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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胡子,快乐多,骑着大马把酒喝,进城猫冬吃饽饽

 老白9hgcky0mp1 2024-04-29 发布于辽宁

“匪”是一种社会现象,也是一种历史问题。匪自古有之,旧时各地都存在过——只是在东北的称呼比较特别:管匪帮叫“绺子”,管成员叫“胡子”。

在《说文解字》当中,“绺”即“许多根顺着的丝线相聚”,绺子就是多人聚在一起当匪,不可谓不贴切与形象。

“匪”通“非”,是否定,引申意为“非人之人”,或者说是“不干人事之人”。

在清末民国时候的东北土匪简直遍地都是——似乎是为了承认一些问题,也是为了否定一些事情,于是有了“胡子”这个特殊称呼。

至于“胡子”称呼的来历,各种说法五花八门,似乎各有各的道理,在此不做赘述,只是单纯的讲一讲:在旧时的东北为什么会有人去当胡子?

01逼上梁山

这个说法应该是属于老生常谈,毕竟逼上梁山是人们一般印象里的常规操作——官逼民反,再正常不过。

其实旧时关东大地上的胡子与闯关东是一对孪生兄弟,毕竟在1860年开放东北封禁之前,这里是属于蛮荒之地,满人土著数量长期低于20万,相对于80万平方公里的广阔面积,这点儿人数已经无法用人口密度来描述,根本谈不上谁抢谁——要抢,也只能去抢熊瞎子。

而在放开封禁之后,大量关里人口蜂拥闯关东,不但人口数量急剧暴增,同时也带来了一系列的问题。

闯关东开荒种地,说起来似乎是很简单的问题:我来了,我开荒,我种地,我收获……

实际远非如此。

东北在放开封禁之前,每一片山林、每一处荒地、每一条河流,都算是有主的——当然,这个“有主”也是一笔糊涂账。

东北在清朝分成边里与边外,其中边外赏赐给蒙古王公,边里则是旗人地盘。

但由于东北土地面积实在太广阔,没有鱼鳞黄册,所以权属问题模糊不清。谁话语权大,谁占有的就多一些。

之前撂荒二百年也没人在乎,毕竟没有什么收益。但是在闯关东的来垦荒之后,问题就来了:荒地没价值自然没人在乎,但是开垦为熟地可以打粮,那么这地该归谁?

边外的蒙古王公尚好一些,毕竟人在蒙地生活,甚至很多人都忘记了这茬。最多也就是派遣租子柜,看到有开荒的就收租,交一些粮食即可过关。当然也有不讲究的租子柜,会直接占有耕地,但这毕竟属于少数。

而边里的旗人可就不好对付了:看到开垦出来的土地,伸手就是要钱——一大笔钱。

这还算好的,还有直接把耕地占为己有——鱼鳞黄册虽然没有,但自古以来就生活在这里,一草一木都是咱的,你垦荒就归你?做梦吧!

这个说法既有理也没理,毕竟关里的紫禁城还是人家朱棣修建的呢……

说白了就是谁拳头硬谁有理而已。

更不用说清政府后来还整出来一个“京旗还屯”——看到东北开荒有成果了,于是把在北京没饭辙的旗人遣还东北,直接占熟地当地主,理直气壮的摘桃子。

所以,不要指望官府会向着汉人说话。

但是能闯关东的肯定都是有冒险精神,而且一路成功走到东北的哪个会是完蛋货?

更不用说山东汉子还是打小就听武二郎“血溅鸳鸯楼”,如果心平气和讲道理还好,但如果强取豪夺,那么掀桌子的姿势也略懂一二……

从开荒种地的农民到杀人放火的胡匪,转换无比丝滑,毕竟施耐庵曾手把手的教过。

旗人被灭家的多了之后才懂得收敛妥协,这也是后来垦荒能够为继的一个重要原因……

当然,在进入民国之后旗人连自己的姓都改了,哪里还敢在垦荒方面起屁。但也不耽误因为其他事情被逼当胡子的:比如干了坏事被官府追捕,再比如欠债还不起。

甚至还有被家人坑得吐血,被逼无奈当胡子的:吉林双阳一带的绺子大掌柜“双镖”,原本是地主家阔少爷,因恋爱问题与老爹吵架,一气之下离家到县城朋友家住了半个月。

而老爹却以为他出去当了胡子,为避免受牵连而报官。

等他回家的半路上碰到村里人才知道这事,于是只能找个绺子挂柱,真当了胡子……

02求官

在当时有句话:“当胡子能做官,下窑子能当姨太太”。

关于通过当胡子来谋求当官的曲线途径,不但有宋江的例子,在东北更是有奉天张大帅做模范榜样。

当胡子可以成为东北王,未免会使得很多人生出“大丈夫当如是”的念头。而张大帅可能是出于对同类的惺惺相惜,也确实会经常性的收编一些绺子。

所以当时有势力的以及读书人可以当官, 而当胡子同样可以当官,甚至更快捷一些。比如吉林农安一带报号“为民”的小绺子在民国八年(1919年)接受招安,大掌柜成为奉军上尉连长。

