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邦人起歌咏,史传赖淑媛

 济宁文学 2024-04-24 发布于山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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邦人起歌咏,史传赖淑媛

——读齐邦媛先生《巨流河》

作者:朱绍典

                                      
“我不甘心叫那些人的一生,从生到死,白白地活了。”81岁的齐邦媛在朋友的鼓励和帮助下将齐家的家族史历时四年写成了一部文学回忆录《巨流河》。以一个奇女子的际遇和成长程见证了纵贯百年、横跨两岸的大时代的变迁。

这本书之前曾经读过几章,并没有通读。3月28日100岁的齐先生去世的消息传来,我下定决心好好再读一遍。然没有大段的时间去完整的阅读,零零星星地读,断断续续地看,心里也是流淌时断时续的伤痛和喜悦。《巨流河》给我的感觉恰如哈佛大学教授王德威的评价“如此悲伤,如此愉悦,如此独特”。

出版人殷颖写道,里面“椎心的痛,刺骨的苦,浓缩的情,字字写来皆是血。是国仇,也是家恨,是那个残酷时代巨轮下碾榨出来的灵魂告白。绝不是悲痛辛酸之类的字汇所能涵盖的感受。”

《巨流河》所覆盖的时代,是“欢乐苦短,忧愁实多”。1925年底,张作霖部下郭松龄倒戈,在巨流河与张作霖对峙三天而兵败身亡。齐邦媛的父亲,归国后跟随奉系郭松龄、意欲做出一番救国救民大事业的齐世英随即开始了背井离乡的生活,这也成了他两岁的女儿——齐邦媛动荡不安的前半生的起点。日本侵占东北,他们在日军的炮火中从东北迁到北平,又从南京辗转到西南;又在国共内战的硝烟里,从大陆漂流到台湾……不断的流亡,成了齐家的主题。

在一路南下逃亡的日子,父亲齐世英创办的中山中学,一直在战火中坚持,从北平迁到南京,再到汉口、桂林、重庆、乐山等。时局艰难,然而当时的中学和大学教育,政府坚持公费培养学生。在逃难的路上、在血泪流离中,政府没有放弃学生,没有放弃教学,没有放弃教育。坚持要把学生们带到“安全的、有希望的地方去”,把最好的地方让给学生住,或当做教室来使用。“我今天回想那些老师随时上课的样子,深深感到他们所代表的的中国知识分子的希望和信心。他们真正地相信'楚虽三户,亡秦必楚’;除了各科课程,他们还传授献身与爱,尤其是自尊与资信。”学生们虽然朝不虑夕,但是一个个对抗战胜利充满信心,一个个珍惜时光,团结友爱。战事稍有缓和,他们举行各种活动,如同和平时期一样。他们还去欣赏农田,观览大好河山,乐山,峨眉山,三江交汇处,等等都留下他们的足迹。

大轰炸,跑报警,死伤无数,血流成河,弦歌不绝,中国不绝!

中山中学招收一个叫张大飞的东北男孩。他的父亲被日本人在广场上浇油漆烧死。他进入齐家后,视齐母为妈妈,把齐邦媛当成亲的妹妹一样照顾和看待。“有一次去爬牛首山,我下午四点钟开始下山的时候,突然起了风,我比他们走得慢,渐渐一个人落后了。哥哥和那些大男生已跑下山,我仍在半山抱着一块小岩顶,进退两难。山风吹着尖锐的哨音,我在寒风与恐惧中开始哭泣。这时,我看到张大非在山的隘口回头看我。

天已渐渐暗了,他竟然走回头,往山上攀登,把我牵下山。到了隘口,他用学生的棉大衣裹住我三十多公斤的身躯,说:“别哭,别哭,到了大路就好了。”他眼中的同情与关怀,是我这个经常转学的十二岁边缘人很少看到的。

数十年间,我在世界各地旅行,每看到那些平易近人的小山,总记得他在山风里由隘口回头看我。

爱情的种子就此种下!

逃难的日子虽然苦楚,但作者在字里行间却散发出沁人的温暖和乐观,让人可以通过文字轻易触摸到“齐邦媛们”的积极向上,也昭示着年轻一代的希望。


《巨流河》之所以能够成为一部伟大的作品,不仅文笔细腻娓娓道来,更重要得是作者笔端充满感情。

一边逃难,一边读书学习的日子里,作者写到自己受许多名师的教益,如朱光潜、吴宓、孟志荪等人。这些学者在动荡时代的细节故事,读来颇多趣味。有一回,几个学生在秋深的季节去朱光潜家喝茶,有学生看到小院子积着厚厚的落叶,要替老师扫落叶。可朱光潜立刻阻止他说:“我等了好久才存了这么多层落叶,晚上在书房看书,可以听到雨落下来,风卷起的声音。这个记忆,比读许多秋天的境界更为生动、深刻。”

还有在朱先生的英诗课上,朱先生读到“the fowls of heaven have wings,...Chains tie us down by land and sea”(天上的鸟儿有翅膀……链紧我们的是大地和海洋),说中国古诗有相似的“风云有鸟路,江汉限无梁”之句,此时竟然语带哽咽,稍微停顿又继续念下去,念到最后两行:

If any chance to heave a sigh,(若有人为我叹息,)
They pity me, and not my grief.(他们怜悯的是我,不是我的悲苦。)

老师取下了眼镜,眼泪流下双颊,突然把书合上,快步走出教

室,留下满室愕然,却无人开口说话。

作者对朱先生的追忆,没有刻意的痕迹,生活中的点点滴滴,读来让人温暖,让人愉悦,让人为之动容。

读此书,还有一种独特的感受就是让我想起杜甫,想起“三吏三别”,想起《自京赴奉先县咏怀五百字》,想起老杜漂泊西南的经历……同样是国破山河,春深草木,“家乡既荡尽”作者在逃难流浪的日子处处是“无家别”,“白水暮东流,青山犹哭声”“江间波浪兼天涌,塞上风云接地阴”“积尸草木腥,流血川原丹”类似的语句,不停在脑中闪现。我感觉齐先生的对当时历史的真实记录就是“诗史”。齐先生在鼎革之后,参与了战后台湾的整个历史过程,其对于此一时期台湾生活的记录,于大陆人而言可能更有价值。

这本书实际上也是20世纪中国人的一部苦难史。“我所纪念的是一个最有骨气的中国。”“写出那个曾经包含自己在其中的无邪愉悦震惊挫败悲伤愤怒牺牲勇气以及无数不屈不挠的灵魂所支撑起来的那个时代。”书中齐先生对自己的往事,从生命之初一直到渡海去台湾所经历的种种事情,细细梳理,仔细描述,读来着实令人叹服。

后之视今,亦犹今之视昔,悲夫,有时间,再读《巨流河》。

作者简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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