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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世友16 解放通南巴,重创田颂尧

 兰州家长 2024-05-09 发布于甘肃

解放通南巴

我们在两河口没有停留,继续前进了一百多里,到 达泥溪场一带。七十三师二一七团二营留在两河口监视陕南之敌。

在泥溪场,方面军总部确定了入川后的作战计划。 会后,我军即兵分三路:十师向通江城东北的洪口前 进,向东发展;七十三师经平溪坝向南江发展;总部率十一、十二两师直趋通江城。

一场解放川北的战斗打响了!

川北地区幅员辽阔,巴山支脉纵贯全境,特别是其 北部,更是峰峦叠嶂,地势险要。我们在进军通江的路 上,看到大通江两岸,矗立着连绵不断的悬崖峭壁,很多二三千米的高山上都有寨子,如果有一个班防守,恐

怕一个团也攻不上去。看到川北有这么好的地形,我们建立川陕根据地的信心更足了。

当时的四川,军阀割据,四分五裂。刘湘占有川东 及重庆一带,刘文辉占有成都、川西及西康一带,邓锡 侯占有川西北一带。 川北为田颂尧、刘存厚、杨森三个 军阀割据。田颂尧占有通江、南江、巴中、仪陇、南部 等二十六个县,势力比较强大。刘存厚占有万源、宣 汉、城口和达县等地。杨森占有营山、渠县、广安和岳池等地。

各派军阀之间矛盾重重,连年混战。据不完全统 计, 一九一二年以来,四川军阀的混战,平均每个月就 有两次。我军入川时,刘湘与刘文辉争霸四川的战争正 在继续进行,四川的大小军阀几乎全部卷入了这场规模 空前的混战之中。仅这一次混战,“双方死亡至少当在 五万以上,军费消耗不知若干万万,人民直接间接生命财产之损失,尤不能数计。”

大小军阀为了维持巨大的军费开支,横征暴敛,残 酷地剥削人民。当时四川有七十多种苛捐杂税,而田颂 尧统治的地区名目更多,人们形容说:“自古未闻粪有 税,而今只有屁无捐。”军阀们还强迫人民大量种植罂粟, 每年要缴“特别捐”,以缴大烟土代替赋税。不肯种罂粟 的,要缴“懒税”。因缴不起捐税而被吊打时,还要付吊费、打费。

大量种植罂粟的另一恶果,就是当地男人普遍吸毒,农业劳动主要靠妇女承担。俗话说“要吃通江饭,婆娘打前站”,指的就是这种情况。由于兵连祸结、土匪横行、苛捐杂税,农民有田不能种,有家不能归,真是到了“纵有健妇把锄犁,禾生陇亩无东西”的绝境 了。人民终年过着“三月杂粮三月糠,三月野菜三月荒”的悲惨生活。

军阀们的倒行逆施,激起了人民的强烈不满和反 抗。川北许多地区发生了规模不等的群众自发斗争。 一 九三二年九月开始,通江、南江地区又爆发了大规模的 农民抗捐运动。我军入川时,抗捐斗争还未结束。

我们 把红军的革命主张一宣传,就立即受到当地群众的热烈 拥护。从两河口到通江城,沿途大小村镇的群众,都成群 结队地欢迎我们,主动地给我们带路,不断有人参加红 军。我们看着这些衣不蔽体的乡亲们, 一种强烈的责任感 油然而生,恨不得一步跨到通江城,把那些欺压百姓的兵匪们统统杀光。

我们沿着大通江疾进。敌两个营赶至瓦室铺阻击, 被我先头部队悉数就歼。守在通江县城的反动民团闻风 而逃。十二月二十五日,十二师三十二团解放通江。二 十六日,方面军总部率十一师及十二师的两个团抵通江城,并举行了隆重的入城仪式,以庆祝我军入川后第一次解放县城的胜利。

正在川西战场上争城夺地的田颂尧见我军攻入其后方,慌忙调兵回援。其第三师罗乃琼部、第一路李炜如 部进抵巴中,第二路刘汉雄部进抵南江,企图乘我立足 未稳,反攻通江。此时,刘茂恩第六十五师,亦从陕南西乡向万源前进。

方面军为迅速打开局面,决定集中兵力打击田颂尧 部。当即以十师两个团阻击刘茂恩部;以七十三师迎击 刘汉雄部;以十一、十二两师由通江西进,抢占有利地形,迎击巴中来犯之敌。