但在成为官兵之后并未将秧子房当中的肉票释放,反而穿着官衣当街拷票(折磨肉票,以勒索赎金),引来很多人围观。

至于大项(赎金),那必须是直接翻倍呀……

民国十五年(1926年),黑龙江望奎一带报号“青山好”的大绺子接受招安,大掌柜成为奉军上校团长。

当时称这种招安军队为“旧部队”,主要是因为招安之后随时会再成为胡子,反正浪够了可以再次套上官皮。

今天是胡子,明天是官兵,后天又成为胡子。不但老百姓傻傻分不清,甚至就连他们自己都有些糊涂。

更扯的是:吉林有报号“全胜”的绺子曾联合十几个绺子攻破伊通城,烧杀劫掠。当官兵来围剿开战时,“全胜”临阵反戈,把枪口对准其他绺子的胡子,同时还派人护送县长张柳桥前往公主岭避难。

后来县长张柳桥投桃报李,推荐“全胜”当上了伊通保安大队的大队长。

03图财——原始欲望的野性放纵

当时有个顺口溜:“当胡子,快乐多,骑着大马把酒喝,搂起红果吃饽饽”。

还有:“当胡子,不发愁,进了租界住高楼;吃大菜,又采球,花钱好似江水流;把枪别在腰后头,真比神仙还自由……”。

在图官之外,最原始的野望与放纵自然就是图财,因为图财的最终目的就是享乐。

通过暴力的掠夺,可以在极短时间里获得生理与心理上的双重享受,这种诱惑确实很大,君不见上个世纪九十年代的各种刨锛队、斧子帮,各种银行大劫案更是屡屡发生,比如张君……

而当时的胡子就是这种心理:“手里拎支腰别子,相当开个钱铺子”。

“腰别子”就是手枪,他们认为手枪就是自己的钱铺子,可以说是将野望赤课课的暴露出来。

胡子要是晚上进村就会高喊:“看皮子,长亮子,小嘎压连子,不动响子也不架柴禾开压,小心准备着就不扣核桃!”(把狗看好别乱咬,点起灯来,小孩子给遛马去,今天不开枪也不挨家抢劫,只要小心伺候就不杀人)

村屯的主事人这时就得及时出面应对:“空干啃富,草干连水,走烟子上拐着先啃草卷押白,漂洋子马上办富……”(饿了备饭,渴了备水,先到炕上坐着抽烟休息,饺子这边马上就给包)

在胡子开挑(出发)之前还得给备好海沫子(大酱)、浮水子(豆油)、翻张子(烙饼)。

如果应对不及时,那么就遭殃了,胡子祸祸人绝对是一把好手。

如果是砸窑成功,那更是现场宰哼瓜(杀猪)、搬叉子(杀牛),一边搬浆子(喝酒)、留杆子(吃肉),一边采球子。

吃得肚儿圆,然后开喘。

攀条子算是解放了……

所谓“打珍珠(大米),杀雪花(白面),不打不杀黑子渣(高粱米)”,当胡子就是要通过烧杀劫掠满足身心欲望。尤其是在积攒钱财之后,在每年猫冬的时候就可以进城尽情的吃喝嫖赌抽,他们管这个叫“趴风”。

比如当时在公主岭有日本租界,每年到了深秋之后都会有猫冬的胡子带着大笔银元前来享乐,近的有伊通、老怀德、长岭、梨树,远的有白城子、海龙、柳河、通化。

这些胡子每天流连在啃水窑(饭馆子)、雾土窑(D烟馆)、海占子(赌场)、花台子(妓馆)、苦水窑(药房),醉生梦死,欲肉糜烂(为什么要进药房,原因不解释)。

花的都是不义之财,却便宜了日本人——在租界里只能用金票(日本通过朝鲜银行发行的纸币),银元与金票的兑换比例是1.5:1,赤果果的割韭菜。

04

在当时东北的大小绺子当中,虽然不排除有替天行道、劫富济贫的好汉,但大部分都已经变成了野性欲望驱动之下的野兽,他们当胡子的目的就是要满足低层次的生理需求,每天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吃打食。

既然青春赌不了明天,那么就只好趁着还能喘气而享受在当下。图财享乐的也就罢了,最怕的还是求官——官胡子才是敲骨吸髓的一把好手。
就如同那个“青山好”的大绺子招安之后驻扎在望奎县,当地老百姓可真是老惨了,被这些官胡子折腾得水深火热,最终全县沦为鬼蜮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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