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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黄丹 故乡有两眼泉水，大小规模相当，但村里为区分它们，分别叫大泉和小泉。居于偏西北一隅的是大泉，居于村中部的叫小泉。两眼泉都在半山腰，处在同一山脉不同的山头。 对于我们住的这类石漠化山区的村子，有泉水意味着生活比周边没有泉水的村子好得多，至少是人畜饮用水这一件事没有那么令人发愁。 都说南方的四季一点也不分明，我认为是相对于花草树木没有太明显的变化而言。而在我们村里，完全可以从山泉水那里看出一年四季的交替轮回。 春天的时候，泉水的水量在淅淅沥沥的春雨中保持着恒定的流量，不大不小，泉水两旁的树木掉落的花瓣和叶片，被叮咚叮咚流淌的泉水带往山下，这时候的泉水，时常变得五颜六色的，不管大泉还是小泉，从下往上看，仿佛是一条花带挂在半山腰，甚为惹眼。春天还带有些寒意，平常在泉边看到的多是洗衣服的女人们，偶尔也有个把身体好的年轻小伙带着一块滤网、一个竹木做的水槽，滤掉那些随着泉水漂流而下的花瓣和叶片，把水引到边上，洗着冷水澡。 到了夏天，凶猛的雨季一来，泉水从半山腰倾泻而下，在村子对面的山头看去，仿佛是一个人肩膀上挂着一条白毛巾。这段时光，应该是我们最为惬意的时光——晚上吃完晚饭之后，大家不约而同陆续到山泉下冲个澡，涤尽一天的尘垢与疲惫。大家也是约定俗成，最早的一批是一大群孩子，尽情嬉戏仍意犹未尽之时，被后脚跟着来的母亲们或姐姐们赶回家——女人们霸占的时间比较长，因为她们要趁着那段时间顺便洗洗衣服，最晚来的是男人们。 秋天来临时，泉水水量少了，沿着溪沟的中间往下流的泉水只有大腿粗的一股，随着日子往前走，泉水也越来越小，宛若一条蛇在蹿着，带走几片黄叶、几颗不知名的小小落果，渐露凄凉。到了深秋，小泉先断流了，没几天后，大泉也跟着断流，半山腰剩下那稍显深色的两道露出石床的溪沟，仿佛是来不及擦拭的泪痕，让人看起来总是会有些伤感——事实也是如此，因为泉水断流后，意味着我们用水得到更远的地方去挑，既费时又费力，心里总有不好受的滋味。 入冬之后，两眼泉和溪沟便完全没有了踪影，被一层层枯枝腐叶覆盖着，满目萧条，上山的人随意踩踏，部分溪沟便成了上下山的小道。如果不留意溪沟两旁还长着半绿半枯的各种低矮草木，几乎认不出半年前还曾有溪流倾泻而下。那些草木在寒风中挣扎着，似乎是不甘心生命过早凋谢，又或是在期待着不久之后的春天的到来，等几场春雨过后，又有涓涓溪水浸润根基，再次生枝吐绿，直至开花结果。 这两眼泉水就这样年复一年地积蓄、喷涌、倾泻、消失，不断地重复，伴随着故乡一直在我的心里。 （作者单位：广东省东莞市益起来公益服务中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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