一九三二年年底,李炜如率陈宗进旅及罗乃琼师万 选青旅一部,由巴中向通江进犯。师部命令我团迅速抢占恩歌嘴,阻击来犯之敌。

恩歌嘴是一个大镇,位于通江城以西二十多里处的 一座山上。山下是通江至巴中的大道。因此,恩歌嘴是通江的屏障,也是攻守必争之地。

我们赶到恩歌嘴时,太阳已经下山了。我立即带着 各营营长看地形,研究战斗方案。部署妥当后,部队连夜构筑工事,做好战斗准备。

第二天拂晓,师侦察队的同志侦察回来说:“敌人来 了!”我立即命令部队占领阵地,然后带着交通排和司号 长向指挥所走去。冷风卷着雾气,迎面扑来,砭人肌肤。战士们趴在潮湿的工事里,警惕地注视着前方。

我站在指挥所旁边的制高点上,用望远镜向前了望。大路上出现了隐隐约约的几个黑点,继而越来越多,象成群的蚂蚁,黑压压一片。敌人越来越近,从望 远镜中可以看到,当官的骑在马上指手划脚,士兵们背着枪, 一步三摇地走过来了。

入川之初,四川军阀视我军为不堪一击的“流寇”。 所以,李炜如的部队并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他们到了山下,立即向我阵地发起集团冲锋, 一群一群地往上涌。

这种不讲战术的军队, 哪里是我们红军的对手!待 敌接近阵地前沿几十米时,全团火器象刮风似的响了起 来,打得敌人一片一片地倒下去。前面的敌人招架不 住,掉头就逃。后面的敌人还没弄清怎么回事,就被退 下来的敌人冲了个人仰马翻,乱成一团。我们所有的火 器一齐向敌群里猛打。敌人的死尸、伤兵、枪枝连同石 头,象倒垃圾一样,乱七八糟地往下滚。有些敌人见退路拥挤,干脆从两侧跳崖逃命。

大约八九点钟的时候,敌人发动了第二次进攻。这 一次,敌人学乖了,象乌龟似的爬爬停停,只要我们的 枪一响,就往后缩。我见出击的时机已经成熟,就下达 了“冲锋”的命令。司号长立即吹起了冲锋号。

霎时,营 的号目、连的司号员一起站了出来,十几把军号齐鸣; 营的旗帜、连的旗帜、排的旗帜一起树了起来,几十杆 红旗迎风招展。战士们犹如猛虎下山,迅速向敌人扑 去。我也提着大刀,带着交通排向山下冲去。敌人被我军的英雄气概吓呆了,稍事抵抗后,便纷纷溃逃。

山沟里,到处是敌人的尸体和伤兵。脑袋崩裂的, 缺胳膊断腿的,躺在地上叫爹喊娘的,挂在树杈上喊救命的,跪在地上磕头求饶的……真是丑态百出。

我们一直追到杨柏河,沿途抓获了几百个敌人。这 些俘虏一个个尖嘴猴腮,剔掉骨头没有二两肉, 一看就 知道是大烟鬼。他们每人都有一个竹子编的背篮,上面 是一床军毯,下面放着烟枪和其它烟具。

在押送俘虏的 路上,有些俘虏的烟瘾发作了,哈欠连天,眼泪鼻涕 直淌,连话也说不清楚了,走起路来像喝醉酒一样摇摇 晃晃。他们一面苦苦哀求, 一面就拿出烟具倒在地上去 吞云吐雾了。交通排的战士又好气又好笑地说:四川军阀的“双枪兵”,果然名不虚传。

恩歌嘴战斗,是我们团入川以来与军阀部队的第一 次交锋。我们打了一个漂亮的胜仗,不到三个小时,歼 敌一个多团。这一仗,打出了我军的威风,打击了敌人 的气焰。有些逃回去的敌兵,逢人就说:红军有种“爬山 机”,自己能跑,也会打枪;你跑得越快,他追得越凶。 这些荒诞不经的流言,越传越广,越说越玄,敌人还信以为真哩。

