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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听，心里立马冒出“怒其不争”的情绪，想嘲讽或责备两句，好在脑子还没糊涂透，忍住了。听她复述题目后，我平静地说：“等会吃完饭你再认真做一下，这道题你肯定会做。” 果然，两三分钟就做出来了，但她说在考场上完全没思路。 我说：“你的脑子已经被你洗透了，一看到稍微要转个弯的数学题就直接装死，'我不会！我不会！我肯定不会！’然后就真的不会了。” 月初也模拟考试过，说数学有三道解方程的题目完全不会，最后空着没做。她拿卷子给我签名，我一看，题目很简单，问她：“你现在会了吗？” “之前不是很明白，昨天订正之后就会了。” “那你把这三道题抄下来，重新再做一遍，看是不是真的明白了，等你做完我再签字。” “我现在不想做，等会儿再说。” 她嗑着瓜子看书去了。差不多到点要睡觉，我终于忍不住，直接下命令：“丫头，你先做完这三道题再说别的事情。” 鸵鸟只能把脑袋从沙堆里拔出来，开始磨磨蹭蹭地动手抄题，抄完捧着脑袋发呆。 我问：“又不会了？” 她不出声。 如果图自己一时痛快，我很想劈头盖脸数落她一顿：“每次让你复习数学你总说都会了，一到考试又犯糊涂，说到底都是因为没有完全理解，还说自己只是那一下忽然忘记了，数学怎么能靠记呢？你得反复去理解。” 但这对谁有好处呢？数落完之后我肯定会感到内疚，她则只会觉得我很烦。学习既然是她自己的事情，考得不好，她已经承担了相应的后果。我去指责她，是想表明她需要在学习上对我负责吗？ 我要做帮忙的事，不要落井下石。她对数学一向畏难，需要有人撑腰。 我停下手上的事，坐到她旁边，语气温和地鼓励她：“你再认真看一下题目，要从数学的本质来看，不要被数字吓到，这些题你不可能不会做，数学是很讲究逻辑的，而你从小的逻辑思维能力就非常强，把你的脑子开动起来。” 也就一两分钟，她做对了第一题。我冲她伸个大拇指，她笑了，精神为之一振，很快又把另外两题做出来了。 周日听她说又要模拟考试，我问她：“上次不会做的解方程你后来复习了没？” “没。” “那明天考到了你要是又不会怎么办？” “空着呗。” 这真是躺得够平。我心里开始冒火。 她又补一句说：“过几天老师就会复习了。” “你为什么不能自己先复习，非要等过几天？” “反正老师都会再讲，如果我现在复习了，那不是浪费时间吗？” 我闭嘴了，由她去吧，不想跟她掰歪理。那天正有别的事情在干扰着我，继续跟她理论，难免有不良情绪泄漏到她那里去。 冲完凉准备睡觉，我觉得不妥当，不能任由她这样不管。我让她翻出五年级的教材，把简易方程那一章的知识点逐一过一遍，指出还不是特别明白的地方。 我几乎什么都没说，只是把加减乘除四个基本逻辑关系式列出来在纸上，让她把题目看清楚，所有她一开始说不会做的题全部做出来了。她并不是真的不会，是她觉得自己不会。 说昨天的试卷又有三道解方程，她全对了，但两道应用题完全不会。看来，她跟数学的纠葛，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理顺。光我着急没有用，得等她自己下定决心不再怕难。 正式踏入青春期之后，各种变化还是很明显，她的性格在变化，我们的关系也在变化。 虽然爱臭美，但丫头其实从小就不修边幅。以前经常披头散发不梳头，也不爱洗头，经常要催促“该洗头发啦”。现在？我得提醒她没必要每天洗头，有时太晚或天不热得劝她别洗了。 上学日，她头天晚上就把要穿的衣服提前准备好放在床尾，早上穿好衣服之后就坐在床沿边把头发梳得顺顺溜溜，扎好马尾，刷牙洗脸，穿上自己经常刷洗的白鞋，骑着单车去上学。 就这样长大了，很多以前的毛病都不治而愈。我不免感慨，以前真是白操心焦虑了。 同时也难免失落。以前有什么事情说她的不是，她总是据理力争，现在呢，很多时候根本不予反驳，语气稍微重一点，她就扭头进房间了；睡前聊天时间她也不再稀罕，恨不得我什么时候都不要去打扰她，更别说像冬天那样挤在床上揽着给她暖被窝。 开始有了谈恋爱的想法。 原神里面有个角色叫WD，她一直都很喜欢，动用零用钱买过一些关于他的周边，在大理的小店里选了两颗有字的珠子，在白纸上写“WD1，WD2,……”一直写到WD520，还写过WD1314。我说这也太傻了吧？她说你们跑步不也经常跑1314吗？ 上学期某一天，忽然有人告诉她，六年级一班竟然有个同学叫WD，她震惊了，就把在大理买的那两颗珠子送给人家，结果人家不要。 这学期开始，她的关注点都转到现实中这个WD身上。看人家打球，春游的时候跟着人家班级走，向他们班同学打听人家的各种情况，住在哪里，哪天生日，有什么爱好……祈求观音菩萨把他们分到同一个学校。 谈恋爱这个议题我们很久之前讨论过，我说谈恋爱就是谈恋爱，没有什么早恋晚恋，谈恋爱是很美好的事情，只是很难遇到合适的人。她前段时间就再三跟我确认：“你不反对谈恋爱对吧？” 我说：“谈恋爱是互相喜欢，你这个最多叫明目张胆的暗恋。你现在进入了青春期，喜欢男生很正常，但人在这个年纪，对情感的认识很有限，可能分不清什么是爱。爱其实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很多成年人也分不清。你不要总是去打扰人家，这样显得你很没有礼貌。学生时代想要引人瞩目，最好的办法是成为妥妥的学霸，而且要是霸得又帅又酷的那种。” 不知道这样洗脑有没有效果，她根据自己的观察也得出了结论，要成为学霸，不能只靠死卷，得要有方法才行。真要是有恋爱可谈，也不见得是坏事。 尽管一米五几的身高已经像个大人，很多时候还是很孩子气。 把《14岁懂社会》系列的十几本书都随意撒落在床上，说这样显得很有文化，看了几本之后说“原来很好看呀”。以前喊过几次她都不愿意看。 说体育老师太过分了，要去投诉他。我问去哪里投诉？去教育局投诉。投诉的理由是什么？未经同意坐在别人的课桌上，上课玩手机，每次都是排队排队…… 有天放学回来，从口袋里掏出个白色塑料袋，说是在路上捡的垃圾，追着我问：“我是不是做了好事？我是不是做了好事？” “是……” “那我是不是有好报？” “是……在家也要多做好事才行。” “好，我现在就去拖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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