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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德振:“云母”里的憧憬

 京都闻道阁 2024-05-01 发布于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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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两年回故乡大别山,我特地翻山越岭去游历了我小学阶段经常去的一座山;这座山叫“小风簸山”;这座山上长满了“云母”,在大别山里声名遐迩;五十年前,我经常去山上挖掘云母,卖给乡里收购站,换取上学要缴纳的学杂费,或者补贴家用……因此非常熟悉、亲切和难忘;闲暇时,过往的一幕幕情节经常浮现在眼前。
那时候,我七、八岁,刚上小学一、二年级,由于家境贫穷,经济拮据,每逢开学,父母总是为拿不出来一块八角钱的学杂费而发愁;有时候,东挪西借,也依然摆脱不了窘境。父母一急,巴不得我自我放弃,不读书了,回家放牛,或帮助带妹妹、弟弟;而我却十分渴望念书,见到新课本往往有一种自然的兴奋感和痴迷劲,因此便拒绝了父母的想法,小小年纪,我便告诉他们说,我上山去挖云母卖,自己承担学费。父母听了一惊,怔怔的望着我,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说到做到。星期天放假,我便约村里几个小同学拎着篮子、拿着铁锨,走到四、五里外的小风簸山上挖掏云母。那时候,大别山里经常有狼和狐狸出没,我和小伙伴们对失学的恐惧远远大于对野兽的恐惧,所以大家在没有大人带领的情况下,照样兴高采烈、无所顾忌地上山去挖云母。
所谓“云母”,在我家乡叫“狗屎金”;科学称谓才叫“云母”,这还是后来读书读到初中后才知道这个科学称呼的。如果不读书,可能一辈子仍叫它“狗屎金”了;它是大山里岩石与土壤之间长出的一种“石片”,金黄颜色;可以用来磨成粉末,主要用途是做隔音墙;当时云母收购价为四分钱一斤;我和小伙伴们上山挖一天,可以挖到四、五斤云母,卖二角钱,这颇让我和小伙伴们欣喜不已,感觉自己能够自食其力了。

挖云母可不是去捡云母,非常辛苦;首先要把山上的岩石和土壤刨开,然后一方一方的展开,再从中找到云母的生长“脉络”;如果运气好,就有收获;如果运气不好,常常是事倍功半,耗时耗力,空手而归。
在半山腰上,挖了一个又一个类似“猫耳洞”的洞后,我就会蹲在小洞里,手里拿着耙齿,沿土墙慢慢掘进,发现云母,就捡进篮子。有时候,挖了一人身高的“猫耳洞”,累得满头大汗,还找不到一块云母,非常沮丧;尤其危险的是,还担心“土崩”,害怕土壤突然崩溃和滑坡,“活埋”自己。但一心想到要交“学杂费”了,也就顾不了那么多危险。
在山上挖云母,最难受的还是又渴又饿;那时候,家里粮食总不够吃,根本无饭可带,更别说带冷饭去山上吃了;出发前随便装二根地瓜或两条萝卜在口袋里,就算是中餐了。如果有饭团或锅巴吃,那将是很奢侈的中午饭了;渴了,就去山涧里的水洼里喝个饱。后来,父母看我正长身体,便“格外开恩”提前做了一个面粉粑粑,叫我带上充饥。
埋在深山里的云母,久不见阳光,挖出来后见到阳光,似金子一般,金光闪闪,两面放光,璀璨夺目。我把它捡在篮子里,装满后,驮在肩上,沉甸甸的;夕阳西下,一路下山,任凭荆棘和藜刺刺破大腿小腿,血流不止,护住篮子的双手绝不松手,紧紧的捏住篮子边沿,不让云母倾斜掉落。捏住篮子,仿佛有扼住命运咽喉的意味。

下山时,虽然小心翼翼,但偶尔还是会出现踩在光滑的丝毛上滑倒的情形;篮子里的云母刹那间撒落在树丛和荆棘中;只好停下脚步,趴在树丛和荆棘中一片又一片地找寻回云母;此间,有时惊飞一只鸟,有时惊扰一只兔子蹿出来,也有时还见到一条过山峰蛇突然飚出,让人毛骨悚然,胆战心惊……最让人紧张的还是众小伙伴们都赶着回家了,留下我一个人孤零零在黄昏的山里,风声鹤唳,草木皆兵,想哭而又不敢哭……只好强忍惊惧与不安,一片又一片地找寻回云母;气急败坏地回到家,已是掌灯时节。
就这样,一个学期的星期天,凭借我自己的一双小手和稚嫩的双肩,历经各种挑战和苦难,基本上靠挖云母卖,凑齐了学杂费,不仅有了书念,还帮补了家用,缓解了家里的窘境。
世事沧桑,斗转星移,现在我和父母现在都过上了幸福生活,但我经常还是想起少年时期的挖云母的艰辛与不易,有时候半夜做梦还在挖云母,被恐惧和饥饿缠绕而惊醒;人们常说:“幸福生活都是奋斗出来的”,没错,如果我当时没有去挖云母,碰到困难就退让、躲避、放弃,现在生活肯定是另外一番样貌的。其实,很平常的“云母”,当时它不仅是能变现的东西,它还蕴藏着一个少年的美好期待和无限憧憬;即便到现在,它依然还是我开启精神财富和幸福大门的“密钥”,一直存放在我心底和随身携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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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简介:杨德振,中共党员、复转军人、工商硕士、中国散文作家、广东作家,现为酒店高管;业余时间笔耕不辍,在全国各类报刊发表杂文、诗歌、散文随笔数百篇;已出版七部散文著作,两部企业管理专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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