恩歌嘴战斗结束后,李炜如率残部后退四十余里, 会合从成都赶来的刘鼎基旅,在清江渡一带布防,罗乃 琼师万选青旅则把守通江城西南的得胜山,安图阻止我军向巴中推进。

方面军总部决定以十一师三十三团进攻得胜山之 敌,以十一师三十二团在清江渡正面牵制敌人,以十二 师向敌后迂回。师部命令我团选派小分队执行侦察任 务。我带领一个连的兵力,在当地群众的配合下,逐步 摸清了敌人的兵力部署和火力配置情况。

随后,我向师 部建议:从清江渡和得胜山之间的石门子突破敌人的防 线,迂回到清江渡背后的右垭口断敌退路。师部同意了我的建议,并命令我团担任突击任务。

一天早晨,全团集合在广场上,交通排的同志抬了 一张方桌放在队伍前面。我跳上方桌,指着石门子方向说:

“同志们!要打敌人吗?他们就在那边,怕不怕?”

“不怕!”全团人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吼声。

“好!不怕就跟我来!”我跳下方桌,带着全团出发了。

我们一个冲锋就突破了敌人的防线,俘获了一百多 敌人和几十匹战马。石门子守敌慌忙向巴中逃窜。我们 没有去追赶逃敌,立即向右猛插,袭占了右垭口,切断 了清江渡与巴中的联系。兄弟部队也迅速占领了清江渡 以南的关山寨、龙城寨等险要阵地,形成了对清江渡之敌的三面包围。

李炜如见前后受敌,急忙率部向曾口场方向撤退。

当敌人行至龙城寨一带时,遭我三十五团、三十六团猛烈袭击,被歼一千余人。在我军追歼下,余敌急忙由曾 口场渡巴河向巴中的万安场逃窜,慌乱中跌崖落水而死者甚多。李炜如也在渡河时坠落水中,差点儿上了西天。

在此期间,兄弟部队的战斗捷报不断传来:七十三师在大河口歼敌刘汉雄第二路一个团,于一月一日解放南江!

十一师三十三团击溃万选青旅后,占领通江西南之要点得胜山!

十师在竹峪关击溃敌六十五师先头部队,迫其退守万源!

在我军连战皆捷、势如破竹的威慑下,巴中守敌弃 城而逃,我军和平解放巴中。现在回想起来,当时解放巴中的情景是很令人感动的。

一九三二年一月二十三日早晨,我们团作为师的前 卫部队正在向巴中挺进,忽然侦察员带着两个老乡来见 我,说:“巴中的敌人逃到平梁城去了,他们是代表巴中人民来欢迎红军的。”

我一面派人向师部报告, 一面带领部队加快了前进 的速度。大约走了个把钟头,就听到锣鼓喧天,人声嘈 杂。再往前走一会儿,看见巴河两岸彩旗飞舞,人头攒 动。他们一看到我们,就吆喝起来:“红军来了!”“欢迎 红军!”无数鞭炮顿时响成一片。

码头上,排着许多扎着花的船只。我们整顿队伍,依次上船。刚上岸,人们就一拥而上,端茶送水,问疲道乏,还给我们披红、挂 花,连我的枣红马也被披上了红布。从码头到城里,到处是欢乐的人群。巴中沉浸在一片欢腾之中。

罗乃琼从巴中逃跑后,把一部分部队放在平梁城据 险防守。平渠城是一个大山寨,在巴中西北十余里处的 一座山上。我们一直追到山脚下,展开兵力,与敌对峙。

田颂尧见巴中失守,立即从后方调兵来反扑,疯狂 叫嚣要“打下巴中过新年”。当敌进至巴中城南的南龛山 时,被兄弟部队迅速击溃。我团乘势攻克平梁城,将敌人赶过了距巴中约五十里的恩阳河。

我军入川仅仅一个月,就解放了通、南、巴三座县 城及其大部地区,歼敌三个团零一个保安大队,击溃敌 八个团,从而迅速打开了局面。但是,要建立一个巩固 的革命根据地,还必须广泛发动群众,彻底摧毁反动统 治,建立各级革命政权,展开土地革命斗争。

当时,通 南巴地区地下党的力量还很薄弱,仅巴中有一个支部。 这样,我军在执行战斗队任务的同时,又担负起了另一个极为迫切的战略性任务——发动群众,建党建政。

随着通南巴三县的解放,我军将部队逐步展开,各 个部队在自己包干的区域里,组织了大批工作队,运用 各种形式去宣传群众、组织群众和武装群众。通南巴地区,天天响着喜庆的锣鼓,到处飘扬着革命的红旗。 一场轰轰烈烈的土地革命运动,在川北大地上展开了。

