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草问对：合欢皮、合欢花

合欢入药，始载于《神农本草经》，载“生山谷”。南朝陶红景《名医别录》载其“生益州”，今四川境内；唐代苏敬《新修本草》载“今东、西京第宅山池间亦有种者”，东、西京所在为今河南、陕西两地境内；宋时苏颂《本草图经》也讲“今近京雍、洛间皆有之，人家多植于庭院间”雍、洛也为河南、陕西境内。可知合欢的产地由野生“生山谷”也逐渐过渡为栽种“庭院间”，其生境范围也由西南四川渐进至黄河流域。闲读本草，每每至此，脑海中常不由自主的闪现一个问题，那就是：神农氏究竟从何而来？走过何处？又驻足何处？不得其解。神农氏、陶弘景单言合欢，但并未记录合欢的药用部位，后世发展至今合欢有合欢花及合欢皮两者入药。据考证，两者皆来源于豆科植物合欢 Albizia julibrissin Durazz.，古今基本一致。

《神农本草经》载合欢“主安五脏，利心志，令人欢乐无忧。久服，轻身，明目，得所欲”，这一表述奠定了后世药用合欢解郁安神的作用基础。陶弘景《本草经集注》中引嵇康《养生论》云：“合欢蠲忿，萱草忘忧”成为传唱至今的经典佳句。不过，也就在该时期，陶氏又讲“合欢举世无识之者。当以其非治病之功，稍见轻略，遂致永谢”，言外之意，或因其药力轻缓的缘故，居然不为当时医家所用了。及唐五代时，陈藏器、日华子开始将合欢分部应用，认为合欢皮“杀虫”可疗疮消痈，并续筋骨；合欢叶可“洗衣垢”。颇值得一提的是，该时期孙思邈《备急千金要方》中收录名方黄昏汤“治咳有微热烦满，胸心甲错，是为肺痈者方”，该方的组成为“黄昏手掌大一块，是合昏皮也”。黄昏皮即合欢皮，因合欢叶至暮即合而有此名。

汉唐时期的合欢之用也成就了整个合欢的中医药史，合欢皮内服解郁安神、治疗肺痈，外用续筋接骨，治疗疮痈，成为后世的药用典范。元代《丹溪心法》中载“白蜡属金，禀收敛坚凝之气，外科之要药，生肌止血，定痛接骨，续筋补虚，与合欢树皮同入长肌肉膏药，用之神效。”不过，合欢皮之于外科这一用途终究也未能被广泛普及，以至于张璐《本经逢原》、吴仪洛《本草从新》等接连发问“外科家未尝录用，何也？”。合欢皮治疗肺痈却广为后世医家所采用，姜佐景所辑《经方实验录》中就有提及“肺痈已经出险，而阴气大伤，宜千金黄昏汤”但其解说“按合欢为马缨花，花红如马缨，五六月始开，枝干多连理，予亲见之。盖肺主皮毛，此树之皮彼此易为黏合，故能补肺之绽裂也。”也未免流于荒诞。

除了用于肺痈之外，合欢皮安神作用也颇值一述。来自河北医科大学药学院天然药物化学教研室霍长虹的研究显示，合欢皮水煎剂对戊巴比妥钠诱导小白鼠产生的催眠会有双向调节作用，中、低浓度合欢皮水煎液可协同戊巴比妥钠缩短睡眠潜伏期及延长睡眠时间，但高浓度合欢皮水煎液则对小白鼠有兴奋作用。提示合欢皮在临床用于失眠症时，似以较低剂量为佳。汪清县中医院刘宝恒报道合欢皮单味大剂量应用30g以上时，可出现兴奋、失眠现象。但在同重镇安神、养血安神药物常规剂量配伍应用时，即无上述现象。由此推测，《神农本草经》所记载的“令人欢乐无忧”应该是药后兴奋的表现，低剂量的合欢皮则会“安五脏，利心志”用于失眠。敢情古代人的这一观察也是用心了。

合欢花在古本草及医案类文献中出现较少。已佚的唐代《子母秘录》记载，“小儿撮口病。夜合花枝浓煮汁，拭口并洗。又方：打搕损疼痛。夜合花末酒调，服二钱匕，妙”，当时花枝一并入药。元代《女红余志》载唐代贞元进士杜羔因父母过世而忧伤不己，“杜羔妻赵氏，每岁五日午时，取夜合花（即合欢花），置枕中，羔稍不乐，辄取少许入酒，令婢送饮，羔即欢然，当时妇人争效之”，从这一记载可以看到具有解忧功效的合欢花药酒还是颇受欢迎的。清代《经验良方全集》中则有两处合欢花入汤方，分别为：萱草忘忧汤、解郁合欢汤，这一用法与今也并无两样。而合欢叶“洗衣垢”这一用途随着时代发展则早已被摒弃。最后，据现代研究合欢皮具有抗生育作用，但《药典》未将其列为妊娠禁忌，使用时需要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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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10月06日整理

2022年02月20日修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