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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摄影：贾勇 北京旧时大杂院中，两名中年妇女的对话： 甲：大嫂子，大晌午的还不歇会儿，直直腰儿，老爷儿那么毒，找个背阴地儿歇歇吧。 乙：没办法，趁着天好，我赶紧把妞子的褯子揉搓揉搓。二妹子，中午吃的什么啊？逮个功夫回娘家看看去啊！有半年没回去了吧？ 甲：可不是嘛！抽空是得回去一下，西屋二兄弟还让我带话呢！也怪，这天热的邪乎，狗都吐舌头。刚吃完二米子饭，就着酶咸茄，挺香，就是咸点，有点齁咸齁咸的。没招，喝了一碗井拔凉。这不，落落汗，回头上街寻摸点菜回来，怎么也得给掌柜子点好的吃啊！大嫂，悠着点，涮涮就行了。钱板使完了，您先别收，回头我也搓搓。 乙：上街瞧着点车，这年头，毛兔子们蹬起车来就跟奔命一样。 甲：是喽！ 甲：大嫂子，我给您说说这趟吧！一出门，就䁖见胡同着一群人，乌央乌央的。顺进去一看，原来是汽车和马车怼上了。马车槽子里的灰膏，稀拉逛荡的滴滴拉拉一地。赶车的是个小地里迫子，说出话来呛茬儿，整个一个四六不懂，满不吝秧子，非让那开车的说出个道道来。那开车的也不是个善主儿，长的贼瘦，两个大眼贼，像个人灯。开车的说，赔什么？赔你坐着，这马路是你走的吗？咱城里可不像是乡下。有理说理，玩三青子可不行。赶车的小矬子说，乡下人怎么啦！你甭跟我尥蹦儿，就你这样的嘎杂子我见过多了，赔钱吧！您那。多少钱？开车的问。五块。没有，赔你，姥姥，咱们找巡警去。 这两主儿正打着那，圈外头进来一老头，给他们说和。老头说：你们的事我都䁖见了，好说好散，谁也别和谁置气。你开车的比他拿钱顺当点，给他仁瓜两枣的也就行了。不是我在这充大辈、倚老卖老，大侄子，给他两块八怎样？开车的一听，说：老爷子看您老面上，给这小子三块，那我就开路了。那赶车的哪干那，指着老头说：老坷拉玩意儿，找练哪，这里面有你什么事啊？别在这充大尾巴鹰，这大头蒜也是你装的？老梆子，别玩那糊弄局的事，不给五块，说出大天来也不行。 赶车的这句话，惹翻了大伙儿，都说赶车的小子狼人，欠收拾。正闹着，巡警来了，不问青红皂白，给哥俩一顿臭卷，再看那赶车的那三孙子样，跟磕头虫一样，一劲点头哈腰。大伙都说，欠。临完了，开车的给赶车的三块，这场官司才算断了。大嫂子，您看这不是属驴的吗？牵着不走，打着倒退。 乙：得长记性啊！得饶人处且饶人嘛！ 文中的“老爷儿”为太阳；“褯子”为孩子的屎尿布；“逮个功夫”为抽点时间；“二米子饭”为两种米合蒸煮出的主食；“酶咸茄”为北京常吃的一种热菜；“齁咸”为特别咸的意思；“没招”为没办法；“井拔凉”为刚从地底下打或压出来的水；“寻摸”为连看带买；“悠”为慢和匀；“钱板”为洗衣服的搓板；“毛兔子”为粗率慌张的人；“奔命”为拼命赶路或做事；“䁖”为看；“踪着”为聚集；“乌央乌央”为众多而攒动不止；“怼”为碰；“稀拉逛荡”为极稀的液体前后左右的动；“漓漓拉拉”为连绵不断，丢丢撒撒；“地里迫子”为个头较矮的人；“呛茬儿”为不顺着说话；“四六不懂”为什么都不懂；“满不吝秧子”为什么都不怕的样子；“道道儿”为道理；“善主儿”为好惹的；“贼瘦”为特别瘦；“大眼贼”为眼睛大的人；“人灯”为瘦的样子；“三青子”为无癞汉；“尥蹦儿”为发急暴跳；“嘎杂子”为说话举动出范围的人；“姥姥”为哼、胡说等反驳词；“开路”为走；“老珂拉玩意儿”为老而无用人；“大尾巴鹰”为充有能力的人；“大头蒜”为有权势的人；“老梆子”为老年人；“弄局”为骗人的手段；“狼人”为敲诈；“嗑头虫”为一种老点头的小昆虫；“三孙子”为受欺负的可怜人。 北京大杂院里因住户复杂，什么样的人都会出现，下面就是大杂院中一位老实忠厚的中年妇女与一个长舌头、说三道四的女人对话： 乙：大嫂子，您听说了吗？界壁儿二丫头的事了吗？ 甲：没听说，不知道。 乙：她搞上对象了，男的在取灯厂上班，长的不赖，虽说岁数大了点，但挺少相。大高个，人挺帅，就是说话母了母气。 甲：大妹子，甭背后里说人家，都是街里街坊的。 乙：您知道吗？大嫂！东屋这丫头可不是善主儿，听说还没过门，就开始往娘家概落，连婆家的盖典儿、支锅瓦、拓兰纸、电棒都抄。丫头这样，那小子更抠，满世界找不出来这一对，一个子掰成八半花，这两口子要是过日子，不是刺口子，绕世界也找不出这对过日子的人。 甲：大妹子，我先笼一炉去，要不孩子他爹回来，又该说我尽听你山哨了。 对话中的：“界壁儿”为隔壁；“二丫头”为北京女孩子的俗称，泛指排行第二位的女孩子；“取灯”为火柴；“不赖”为不错；“少相”为相貌显得年轻；“母了母气”为意指男人有女人气，娘娘腔；“甭”本意为不用，对话中为不要；“不是善主儿”为不好惹、不柔顺的人；“过门”为结婚女人进人夫家；“概落”为提取的意思；“盖典儿”为用高粱秸编的平盘，用来做锅台或放置食物，也叫盖帘儿，锅拍子，浅儿；“支锅瓦”为用砖头磨成的锅支子，后来多用铁制大螺母代替；“拓兰纸”为复写纸；“电棒”为手电筒；“抄”为拿；“抠”为吝啬；“满世界”与“绕世界”同为到处，处处的意思，后引申为满市街，满市井；“刺口子”为许愿，承诺，表示负其责任；“笼一炉”为生火；“尽”为只；“山哨”为无边无际的述说，现在多为高谈阔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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