一九三三年二月, 川陕省临时革命委员会在通江举 行了第一次党代表大会和第一次工农兵代表大会。大会 选举产生了中共川陕省委和川陕省工农民主政府。 川陕 边革命根据地在战火中诞生了!通南巴人民欢欣鼓舞,放声歌唱:

“太阳出来满山红,

红军来了大不同,

打倒土豪和劣绅,

人民永远不受穷。”

重创田颂尧

一九三三年一月二十六日是农历正月初一。我们和 巴中人民一起,过了一个热热闹闹的“幸福年”。欢庆的 锣鼓,震天的鞭炮,悠扬的山歌,划彩船,踩高跷,演新戏……解放了的山城生气勃勃, 一派繁荣。

人民大众开心之日,就是反革命分子难受之时。我 军入川后的初步胜利,使敌人大为震惊。正月初二那天,蒋介石任命田颂尧为川陕边“剿匪”督办,并拨给军

费二十万元,子弹一百万发,飞机四架,令其乘我军立 足未稳,迅速进行“围剿”。正月初三,田颂尧在成都宣布就职,并通电全川,要诸军阀“通力合作”。

在蒋介石的连电催促下,四川军阀已于一月下旬暂 时停止了混战。但是,他们出于各自的利益,明争暗斗,矛盾重重,既不可能执行蒋介石“团结一致”的严令,

也不可能满足田颂尧“通力合作”的要求。只有与田军防 地毗连的杨森和刘存厚,准备派部分兵力协同田军行 动,还有与田军互相依存的邓锡侯送了十万军晌,此外其他军阀都袖手旁观。

田颂尧的二十九军,有五个师、三个路、 一个军属 独立旅,共六十个团。他就任“督办”以后,立即将其在 嘉陵江以西的部队大部东调,以三十八个团约六万人 的兵力,编为左、中、右三个纵队,准备分三路围攻我军,妄图把新生的川陕边革命根据地扼杀于摇篮之中。

年轻的川陕边根据地,面临着一场严峻的考验!

那时,我军入川不久,部队尚未扩编,根据地又属 初创,作战回旋区域也小,敌人兵力是我军的三倍以 下。这些都是不利因素。但是,从另一方面来讲,有利 条件也是很多的:我军连战皆胜,士气旺盛,入川以来 已经获得必要的休整补充,体力基本恢复,战斗力远远 超过吸食鸦片、装备陈旧的田颂尧部队。

同时还可得到根据地群众的支援。 川北的地势北高南低,有利于我军防守,不利于敌人进攻。因此,只要我们头脑清醒,不 但看到眼前的困难,预见到潜在的危险,而且充分利用克服困难的有利条件,就能彻底粉碎敌人的围攻。

方面军总部在正确分析敌我情况和川北的地形特点 以后,决定采取“收紧阵地,诱敌深入”的作战方针。要 求各个部队利用险要地形,构筑必要的防御工事,以运 动防御给敌以大量杀伤,然后逐步向心收缩,达成兵 力的集中,待反攻时机成熟时,集中力量粉碎敌人的围 攻。

根据部队分兵发动群众所处的位置,总部决定以七 十三师(欠二一八团)和十一师(欠三十三团)位于南江的 三江坝、木门、长池地区,对付敌左纵队(二十五个 团);以十二师位于巴中地区,对付敌中、右纵队(中央 纵队七个团,右纵队六个团);

另以二一八团位于南江 东北的碑坝地区,向陕南方向警戒;十师位于通江东北 的洪口场,三十三团位于通江西南的得胜山,除警戒刘 存厚、杨森两部,保障方面军侧后安全外,并为方面军的机动力量。

当时,我们团位于平梁城及其以南之恩阳河地区,担负着抗击敌中央纵队的任务。

二月中旬的一天上午,我正在平梁城的山头上巡视 二营和三营的阵地, 一营的通信员跑来报告说:敌人开 始以小部队在我阵地前沿进行袭扰和侦察。我预感到敌人的进攻即将到来,就带着一个交通班到一营去了。

