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槐花 从小只知道槐花是白色，后来发现槐花还有紫色。不过在豫北我们村吃的都是白色槐花。 槐花一年盛开一次，成了枝头稀缺野菜。仰望，一嘟噜一嘟噜的槐花，一饱眼福，接着去够，去捋，去洗，去蒸，去吃，一饱口福。 挠钩是主要工具，探住一枝，几个人赶忙把槐花捋下，为什么赶忙捋，而不是慢慢捋，因为那一枝勾时间长了会弹上去，弹上去是小事儿，万一槐枝弹住脸，事儿就大了。看似交给了挠钩，其实是人在用力和掌握平衡，既不能让枝弹上去，还得把槐花捋下。所以赶忙捋，是明智做法。三下五除二捋完，继续下一枝。 高处的槐花捋完，挠钩搁一旁，捋槐树低枝上的槐花。她们瞅准一棵树将槐花一个个捋干净，不会错过哪怕一个小枝节。一棵槐花树就这样没用半天时间给捋了个精光，槐树回到了开花前。这是槐树带给人间的最美，是大自然馈赠给我们最好的食物。 天无绝人之路。在过去最困难的时期，是地里的野菜和枝头榆钱，香椿，槐花充饥。至少解决了眼前问题。 “想吃个够，就抓住机会捋个够”。这是街坊四邻说的话。的确如此。想吃槐花就趁着槐花季节捋槐花。天天吃，顿顿吃。过了这个村没这个店了。过了吃槐花这个时间就得等到明年再吃了。我不知道别的地方管槐花和面粉蒸出来叫什么，我们那里叫“槐花仡佬”。衚衕里家家户户都在蒸槐花，槐花的清香加上面粉的清香，两种清香扑面而来。在清香飘香时，捣蒜声开始。吃槐花仡佬蒜汁少不了。虽说由于气候原因不适合种蒜，但家家户户没有断过蒜。吃捞面条，吃卤面习惯捣蒜。吃槐花仡佬习惯捣蒜。槐花仡佬蒸熟，掀锅，越发香甜。香是面粉比例多过槐花，甜是槐花比例多过面粉。所以香甜，甜香。根据个人喜好。有的人喜欢吃原汁原味，在槐花里只加一点点面粉，有的人会认为槐花过多，成了单纯吃槐花，会多放面粉，怎么也得突出“槐花仡佬”中的仡佬，不然成了蒸槐花。不管哪样多过哪样，都叫槐花仡佬。蒜汁，芝麻面，醋，往上一浇。美了，简直了，没得说了。“好吃不贵”四个字脱口而出。好吃不用说。不贵，的确不贵，不但不贵，还是免费的。只是出了一点力就把槐花搞到了手。这就叫免费。已知求证，最后证明这顿饭成了免费的午餐。 不管用不用海碗，大碗，管饱，吃饱。每个人都比平时多吃了一碗甚至两碗。同时这也叫稀罕饭。清一色的饭在饭场上并不少见。过年过节吃的都一样。秋豆角下来第一顿吃豆角卤面吃的一样。槐花季节吃槐花仡佬，一样。她们扒拉着槐花仡佬，把一块块送进嘴里。槐花仡佬在唇齿间留香，至于用什么词形容，用什么词都是多余，只能自己去感受，去体会，去品味。 小梅说“如果天天有这饭，都乐意吃”。小菊说“就是，我也爱吃这饭。” 槐花如何储存，在过去没有办法储存，也没有人专门去储存，只是吃个应季，只能吃个应季。怕坏，就跟着吃，直到把槐花吃完。有人吃几顿槐花仡佬后，把槐花用开水焯了，凉拌槐花吃，同样放蒜汁芝麻面醋盐。清爽可口。这样吃的目的一开始是为了不浪费槐花，光吃槐花仡佬可能吃到最后，槐花会坏。但是做成凉拌槐花后吃得快。后来发现凉拌槐花可以成为一道凉菜后，都跟着凉拌起了槐花。是谁想起来凉拌着吃，不知道。反正一时间都知道了凉拌槐花。五月天干活累，天热，倒是有过凉拌黄瓜，凉拌茴子白。凉拌槐花兴起后，有了凉拌槐花。有条件的凉拌槐花配啤酒，没条件的凉拌槐花配稀饭。凉拌槐花配啤酒的人说凉拌槐花配稀饭好吃。凉拌槐花配稀饭的人也说凉拌槐花配稀饭好吃。然后都哈哈一笑。其实那个时候大人喝啤酒的不多，五月天偶尔有人喝，不多。但在吃槐花季节喝啤酒的几乎没有。偶尔一个，那是人家在外面谋生的人。 门外街上有棵槐树，这棵槐树独特主要是这棵树上有钟。大家在够槐花时很是注意那个钟，避开钟，去够周围的槐花。当槐花捋尽，钟露出了本来面目，直接从幕后走到了台前。走过路过的人看到了钟。当槐花再次盛开，又把钟给淹没。钟在裸露和掩盖中，走过了一年又一年，一季又一季。槐树见证了四季，见证了岁月，见证了够槐花的人。钟见证了四季，见证了岁月，见证了够槐花的人。我们也见证了槐树和钟。以及关于槐树和钟的一切。槐树旁边有个大的猪圈，猪在槐树下，猪也在享受这一切。 槐花年年有，年年有够槐花的人。挠钩，篮子必备。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时代不断发展。先是电视机进入各家。又过了多少年，各家有了冰箱。有了冰箱之后，她们并没有在冰箱里储存槐花，还是选择现吃现捋，吃应季槐花，她们不习惯把槐花焯水后冻入冰箱。她们认为那样不新鲜。明明可以吃新鲜，非要冻起来。都知道这种储存法是在槐花吃不完时。但是她们说了，槐花一年一次，能吃几顿吃几顿，没了就不吃了。来年再吃。可见一些吃法一旦成为习惯就成了习惯，再改变很难。 就像紫色槐花，如果你一直吃的是白色槐花，一下子让你吃紫色槐花，估计会犹豫要不要吃。或者你根本就不知道也没见过紫色槐花，肯定不会去食用。 那我来说，从小看到的都是白色槐花，吃的也是白色槐花。所以接受白色槐花。 紫色槐花也许是某个地方的特色吧。我不知道槐花有没有地域区分，如果有，哪里的槐花多，哪里少？没有概念。我只知道根据气候，槐花会次第盛开，迟几天，早几天，都是春天枝头风景，都是春天的美食，都叫槐花季。 说到“次第”这个词。我想吟几句——槐树各地栽，天暖次第开。淡淡清香味，推窗随风来。 不管多远，哪怕身边没有槐花，但是季节风会带来季节中的香。这个香同样是应季香，是属于这个季节中特有的香。有时候好几种香掺在一起，乱而有序。 豫北天气暖和，槐花正当时。 山西相对来说迟些。这就叫次第开，次第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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