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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时的油渣 文/刘述涛 早年，县皮革厂就办在四里街的街口，在制作皮革的时候，工人会将牛皮、猪皮上仅存的一丝一点的肉片刮下来熬油。这样，皮革厂除了能买整张制作好的动物皮，还能够卖食品油和油渣。 皮革厂的油渣，不论斤卖，而是论钵头。皮革厂有专门卖油渣的钵头，装满一钵头，五毛钱。五毛钱一钵头的油渣，买回到家里，足够人口多的人家里吃好些餐。买回来的油渣，可以用青椒炒，也可以用香萝卜炒，不管是哪种做法，都能够让一家人享受到油渣的美味的同时，还让没有油水的胃肠，得到油水的滋润，从而对于有钱的邻居家里飘过来的肉香，不至于那么敏感。 只是，皮革厂的油渣买回来后，还得很细心的过筛清洗。皮革厂的油渣，不比自己家里用猪板油熬猪油而熬出来的油渣，雪白干净，直接就可以蘸酱油吃在。皮革厂的油渣，还混有动物的毛发，地上的砂子，草根，都得一一挑拣干净，才能入嘴。
家里吃的油渣，都是母亲从屠夫卖肉的案板上卖回来的猪板油熬出来的油渣，店家样的油渣干净雪白，不含杂物。 每回母亲要熬猪油的时候，我都会趴在灶前，看她将一点点将雪白雪白，一条一条的猪板熬成半节手指大小，满满全是金黄色的油渣。当母亲将油一点一点舀起，最后的油渣盛进大碗里，母亲看着一脸渴望的我，她会将刚出锅的油渣装小半饭碗，撒上一点盐，就直接递到我的手上。我心满意足地端着这小半碗油渣，坐在楼梯上，拿起一块金黄色的油渣放进嘴里，油渣有粗粒子盐才有的鲜咸味，又有脆脆爽爽的油渣特有的肉香味。现在想起，那仍是世界上最最美味的零食，只有在母亲的面前，才能够吃上如此新鲜，还带着母亲温度的油渣。 只可惜，长大后，就吃不到这种还带着温度的油渣，更吃不到母亲亲手炸出来的油渣。
我现在还记得，有时在晚饭的时候，母亲还会将刚出锅没多久的油渣拌在各种佐料的碗里。碗里有酱油，也还有剁得很碎的蒜子和红辣椒干。爱喝酒的父亲很喜欢这种做法，认为这种做法简单直接，又保持了油渣的原味。还带着温度的油渣放进嘴里，有一种特有的爽脆，咬一口，又有拌料的味道在嘴里漫延。 用酱油拌油渣，是我从小到大，学得最快的一道菜。我还记得，在那年月，家里缺衣少穿，缺肉少油，很长的一段时间，家里都见不到肉香。慢慢的，人就会出现老话里讲的痨肠寡肚，起痨肠，想肉吃，胆皮里没有油水。好在，在苦日子里浸泡过来的母亲有的是办法，她从屠夫的案板上买来猪板油，将猪板油切成一条一条，先在锅里熬到六七分，然后将快成油渣的猪板油一一捞起，再用米粉蒸熟，又或米粉炸熟。这样像米粉肉一样做法的猪板油，里面还含有一定的油脂，又解馋，又好吃。尤其是炸后的猪板油，香香脆脆，吃在嘴里，一咬就出油，但却是肥而不腻，嚼劲十足，吃在嘴里，满嘴油香。觉得这样的日子，就是在过年。
很快，人们的日子就越过越好，所谓的专家也就越来越多。在专家的嘴里，油渣，尽量不要食用，猪油，也要少吃。一会儿说油渣中含有大量的脂肪，属于饱和脂肪酸，一会儿又说，会对人体增高胆固醇，诱发高血压，导致心脑血管疾病。反正就三个字，不能吃！吃，就会出事，就会死！ 许多人听了专这有的话，怕了，担心了，不敢吃了。 这时候，又有专家站出来说，中国人吃了几千年的猪油，才是最容易消化的食用油，猪油有润燥、通便、补虚、解毒的功能，不要怕，可以吃。 而我，不管这天底下刮什么风，下什么雨。我只认定，日子，是自己过的，寿命，是老天爷给的。我爱吃的油渣，仍在锅里滋滋作响，仍是我这辈子的最爱。在想吃的时候，我会亲自动手，用青椒炒碗油渣，又或是直接从锅里捞出来，撒上点盐，拌上点酱油，那都是我吃得最开心的。因为我一边吃，一边还有儿时的记忆，一点一点就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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