一营营部率两个连和一个机枪排,位于巴中西南三 十多里的杏儿垭, 一个连位于恩阳河北岸与田颂尧的部 队隔河对峙。杏儿垭是一个六百多米高的小山,但是位 置十分重要。它的西面是仪陇至巴中的公路,东面有一条小路,是通往巴中的捷径。

我在一营等了十天, 一直没有发生战斗。敌人在恩 阳河对岸磨来磨去,不敢越恩阳河一步。在此期间,敌 左纵队向南江的三江坝、木门两地发起猛攻,我七十三师、十一师进行顽强抗击,予敌以重大打击。

一个大雾弥漫的早晨,忽然从恩阳河方向传来了阵 阵枪声,起初我以为是敌人的小股部队袭扰,但是枪声 越来越激烈,中间还夹着炮弹的爆炸声。我命令一营长立即带领部队进入杏儿垭、齐家湾一线阵地。

在料峭春风的吹拂下,浓雾悄悄地淡化了。太阳不 时从暗云的后面露出脸来窥视着大地,随即又躲到一块 块暗云之中。八点钟左右,前面的枪声渐渐稀疏。又过 了一个小时,担任前哨任务的三连按原定方案撤回来了。连长擦着脸上的汗水报告说:

“敌人大约有三个团的兵力,从恩阳镇过河向我们 进攻。我们坚持了两个小时,歼灭他百把人。我连伤亡十余人。”

“打得好!现在你们的任务是下去休息,随时准备参加战斗。”我拍着连长的肩膀说。

田颂尧的部队逃跑的速度的确不慢,但是进攻的速 度实在是太慢了。 一直到十一点钟敌曾宪栋师的廖刚旅才沿着仪巴公路,慢慢吞吞地走过来。

当敌先头部队进入我军的火力区时,我们的三挺重 机枪“哒哒哒”地呼叫起来。突然的火力把敌人打得晕头 转向,有的象放了血的死猪趴下不动了,有的跌跌爬爬地滚到路边的河沟里去了。

一会儿,敌人以一个团的兵力,分三路向齐家湾高 地发起进攻。我们在齐家湾高地上的兵力只有一个连和 一个机枪排,战士们都打得非常勇敢。敌人丢下一具具尸体,乱七八糟地退了下去。

激战后的战场显得格外沉静。阵阵北风吹得人连打 寒噤。炊事班送来了热气腾腾的午饭,战士们津津有味地吃着,仿佛正在参加一次丰盛的美宴。

饭碗一丢,战士们立即开始加修工事。不一会儿, 敌人把三个团全部拉上来,向我齐家湾、杏儿垭一线进 攻。 “轰!轰!”敌人向我机枪阵地开炮了。在一营长的 指挥下,机枪排转移到杏儿垭阵地。守卫在齐家湾高地 的连队,在给敌人以大量杀伤后,也退至杏儿垭的预设阵地。

在炮火的掩护下,敌人向我阵地步步逼近。他们虽 然遭到了大量杀伤,但是仗着人多势众,仍然一步步地往上爬。情况变得越来越紧张了。前沿阵地已经被敌人占领,我和一营长商量后,决定把预备队投入战斗。

三连的同志经过半天休息, 一个个精神抖擞,早就 憋足了劲儿。他们受领任务后,迅速运动到杏儿垭左前 方高地,以突然的火力袭击敌人的翼侧。我正面部队乘 势发起反击,把突入前沿阵地的敌人赶了下去,并以密集的火力追击敌人, 一直把敌人赶到了山下。

太阳落山时,我们在完成迟滞、消耗敌人的任务后, 扛着刚缴获的武器,悄悄撤出阵地,沿着山间小路向平 梁城前进。走了一里多路,杏儿垭方向还响着激烈的枪炮声。愚蠢的敌人,大概以为我们还在阵地上哩。

第二天,敌中央纵队沿仪巴公路进攻平梁城,我团 与敌激战一天,歼敌数百,于当日晚撤至巴中城南郊的 南龛山。次日,敌继续向巴中进犯,当其进至南龛山时, 我们三十四团和三十五团突然向敌两翼反击,歼其一千余人。

与此同时,杨森部第五混成旅由营山向我兰草渡进 犯,遭到我三十六团的坚强阻击而逡巡不前;敌右纵队 向得胜山,刘存厚一个旅另两个团分别向元山场和余家坪进犯,先后被我三十三团和十师击退。

