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华：社区治理中的居民参与

在社区治理的过程中，居民参与非常重要。但问题在于，什么是居民参与？当我们提到“居民参与”这个词语的时候，是否在内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假定的情景，即只有全部或至少是多数居民，并且是踊跃、积极地参与，才是我们心目中理想的“居民参与”？也就是说，是否只有达到一定比例的居民发自内心的自愿、主动参与，这样的“居民参与”才是有价值和有意义的？如果是，那么这个比例应该是多少？高于50%？还是60%以上？这个问题从来就没有被真正回答过，可能也没人能够说得清楚。或许有人会说，社区志愿者可以算是居民参与的最典型、最突出、也最具有代表性的类型和形式，然而，我们有没有计算过，社区志愿者人数占社居居民总数的比例是多少？

事实上，所谓居民参与，包括两种形式：

一种是“不作为式”的参与。比如，社区号召大家爱护环境，自觉做到不高空抛物、不随意丢弃垃圾，这一点，很容易被居民认可并遵守，因为，只要不这么做就可以了。这就是以“不作为”的方式参与。这种方式的最大特点在于，几乎不需要付出任何成本，只是可能得稍微麻烦一些，多跑点路，找到最近的垃圾桶，再费点力气，将物品或垃圾扔进去就可以了。这对于居民来说，并不是一件多么有难度的事情。同时，不高空抛物、不乱丢垃圾，几乎已经成为了当代人的“共识”和“常识”，不仅是一种道德的体现，也是基本素质的表现。尽管仍有人可能会这么做，但如果被揭露或者揭发出来，不仅面临实际惩罚的风险，同时也会遭到齐声谴责。相较于只要“不作为”即可避免惩罚或谴责的情形而言，这样的代价未免有点过高。因此，绝大多数居民还是愿意选择以“不作为”的形式来进行参与，只有极少数人仍然甘于冒风险。这就意味着，如果社区治理中的事项，是号召或要求居民以“不作为”的方式参与即支持和配合的话，居民的参与度相对来说会很高。

另一种是“作为式”参与。这种则常常会遭遇困难。比如，社区号召大家积极参与清理和美化环境，尽管可能有许多居民口头表示赞成和支持，但真到了实践环节，参与的人却可能并不多。这是因为，实践需要实际“动手”，而“动手”则需要付出包括时间、精力和体力在内的成本。我们不能由此批评居民缺乏“责任感”和“公共意识”，那是学者们的口辞。在现实中，当居民们在决定是否值得以“作为”的方式参与时，必然要考量以下因素：自己是否有时间和精力参与？自己是否有相应的体力？清理和美化环境是否是自己的义务？前两点代表着对于即将付出的成本的自我评估与权衡，而第三点则意味着对于参与的意义探寻和价值追问。因为，在居民看来，自己在小区居住，是交了物业费的，而物业费里，包含了环境维护、清理和美化的部分，既然如此，清理和美化环境就是物业的职责和本分，应当属于物业服务的常规和重要工作内容之一，为什么还要自己参与呢？“公地悲剧”和“破窗效应”之所以发生，主要原因还是在于管理缺失。

当然，我们也可以给出别的理由。比如，社区、小区是居民共有的生活空间，因此，如果居民能够积极参与清理和美化环境，一方面，可以减轻物业保洁的劳动量，另一方面，也能够将环境建设得更美好，大家居住于其中，可以更加舒适和愉悦，从而有助和有利于居民生活共同体的营造和形成。这样的理由，在一定程度上还是有吸引力的，因此可以看到，现实中有一些居民确实自发参与了行动。但同时也应当看到，还有一些居民的参与动机则有着一定的目的性，例如为了获得相应的证明或证书，或是由于单位或者学校的规定，在达到目的或完成任务后，其参与的兴趣和频率会随之出现下降趋势。由此，当社会工作在参与社区治理时，需要考虑以下几个问题：

1、如何更好地为那些乐意参与的居民提供更多的参与机会和更加便利的参与通道？

2、如何吸引更多的居民参与进来？

3、如何在宣传和动员的过程中，通盘考虑居民参与的兴趣性与目的性并存的事实情况，并依此制定更有针对性、契合性和协调性的方案，争取扩大居民参与面？

4、是否应当针对不同的群体，制定更为有效的参与行动方案？

5、是否可以同时制定并发布数个可供居民选择的参与方案，包括具体的行动目标和计划、参与形式、参与要求和行动方式等，供居民讨论并确定，以此吸引居民关注度，促进其参与兴趣和参与动力，从而提升参与度？

6、如何保持居民参与热情的持续性和可持续性？

居民参与是社区治理的重要基础和依托，是社区居民自治的重要前提，是居民作为社区主人翁、而非仅只是“对象”和“看客”的主体意识和主体精神的重要体现。因此，如何设置合适的居民参与主题，如何将社区指导与居民参与的主体能动性发挥有机、充分地结合起来，决定着居民参与的广度、深度和力度。同时，在居民参与的过程中，也需要包括物业在内的多方协同和联动，只有兼顾各方关切和利益，才能行稳致远。从这个意义上讲，建立一套具有实操性质的、行之有效的推动、吸引和保障居民参与的成熟经验、做法和机制，更加关键。而在这一过程中，社工应当扮演起“应”和“能”两方面的角色，协助社区探索并制定出这样的经验、做法和机制。这也是社会工作参与社区治理的核心价值与实质意义之一，是社区治理中社会工作功能与作用的深层底蕴和基点亮色，应当成为社区社会工作的标准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