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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头仰脸,揣摸哪一颗星星是妈妈

 艾俊民的游子报 2024-05-13 发布于浙江

抬头仰脸,揣摸哪一颗星星是妈妈

作者:吴景勤

       在没有母亲的母亲节里,献给母亲在天之灵!

一一引子

       每当母亲节来临之际, 我总会翻开尘封的影集,抚摩着我与母亲的同框照,思念在心中,致哀反无泪。先母的音容笑貌历历在目,儿时的往事,点点滴滴涌上心头。

       母亲享年五十岁,她一生虽然短暂,但含辛茹苦把我们六个兄弟姐妹拉扯大,正当我们都已参加工作时,她就身患绝症溘然长逝,未曾享受过一天舒适的生活。

       母亲有一种中国贤妻良母天性中的善良与勤劳。遇事不求人、不糊涂,吃苦耐劳,坚毅能干。母亲虽然文化程度不高,但知书达理不输读书人。对我们的身传言教让我受益终生。

       虽然历经人生的种种磨难,但是艰难的生活经历并没有磨砺掉妈妈内心的善良。她始终对生活充满向往,葆有激情。妈妈在艰难岁月中,举手投足表露出的不卑不亢,骨子里不经意流露出大家闺秀的风范。

       父亲长期担任医院院长,除了负责医院的管理工作外,每天还要坐门诊给患者看病,全身心地扑在工作上。因此所有的家务事都是母亲一人包揽。她操持的家总是一尘不染,井井有条,母亲对我们吃穿上学各种事情都安排得妥妥帖帖。

       母亲注重孩子们的家教,特别注重对我们德行的培养。她谆谆教导儿女后辈:坐有坐相,站有站相,衣冠整洁。尊敬师长,谦恭莫失礼。为人要正直,轻财重仁义。勤奋努力读书,虚心不自满。是你的不会远的,不是你的强求不来。做人要大方,晴天有晒,雨天才有收。借人一根针,还人一头牛,知恩图报。良言一句三冬暖,伤人一语六月寒。学会忍让 ,忍得一时之气,能解百日之忧。做人,别丢了良心,丢了良心,没有人可信。母亲对我们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母亲心灵手巧,是做女红针线活的高手。我们六个兄弟姐妹从小穿的布鞋和衣服,都是妈妈自己缝制的。直到后来参加工作,我脚上仍然穿着母亲做的布鞋。同事们都夸我母亲的手工真好,那双布鞋是母亲一针针纳成的千层底鞋,穿着踏实。

       那时,每年过年妈妈都要给四个姐姐做一件红色的衣服,穿着吉利,款式差不多,唯一的区别是红的深浅不一样,但是带来的新奇和惊喜一点也不差。我们平时穿的即使是旧衣服,也总是干净得体,特别是逢年过节,第二天要穿的新衣服早就叠好放在我们的枕头边,让我们睡得特别香。家里的饭,一菜一汤都有妈妈的味道。身上的衣,是妈妈缝的,一针一线都是爱。

       记得那年我步行串联去井冈山,要出远门了,热腾腾的干粮早就备好放在行李里。我到农村插队,每次回家临走时,母亲总要给我准备罗卜干炒腊肉等几大瓶干菜和食物。

       母亲的勤俭持家给我印象最深,比如家里若有点好吃的东西,她从不让我们一次吃光,总是匀开来吃个两三天,让我们感觉到家里总有好吃的。她经常告诫我们,吃不穷,穿不穷,不会划算一世穷。

       母亲能哼很多民间小调,能说很多民间故事,什么《二十四孝》中的“孝感动天”、“戏彩娱亲”、“卖身葬父”、“哭竹生笋”、“卧冰求鲤”,《花木兰》、《七仙女下凡》等等,都是她经常给我们讲的故事,在母亲身上另有一套文化在吸引着我们、熏陶着我们。

       因为我从小比较听话,忠厚老实,热爱劳动,学习成绩优秀,所以母亲对我疼爱有加。小学毕业那年,母亲在油灯下一针一线给我缝制了一件咖啡色的灯芯绒棉袄,这在当年不亚于现今的精品名牌,这件棉衣,我保存至今。慈母手中线,丝丝缕缕都是爱。

       记得妈妈在时,对我家后院的一棵古树十分敬重,每天跟着母亲从古树底下走过,她都要带领我们双手合十虔诚地敬拜古树。

       对待家里的用具,母亲十分珍重,这除了惜物之心,也有一种敬畏所在。譬如,一把扫帚倒在地上,我们刚要跨过去,她就会及时制止,说扫把有神灵,把扫把恭恭敬敬地竖在墙角。妈妈就经常告诫我们兄弟姐妹生活中的一些禁忌。譬如,不能掉饭,一粒米饭掉在地上,脚是不能踩到的;写了字的纸片不能乱丢,落到地上,也不能踩到,应当捡起来塞到纸篓里。年幼的我们自然不懂得为什么,只觉得是一种禁忌,是一种规矩,我们从此不敢违反。