方面军总部见巴中方向已完成了第一线消耗敌人的 任务,乃令我师于三月八日撤出巴中,转至清江渡附近 组织新的防线。三月十八日,七十三师也主动放弃南江城,和十一师部队逐步收缩阵地至贵民关、关路口、观光山、大明垭一线。

我军虽然放弃了巴中、南江两座县城,但是敌人却 为此付出了伤亡近八千人的重大代价。田颂尧的部队遭 此打击后,士气大挫,攻势顿减。从三月下旬开始,敌人被迫停止了全线进攻,战局呈对峙状态。

激战后的两军对垒,是向下一次激战过渡的紧张时 期。敌人一面整顿补充,准备发动新的攻势; 一面在其 后方大肆搜刮民财和食粮,以充其所谓“剿匪”之需。我 军则加紧构筑工事,积极开展冷枪杀敌活动,并经常派 遣小分队和游击队袭扰敌人的后方。同时,总结前一段 作战经验,开展战场练兵,深入政治动员,并在根据地 内发动群众参军参战,筹集粮秣,为迎击敌人新的进攻和举行反攻作准备。

田军经过一个月的休整补充后,于四月二十六日又 在全线发起猛攻。我军充分运用前一段的作战经验,继 续以少数兵力,依托险要地形与工事,创造了许多以少 胜多的战例。在二十六日到二十八日的三天中,我全线部队又毙伤敌三千余人。

两个多月来,我军虽然大量消耗了敌人,但是从总 体上来讲,敌人在数量上仍然占有很大的优势,而“红军 主力的全部集中”,“有利于作战的阵地”,“发现敌人的薄弱部位”等反攻条件还没有具备。为了高度集中兵力,

进一步消耗敌人,造成和发现敌人的过失,我军于四月二十九日主动撤出通江城,再次收紧阵地至平溪坝、鹰龙山、鸡子岭、九子坡一线。

在战争史上,被表面的胜利冲昏头脑的平庸之辈屡 见不鲜,田颂尧之流也不例外。敌占领通江后,“各部的 前线指挥官,都错误地认为红军不堪重兵压迫,撤离川 境已属必然之势”,“满以为不待旬日之间,即可奏凯回 师”。

田颂尧也通电全川说:“匪自二月中旬至今伤亡过 半,此乃总崩溃。”其骄矜之气,溢于言表。于是再次展 开全线进攻,其担任主攻的左纵队集中十三个团的兵力 向东猛扑,中央纵队、右纵队则向通江以北推进,企图 歼灭我军于苦草坝地区。刘存厚也认为有机可乘,急以八个团的兵力抢占了竹峪关,威胁我军左翼。

一场生与死的决战,已经迫在眉睫!

这时的形势看来十分严重,其实已经发生了有利于我的根本性的变化。

经过三个月的战斗,敌军连遭打击,伤亡愈万,其

发动的最后一次总攻,已是强弩之末。我军主动放弃通 江,造成了敌人的错觉和失误,其左纵队十三个团冒进 至空山坝以南的柳林溪地区,补给困难,人员疲惫,士 气沮丧,又处于崇山峻岭、峡谷深壑之间,步步涉险, 没有回旋余地。刘存厚的目的在于趁火打劫,没有后续力量,其部队战斗力较弱,刚进占竹峪关立足未稳。

我军虽已退到方圆不到百里的空山坝地区,但战线缩短,主力集中;虽然供给困难,经常靠竹笋、红苕充饥,但士气旺盛,战斗情绪极高;空山坝地区海拔一千至两千五百米,境内群峰林立,树木参天,退可以据险固守,进可以居高临下,是一个非常有利于作战的地区。

综上所述,毛泽东同志指出的关于转入反攻的作战条件,我们已经基本具备!

