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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泽东是伟大的诗人，他创作的诗词有很多首脍炙人口，独步古今。在他创作众多的诗词题材中有一首别开生面的《游仙诗》，这首诗自公开发表以后就有人提出了异议，至今还被一些人拿出来议论。 游仙诗起源自汉魏晋南北朝时期。游仙诗的主要特点是作者追求一种虚无玄幻的境界，以第一人称和仙人一起逍遥漫游，如李白的《梦游天姥吟留别》就是游仙诗的一种。 唐宋时期游仙诗不再以作者自己为第一人称，多数是描写梦游、神仙传说等事件，而游仙诗的体裁也改用改用七律和绝句以及曲子词，熟知的词牌有《凤凰台上忆吹箫》、《鹊桥仙》、《忆仙姿》、《金人捧露盘》等。
1957年毛泽东给湖南长沙中学语文老师李淑一的回信中附赠了一首诗。毛泽东在信中说：“有《游仙》一首为赠，这种游仙，作者自己不在内，别于古之游仙诗。但词里有之，如咏七夕之类。”这首《游仙诗》就是后来著名的《蝶恋花·答李淑一》： 我失骄杨君失柳，杨柳轻飏直上重霄九。 问讯吴刚何所有，吴刚捧出桂花酒。 寂寞嫦娥舒广袖，万里长空且为忠魂舞。 忽报人间曾伏虎，泪飞顿作倾盆雨。 从毛泽东写的这首诗的手稿上看，九字句没有断句，《蝶恋花》上下片第二、三句应该是四字和五字句式（杨柳轻飏，直上重霄九），毛泽东在这一句没有添加标点。所以毛泽东写这首诗最初的本意不是《蝶恋花》词，而是一首魏晋风格的古体悼亡诗。 青年时期的杨开慧和李淑一是同学，又是关系比较好的闺蜜。1924年杨开慧把李淑一介绍给投身革命工作的柳直荀，第二年二人结为革命伴侣。共同生活两年多后柳直荀因身份暴露离开了长沙到北平工作，李淑一携子女回到娘家，以教书为生。1929年柳直荀给李淑一写信说准备接她们母子去北平团聚。不料这封信被国民党当局查获，李淑一也因此被捕入狱，后经营救才出狱，但李淑一去北平的行程也落空了。 1932年柳直荀在湖北牺牲，在家苦苦等待的李淑一还不知道丈夫已经牺牲，她以教书为生独自抚养两个孩子。这一等就是二十年，直到解放后共和国成立也没盼回丈夫。1957年李淑一再也等不下去了，她决定给毛主席写一封信，信中还有一首她终日思念柳直荀，结想成梦，含泪填写了一首《菩萨蛮·惊梦》：兰闺索寞翻身早，夜来触动离愁了。底事太难堪，惊依晓梦残。征人何处觅，六载无消息。醒忆别伊时，满衫清泪滋。” 这首惊梦写出了李淑一和柳直荀分别后的相思之苦，同时也勾起了毛泽东的回忆。有一种思念叫睹物思人，从李淑一的词中毛泽东想起了深爱的伴侣杨开慧。当时他们四人还都很年轻，在一起度过了激情澎湃的革命时期。如今故人远去而故友仍在，这种刻骨铭心的记忆在心底久久不能平息。毛泽东就提笔给李淑一写回信并回赠了这首《游仙诗》来悼念各自失去的伴侣。 1958年《湖南师院》元旦特刊发表了这首游仙诗，标题题为《游仙(赠李淑一)》。《人民日报》转载时题为《蝶恋花·游仙·赠李淑一》。1963年12月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毛主席诗词》时，删去了“游仙”二字，并把“赠”改为“答”， 成为现在广为流传的词《蝶恋花·答李淑一》。
