城,是兴江县的最高学府。金天亮已经在这里度过了近三年艰难而又美好的难忘时光。再过几个月,他将迎来人生的第一次真正的冲刺----高考。金天亮又兴奋又焦躁。

金天亮知道,在家庭极其困难的情况下,他之所以能够坚持上学到现在,是与他哥哥天明的不断鼓励和强烈支持分不开的。所以,他总是不断地告诫自己:要抛弃一切杂念,全力以赴复习好每门功课,争取考上大学。这不仅仅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哥哥的付出和全家的希望。

今天又是周六,本来周六他要回家。一来是去生产队参加一天的劳动,挣点工分;二来是顺便去带一周的粮食和妈妈为他准备的几罐自家腌制的咸菜。但这个周日,并没有非回不可的必要:一是生产队即将分田到户,再也不用去挣什么工分;二是上次回家时,家里粮食所剩不多了,说不定已经断粮了。虽然他知道哥哥会想办法,但毕竟是借来的粮食,家里有近八十的老奶奶,有三岁的小侄子,他这样一个大小伙子还好意思到家里去拿粮吗?

虽然学校的食堂不带粮食照样可以吃饭,只要你有钱和粮票。但用钱和粮票在食堂吃饭,只有是家在县城或农村家境好的学生。象他一样的农村穷孩子,总是家里拿粮食蒸点饭,如果有咸菜下饭,已经是很不错了。金天亮决定这个周日不回家了,他想利用星期日这天,在县城寻点短工打打。如果找不到,身上有10元钱,到时买个包子什么的,可以充充饥。

周六的晚上,整个宿舍楼一片寂静,不管是县城的学生还是农村的学生都回家了,金天亮躺在宿舍的床上静静地看书。他是学校的团支部书记,又是班级的学习委员,学习成绩一直拔尖。对于能否考上大学,不管是老师也好,同学也好,都十分地看好他,他自己也充满了信心。

“笃笃”,“笃笃”。金天亮听到敲门声,问:“谁?”

“是我,沈老师。”

金天亮听到是班主任沈老师,赶忙跳下床,把门打开。

“是你?金天亮同学,你怎么还呆在学校不回家?”沈老师看见开门的是金天亮,有点意外。

“是,……我想留下来看点书,马上要……高考了”金天亮不想把不回家的真实原因告诉老师。

沈老师点点头,说:“嗯,巩固一下也好。不过你考上大学应该没问题,我对你有信心。”

能够得到老师的首肯,金天亮很高兴,他由衷地说:“谢谢您,沈老师,您一直对我很关心……”

沈老师笑了,说:“象你这样好的学生,哪个老师不喜欢?——哦,天亮,你明天有什么其它安排吗?”

“唔,没……没什么安排。”金天亮当然不能把要去打短工的想法告诉老师。

“那我要在这明天刻印一批复习资料供同学们用,你帮帮我,怎么样?我管饭----”沈老师呵呵地笑了起来。

金天亮也笑了,说:“老师的吩咐,我当然遵命。”

“那好,我走了,你早点休息。”

“是,沈老师慢走。”

听着沈老师越走越远的脚步声,金天亮的心里充满着对他的崇敬和热爱。

不久,同在一所大学任教的妻子与其离婚,幼女判给了妻子。沈本初为远离这个令他伤心的环境,自贬请调来到兴江县的兴江中学任教,也没有再婚。他责任心很强,在教学上很有方法,对学生也十分爱护,所以深得学生的爱戴。金天亮在校的表现,无论是学习成绩还是其他各个方面都十分优异,也格外受到沈老师的器重和喜爱。沈老师知道金天亮家境不好,作为班主任,他在书学费的减免上,在生活上等各方面尽可能地给予照顾。因此,在金天亮的心目中已把沈老师看作恩师一般。

星期日,金天亮在沈老师的办公室与沈老师一起刻印高考的语文复习资料,沈老师也果真管了他一天的饭。星期一那天照常上课,吃中午饭的时候他没有到食堂,而是走向校外,来到一个包子铺花了三角钱买了两只包子吃了。这两只包子对于十九岁的,身高一米七六的金天亮来说,仅仅是充一下饥。下午晚饭时,他还是到外面去买了两只包子。一天化了六角钱,而且还吃不饱肚子,金天亮的心里着实有点心疼。高中三年,金天亮很少化钱,一是没钱可化,二是即使有点钱,也要化在购买学习用品上。可今天……金天亮有点自艾自怨起来。

晚自修的时候,金天亮忽然在语文课本里发现了一张纸条,打开一看,上面写着:“明天不要到外面去买包子吃了,我匀了一些米及半罐子菜给你,省着点也许够吃这个星期了”下面没有落款。但从纤秀的笔迹看,金天亮一眼就认出这张纸条是同班同学宁小月写的。他把目光朝宁小月的座位看过去,宁小月的目光也刚好飘过来,金天亮向她点了点头,宁小月的脸红了一下,赶忙低下了头。

宁小月是班级的文体委员,学习成绩也很好。她虽然同样来自农村,但家境比金天亮好多了。她的父亲是小学教师,母亲是赤脚医生,这样的家庭在农村已经是很不错了。宁小月是兴江中学公认的三朵校花之一。这三朵校花分别是高三的宁小月和张燕,高二的林红嫣。除了宁小月来自农村,张燕和林红嫣都是县城人。但在衣着和举止上,宁小月一点也不比她们逊色。

金天亮一米七六的个子,英俊的外表,出色的成绩,再加上学校团支部书记的身份,这一切足以吸引女同学的目光和注意了。他当然收到过许多女同学表示爱慕的信,比如张燕的。但金天亮深知自己读书的不易,深知自己肩上背负的压力和责任。他不想把宝贵的学习时间浪费在这种没有结果的卿卿我我上,所以对于女同学的信,他一封都没回。但这并不表明金天亮对男女之情没有什么感觉,或对任何人都不在意。他毕竟已是一个十九岁的青年了,心里充满着火一样的热情,比如他对宁小月就有一种特别的感觉,感到很亲切,就象邻家的小妹。这不光是宁小月也是来自农村的缘故,更主要是她的秀外慧中。高中三年,他和宁小月与其他同学一样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交往。但他觉得他和她有一种无法言说的默契,有时是一个眼神,有时是一个微笑,都让对方感受到彼此心灵的相通。

金天亮已经在心里接受宁小月的“馈赠”了。如果换一个其他任何的男女同学,他都会拒绝,都会觉得这是“嗟来之食”,有损于他的“尊严”,尽管他们是出于好意。但宁小月不同,他感受到的是一种脉脉的温情,是一种难以拒绝的关爱。另外,金天亮断了粮,到外面买包子吃刚一天,就被宁小月知道。这更让金天亮感受到宁小月对他的关切是那么地细心入微,他的心在苦涩中涌起甜蜜。

晚自修结束的时候,金天亮比其他同学抢先一步走出了教室,站在走廊里,面向操场。当他感觉到宁小月快要走出教室的刹那,他赶忙转过头去,去捕捉宁小月的眼睛。但宁小月像没有看见他似的,自顾自地与其他同学说说笑笑地在他面前走了过去。本来,他想约她去外面走走,但宁小月似乎不愿意,这让金天亮心里有点失落。

那一晚,金天亮失眠了。这是金天亮第一次为个人的感情问题而失眠。

朱惠新长篇小说《在路上》连载(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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