“然而有利于我不利于敌的条件和形势的存在,还没 有使敌人失败。这种条件和形势,具备着决定胜负的可 能性,但还不是胜败的现实性,还没有实现两军的胜负。 实现这个胜负,依靠两军的决战。只有决战,才能解决两军之间谁胜谁负的问题。”

方面军首长认真分析了当前的敌我优劣之势,决定首先歼灭进占竹峪关之敌,尔后迅速回师,集中兵力消灭柳林溪之敌。

五月十五日深夜,十师、十一师主力一举占领竹峪 关西北、东北和东南的险要阵地。次日,竹峪关之敌全 线崩溃,我军乘胜追击六十余里,毙伤俘敌八百余人,从而解除了反攻作战的后顾之忧。

为了干净彻底地歼灭柳林溪之敌,方面军总部把我 们团以上干部召集到空山坝开会。在半山腰的一间破茅 屋内,总部首长拿出半生不熟的红苕和胡豆热情地招待 我们。大家听徐总指挥介绍了当前情况,尔后踊跃发表意见。总部首长根据敌我情况和同志们的建议,确定以

十一师由空山坝以北向敌左侧迂回,断敌后路;十师、 十二师主力由空山坝以东及长坪地区攻敌右翼;七十三 师仍坚守大、小骡马及小坎子等阵地,伺机转为正面进攻。

我们十二师自第三次收紧阵地以来,除三十六团参 加坚守正面阵地外,三十四团、三十五团和十一师的三 十三团一直集中于长坪地区作为机动部队,并积极进行 反攻准备。现在,反攻即将开始,大家都感到由衷的高兴。

总部会议结束后,我们担任反攻的部队立即进行政 治动员和物质准备。七十三师在正面坚守中,以誓死不 退的精神,多次与敌展开肉搏,打退了敌人的一次又一次的疯狂进攻,为反攻的准备赢得了宝贵的时间。

五月二十日下午,我们冒着瓢泼大雨从长坪地区出发,秘密插入柳林溪东侧,占领了进攻出发阵地。

次日凌晨四时整,总攻开始了。从四面八方响起了 密集的枪声、震耳的炮声、战士们的呐喊声、敌人的嚎 叫声、骡马的嘶鸣声,汇合成一支激动人心的战斗进行 曲,鼓舞着我们奋勇杀敌。从睡梦中惊醒的敌人,不知 所措,乱成一团,有的赤条条的乱跑,有的朝着自己的 人马开枪。我们的战士挥着明晃晃的大刀,把负隅顽抗 的敌人一个个砍倒在地。不到两个小时,我们就歼敌一个团,活捉敌团长一名。

天亮时,十一师部队切断了敌人的后路,七十三师也由正面发起猛攻。我军将敌十三个团大部分割包围于 余家湾、柳林溪地区。经过三昼夜激战,至二十四日, 我全歼敌七个团,击溃其六个团,毙伤俘敌旅长杨选福、 旅参谋长李汉城以下官兵近五千人,缴获长短枪三千余 支,机枪二十余挺,迫击炮五十余门。田颂尧闻讯“忧悲 已极”,下令“各县官绅民众戒除宴乐”,以示哀悼,否则“决予惩处”。

空山坝大捷后,敌已陷于全线崩溃。我军穷追猛 打,不断进击。七十三师于二十六日收复南江城后,直 逼广元城下。十师一部迫使刘存厚部继续后撤;并有一 部进抵土地堡。十一师收复长池、木门,逼近苍溪。我 们三十四团和三十五团于二十九日收复通江后,又于六 月五日收复巴中城,继克恩阳镇,威逼仪陇;三十六团 沿通江河以西,经得胜山收复江口(现名平昌县)。敌在 后撤中,人慌马乱,溃不成军,完全失去了抵抗能力。我军沿途俘敌六千余人。

历时四个月的反围攻作战至此胜利结束。我军不但 收复了失地,而且使根据地扩大一倍以上。总计毙伤俘 敌两万四千余人,缴枪八千二百余枝,迫击炮五十余门。 田军损失近半,余部退守嘉陵江沿岸。田颂尧自认“材轻 任重”,“电呈蒋委员长,请予解除川陕边区剿匪职务,另简贤能接替。”

英勇善战的红四方面军,从此在川北站稳了脚跟, 并且在斗争中壮大发展了自己的队伍。方面军总部于六 月下旬在南江县的木门召开军事会议,决定将四个师扩 大为四个军。七月下旬各部队完成了改编工作。

十师编 为四军,十一师编为三十军,七十三师编为三十一军。

我们十二师连同巴中、恩阳、仪陇、巴中等县独立团(营) 扩编为九军,下辖二十五师和二十七师,军长何畏,政委詹才芳,我任副军长兼二十五师师长,王学礼任参谋长兼二十七师师长。

四个军实有二十九个团,共四万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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