这首游仙诗从出世就被广为流传，轰动海内外，并被改编为评弹和交响乐。从诗演变为词，历经几次改名，最终删除了游仙二字。影响这么大，已经出乎了毛泽东的本意，毛泽东后来不得不做了一个解释：“上下两韵，不可改，只得仍之。” 如果以词牌《蝶恋花》的词谱来判断，这首词的押韵是错误的，柳、九、有、酒、袖和舞、虎、雨不是一个韵部，这两个韵部不能通押，这样属于出韵。桂字应平声现在是仄声，属于出律。这是我们以《平水韵》的标准来看待这首诗（词）。 最先批评毛泽东这首词的是胡适，1959年胡适在弯弯批评毛泽东：“看见大陆上所谓'文物出版社’刻印的毛泽东《诗词十九首》，共九叶。真有点肉麻!其中最末一首即是'全国文人’大捧的'蝶恋花’词，没有一句通的!我请赵元任看此词押的舞、虎、雨，如何能与'有’韵字相押。他也说，湖南韵也无如此通韵法。” 胡适这么说，是出于当时国共对立的政治批评。近年来随着网络的发达和言论的自由，许多人拿胡适的这段话来引经据典批评毛泽东的这首词，甚至全盘否定毛泽东的诗词水平。那些懂诗词的人也开始随波逐流质疑毛泽东这首词的押韵问题。 下面我们以诗词声韵学的角度来分析这首诗： 首先毛泽东在给李淑一的回信中所说的是“《游仙》一首为赠”，信中以及手稿并没有写《蝶恋花》这个词牌。 关于游仙诗上文已经说过，起源于汉、鼎盛于魏晋南北朝。重点是“游仙”二字，毛泽东为什么不直接写是《蝶恋花》呢？查阅毛泽东的许多诗词手稿，填词的时候都会写上词牌名。 其实这和李淑一有关，李淑一出身书香世家，饱读诗书，会作诗填词，堪称一代才女。毛泽东深知李淑一能够明白游仙的用意。 毛泽东说：“这种游仙，作者自己不在内，别于古之游仙诗。但词里有之，如咏七夕之类。”意思是这首游仙诗不像汉魏时期追求修仙的诗，而是像词一样的悼亡诗，但诗是仿照汉魏时期诗歌的用韵习惯写的。 一个词人在用韵上犯下明显的错误根本说不过去。况且毛泽东是填写古体诗词的大家。关于柳、九、有、酒、袖和舞、虎、雨不是一个韵部，这两个韵部不能通押，我们还是看看魏晋南北朝时期的诗歌。 曹植的《游仙诗》： 游仙诗 曹魏 · 曹植 人生不满百，戚戚少欢娱。 意欲奋六翮，排雾陵紫虚。 蝉蜕同松乔，翻迹登鼎湖。 翱翔九天上，骋辔远行游。 东观扶桑曜，西临弱水流。 北极登玄渚，南翔陟丹邱。 曹植的这首诗就属于古韵通押，另外还有《陌上桑》、《陇西行》等诗。 为了通俗易懂我们以现代汉语拼音的方式来说明，有韵是韵母为ou的字；舞韵是韵母为u的的字。包括所有1、2、3、4声调的字。 作诗填词诗人用怎样的方式押韵是诗人的自由，在古代只有作诗的韵书并没有填词的韵书，如辛弃疾填写《醉翁操》东、冬、江韵通押，《钦定词谱》还特别做了说明“，辛词以东、冬、江三韵同用，犹遵古韵”。苏东坡《念奴娇》物、壁、雪、发等韵通押，这些字同属古入声，作者填词是自由选择了古韵。 毛泽东的这首诗词题目用《游仙》押韵是没有错误的，属于句句押韵。只是这首诗和词牌《蝶恋花》太相似，若把两个九字句做四、五句式断句再结合平仄格律就是一首《蝶恋花》词。只是押韵和现在韵书不同。而且在各种《毛泽东诗词》书籍的版本中尽管标题是《蝶恋花·答李淑一》，其中两个九字句仍然没有断句。 关于这首诗词还有一段让人感动的故事，六十年代毛岸青请求父亲他重新手书一份《蝶恋花·答李淑一》。毛泽东在书写时把“我失骄杨君失柳”写成了“我失杨花君失柳”。毛岸青问父亲，为什么把“骄杨”写成了“杨花”？毛泽东回答说：写成“骄杨”只是对外的说法，在私底下，把你的母亲比作“杨花”也很相衬。毛岸青听到父亲回答顿时就热泪盈眶。其实毛泽东当初在给李淑一的信中写的也是“杨花”，后来圈掉改的“骄杨”，可以看上面手稿中的第二图。 本文是以客观的态度辩证毛泽东这首词的押韵问题，不能引用于学术论文，有不同意见请留言，我们共同学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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