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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急救穴位,解决升降出入之危

 熙越 2023-07-07 发布于上海

背过主要穴位主治功能的朋友,可能会发现,有两个与胃肠关系不大的穴位,却赫然写着:治疗吐泻,尤其是急性吐泻。它们就是,尺泽委中。可能不是所有教材都会补充说明告诉你,它们俩治急性吐泻,一般都须放血,而非仅针刺。

章虚谷和吴鞠通差不多同时代人,他读完《温病条辨》后,写了一篇批评文,与其它几篇《医门棒喝》的书稿,一同寄给了吴鞠通。后者就章虚谷的几篇文章,给予了或赞或贬的点评,惟独没有回复最重要的那个意见,即,章虚谷认为吴鞠通,温病瘟疫混谈,轻重不分。

就吴鞠通所处的时代,恶劣的公共环境卫生、匮乏的防疫措施,自然瘟疫频仍,他会不明白什么是瘟疫么?至于《温病条辨》为何没有单独谈及瘟疫,也是因为吴鞠通恐怕也自认为没有这个资格。

瘟疫中的轻症,无论是暑热证还是湿热证,因《温病条辨》囊括了相关的仲景方,共将近200个方子,在其基础上加减,已基本够用了。如蒲辅周治疗1958年石家庄的“乙脑”,用的就是吴鞠通的方子加减化裁,杏仁滑石汤和三仁汤等。

但若是发展急速的重型瘟疫,一则医生不可能刚在在身边,需要费时延请。更为致命的是,病人往往无法服药,点滴入口皆必吐出。不似如今有补充体液和氧气等生命支持,能给予医生救治的时间,在古代几乎发则毙命。

牛人中的牛人,王孟英,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还在死磕“霍乱”。感谢公共环境、饮食卫生等条件的提升,霍乱麻疹等恶性传染病几乎消失了。

我们很多人会认为霍乱不过是呕吐腹泻而已,很难理解古人的处境。但可以假想,若是一个典型的重症霍乱病人摆在面前,目睹其发病之惨状,可能一般人会立马瘫软。因为这可不是什么寻常的呕吐腹泻。

在蒲辅周《中医对集中急性传染病的辩证论治》一书中,他提到其所在的医院,曾收治11名中毒性痢疾,其中一人在24小时内未见好转,“暑邪内闭,秽毒交蒸,迅速犯及心包,出现高烧、昏迷、抽风三大证”,很快死于呼吸麻痹。

很多人可能想当然地会以为吐泻之传染病,是亡于脱水,其实更迅猛更凶险更致命的,是呼吸衰竭,即升降出入灭。

来看两则古人的医案:

王堉《醉花窗医案》之“霍乱转筋”
(一冰热霍乱吐泻,时时转筋,服药)至天明,转筋将近腹,两腿不可曲伸,污便床褥。及余视之,神气仅属,濒于危矣,举家惶恐,余急命刺尺泽,委中二穴,出紫黑血半盏,刻许而吐定,可服药矣,仍煎前方与之,逾时安卧,至午后则腿舒而泻少止。至晚又进一剂,三日而安。(后以汤剂徐徐调之,半月余恢复如常)
王孟英医案之霍乱
运翔年十七,五月霍乱,势亦垂危,孟英往视。然已手面皆黑,目陷睛窜,厥逆音嘶,脉伏无溺,舌紫苔腻。大渴汗淋,神情瞀乱,危象毕呈……亟令刺曲池委中。出血如墨。后令徐徐服药,遂不吐。(后略)

都是刺络放血后,逆乱稍平定,可服下汤药。

孟英医案后的自按,最为精妙:

肠胃乱,故气道立时闭塞,血脉因而瘀滞,四肢厥冷,手面皆黑。阳明多气多血之经,见证若是之骤者,非气血忽然枯槁也。夫人气以成形耳,气不流行,血肉即死。故初起亟宜开闭,俾气通血活,邪得外泄则正自复。昧者不知邪闭血凝热深厥深之理。

这一段让人不禁拍手称赞!

肠胃气机逆乱,升降出入皆废,神机气立危殆。这时的厥冷、肤黑、舌紫等,并非是气血枯竭,而是因气机内闭,气不得行,而血滞成瘀。此时须首先开闭,利用气随血行的原理,放血以行气,升降出入才有恢复之可能。

尺泽穴属手太阴肺经,委中穴属足太阳膀胱经。肺合皮毛,膀胱属表。透热出表,用肺经和膀胱经的穴位,自然是最合适的。

至于为何要选用这尺泽和委中,我自己理解的角度是:它们是容易暴露的穴位中,血管最集中最丰富的地方,其位置又易于操作,其所处的周围皮肤面积较大,便于多扎几针…简单来说,就是容易出血较多。这正是急性热病所需要的。

而孟英医案中,所用的曲池,就在尺泽边上,属于手阳明大肠经,亦擅泻热。

①通过强行打开出入的气机,以启动整个升降出入气机的恢复;

②通过泻热,以减轻体内郁热对血液循环以及心肺等脏腑的破坏。

以上就是外感病中急救放血的主要功用。

除了刺络放血外,我们日常生活中更常见的,刮痧,也能起到如上作用。相比放血,刮痧适应证的病势,相对缓些。但刮痧的优势在于,可触及的皮肤面积较广。

在范医生的书中,他说到小时候常见痧症。“有胸闷欲死、腹痛腹泻、呕吐、四肢冰凉等症状,这些在你看起来像寒证的病症,实际上其病机是湿热内攻。我们常用刮痧或者掐痧的方法来解决。”

出痧后,气机得以打开,郁热得以泻出,升降出入恢复,症状方有转机。

在XG肆虐期间,我母亲曾有过一次严重的食物中毒,上吐下泻,心率超过140(平时白天在70上下),痛苦难以名状。考虑到当时急诊排队须五个小时以上,路上也需时间,每一秒都是折磨,况且医院治疗也未必完全切合…我心一横,自己动手。

她在厕所吐泻时,强行拿其她的手臂,用力刮痧数分钟,紧接着就在尺泽穴上放血,刺络后在用空气罐抽血,尽量多放出一些。待到她躺回床上,用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强忍心焦,尽量耐心地给她整背刮痧,以心肺对应的上背部为主,痧色黑紫。最后在两侧肺俞中间的身柱穴(也是痧色最深处),刺络放血并留罐抽血。这顿操作后,心率先是降到120,而后慢慢自行下降,待到第二天一早,已降至80左右。

她最严重时,要我量她的体温,我拒绝了,因为以手测额,我估摸着已经超过40度了,她若知道只会加重彼此的焦虑而已,于事无补。

我当时只是情急之下,不得已而为之的应急操作,并没有清晰的意识或思路。待到我后来慢慢回味和总结,尤其是王孟英的那段文字,我才真正形成了与理论上的全面链接。

现在看来,中医N术,其运作的机理,都不离于调节气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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