       尽管现在想来,很多约定俗成的禁忌都没有什么道理的,甚至还带有迷信的成分,却居然也流传下来。这使得家乡人的生活,有很多仪式感在里面,也有很多讲究,使日子过得十分庄重。

       如今,很少有人会注意到一把扫帚上还有什么讲究了。即便是小孩子,也不会相信扫帚上有什么“神灵”,这是时代的进步。然而,有时候时代走得太快,就把很多东西抛下了。停下来想一想,世世代代的家乡人,哪里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呢。他们常说,“举头三尺有神明”,哪里不晓得真相呢——只是看破而不说破罢了。或者,他们敬的并非是某一个具体的“神明”,而是一种生命的仪式感,一种对于大自然的敬畏心。只是,如今我们不少人似乎没有或者说缺少这样对树、对物、对大自然的敬畏。我们一般愿意膜拜神像,却不知树尤其古树,其实也是神,是自然之神。在古树面前,人是渺小的。在大自然面前,人更显得渺小。在远古时代,人们就对古树顶礼膜拜。敬畏古树,就是敬畏人类自己。也惟其如此,世世代代,才有了行事的准则,也才有了做人的道理。人类啊,要有敬畏。只有敬畏,才有永远。

       妈妈总会把我们拢到一块,听她讲故事猜谜语:“青石板,石板青,青石板上钉银针……” “咳,是星星!”我猜对了。妈妈就会那么几个谜语。

       夏夜,满天星斗。妈妈讲的故事与众不同,她不是说地上死一个人,天上就熄灭了一颗星星,而是说,地上死一个人,天上就又多了一个星星。 “怎么呢?”“人死了,就变成一个星星。” “干嘛变成星星呀?”“给走夜路的人照亮道路……”

       我们坐在屋后院子里,她用大蒲扇给我们赶蚊子。凉凉的风,蓝蓝的天,闪闪的星星,永远留在我的记忆里。

       自从1968年离家到农村插队,我都是用书信给家里联系,直至参加工作后到了地质队,还一直坚持每个月至少给家里写二封信。再后来随着通讯工具的先进,我经常会从地质队工区所在地的高山之巅,步行到山脚下的邮电所,跟妈妈通通电话,聆听妈妈那亲切的声音。我妈嘴里,从来愁事少,乃至无;始终趣事多,句句盈耳。电话打去,问她在做啥,回答往往是“打毛线”。

       除去夏天,春、秋、冬三季,妈妈似乎都在织毛活。从年轻时起,已成她独有的业余爱好。她总是用两根竹针织毛线,她织的最多的是毛衣毛裤手套袜子。我妈擅长“盲打”,技艺出众,平针、平反针、罗纹针、元宝针,尽可玩弄于股掌,并无偿指导几代学徒。我们姐妹兄弟六个,从小到大的毛衣,几乎全是我妈一针一线的织成。我妈的毛线,一直打到离开我们。

       1977年,弟弟告诉病重中的妈妈一个好消息,他已被苏州医学院录取。躺在病床上的妈妈听后十分高兴,精神为此一振,要我们扶起她靠在床上,语重心长地对弟弟说:“上有天堂 ,下有苏杭,苏州鼓杭州锣,好鼓也要重擂,到大学里要多用功啊!”然后用期待的眼光看着我说:“景勤,你也要去读个大学就好!”这是母亲弥留之前给我们留下的最终遗嘱。

        1987年,我获得了江西省首届高等教育自学考试优秀毕业生证书,同时获得“全国自学成才标兵”的称号。彼时,母亲已离开我们整整十年。虽然我读的是没有校园的大学,但总算实现了母亲生前的遗愿,双亲若有知,含笑在九泉。

       现如今已入古稀之年的我,时常会想起母亲爽朗的笑声,想起母亲永远温柔、永远知足的眼神。母亲的为人对我影响很深,从母亲的身上,我学会了理解、分析和思考,对生活不再有过多的埋怨和挑剔。我逐渐学会了珍惜和热爱,从幼稚慢慢走向成熟。因为母亲做人的认真和善良,她的坚毅和柔韧给了我很多启迪。母亲常告诉我们:做人就要有骨气,要诚实,要坦坦荡荡,那样再穷再苦也是快乐的,母亲教会我知道怎样去做一个真正的人,也知道了什么叫做快乐和幸福。

       如今,每每想起妈妈讲的故事,还像儿时那样,抬头仰脸,揣摸哪一颗星星是妈妈……

       我慢慢去想妈妈讲的那个故事,我慢慢相信,每一个活过的人,都能给后人的路途上添些光亮,也许是一颗繁星,也许是一颗巨星,也许是一把火炬,也许只是一支含泪的烛光……

       母亲就如同白天的星星,你看不见,但她的恩情真实地永恒的存在着,与日月同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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