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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谈论拳术的人，常常说有内家和外家的区别。有的人称少林为外家，武当为内家；有的人把道家拳术称为内家，佛家拳术称为外家。其实这些都是表面上的看法。从名义上说，虽然有少林、武当的区别，但实际上并没有内家和外家的分别。少林，是一个寺庙的名字；武当，是一座山的名字。拳术是以地名来命名的，并没有高低之分。说到底，人们经常谈论少林而不怎么谈论武当，也是有原因的。少林寺的拳法，门派很多，名目也广泛，人们口耳相传，都很熟悉。但武当派却不是这样，练习的人少，社会上甚至有人不知道武当在哪个省份，我并没有夸张。浙江的张松溪，他不是武当的嫡传弟子吗？但现在浙江继承张松溪传统的人，为什么我们之前没有听说过呢？近十年来，人们才开始逐渐认识到武当的可贵。少林和武当之所以一个显赫一个隐没，原因就在于此。怎么能仓促地分为内家和外家呢？有人说，拳术如果没有内外之分，那为什么招式的形势会有刚柔的区别？这是因为，一种是从柔和的练习逐渐达到刚强，一种是从刚强的练习逐渐达到柔和。刚柔虽然有所不同，但最后达到的成功是一样的。武术是以和谐为用，和谐之中智慧和勇气都具备了。 我练习拳术也已经几十年了。开始的时候，我也受到了世俗的看法影响，每天都把气积聚在丹田，小腹坚硬得如同石头一样，鼓动腹内的气，能把人在一丈多远的地方打倒，无论行走、站立、坐着、躺着，无时无刻不在练习。我自以为这就是拳术中的内劲，因为我已经能把气沉到丹田小腹了。而那些不能把气沉到丹田小腹的，我认为都是外家。有一天，山西的宋世荣前辈写信来邀请我，我就打包行李去了山西。寒暄过后，我就问他内家和外家的区别。宋先生说：“呼吸有内外之分，但拳术并没有内外的区别。善于养气的人就是内家，不善于养气的人就是外家。所以，'善养浩然之气’这句话，实际上已经揭示了内家的深奥含义。拳术的功效，是通过动来寻求静；而坐功的作用，则是通过静来寻求动。其实动中有静，静中有动，它们本来就是一体的，不能把它们分开来看。由此说来，所谓的静到极点就会动，动到极点就会静，动静是相互生成的。如果认为有内外的区别，那岂不是失之毫厘，差以千里吗？我所说的呼吸有内外之分，首先要寻求的是气息的通畅。通与不通，又有什么区别呢？那些不知道练拳和刚开始练拳的人，他们的呼吸往往到胸部就停止了，然后又返回去，气浮在上面，这就是呼吸不通畅。最严重的问题是血气用事，好勇斗狠，实际上是因为火气太过旺盛和干燥。如果呼吸能练到下行，直达丹田，时间长了，心肾就能相交，水火既济，火气不会上浮，呼吸可以自然而然，不会到胸部就返回。这样才能说是内外相通，上下相通，气自然和顺，所以呼吸能到达下腹部。气本来是一体的，但有人误以为是两个，这种错误和呼吸不通畅是一样有害的。孟子说：“寻求并安放那颗放失的本心，把放失的本心找回来，然后人生的道理才会产生。”这也是道家所说的收回视力、内听自我的道理。”我问：“那么，我可以说自己得到了拳术中的内劲吗？因为我的气已经下沉，小腹也变得像石头一样坚硬。”宋先生说：“不对，不对！虽然你的气已经通到小腹，但如果不把这种坚硬化解，最终会成为你的负担，这不是上乘的拳法。”我又问怎么才能化解这种坚硬呢？先生说：“要做到有像没有，实像虚。小腹的坚硬，并不是真正的拳道。孟子说：'要由仁义出发行事，而不是为了行仁义而行事。’《中庸》详细论述了'中和’的功效，我们要知道古人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有其根本和应用的。拳术也重视中和，重视仁义。如果不明白这个道理，即使你练得快速如飞鸟，力量能举起千钧重物，也只是匹夫之勇，始终离不开外家的范畴。如果你练到中和的境界，善于讲究仁义，行动都遵循礼仪，见到义就必然去做，即使这个人没有百斤的力量，也可以说他练的是内家拳。等到养气功深，贯通内外，评价有无，达到至大至刚，一直修养而没有损害，无处不在，无时不然，可以收敛也可以放开，应用广泛但本体微妙。古人说：'每一个事物都有一个太极，每一个事物都包含阴阳两面。’我们本身就具有天地的中和之气，这难道不是一个太极吗？《易经》说：'近处从自己的身体取象，远处从万物取象。’心在内而道理周全于物，物在外而道理存在于心中，内外只是一个道理而已。”我听了之后非常敬佩，开始明白拳道就是天道，天道就是人道。又知道拳的形势和名称虽然不同，但道理是一样的。过去以为有内外之分，实际上是因为没有看透，没有认清道理。由此推论，言语要和善，动作要自然。我们立身处世，处处都是真诚在外部表现，拳术又何尝不是这样呢？试看历史上的名将，如关羽、岳飞等，都是因为懂得春秋大义，讲求礼乐且敦厚诗书，所以千年之后仍然让人产生敬仰和崇拜之心。像田开强、古冶子这样的人，只不过得到一个勇士的名声而已。这是因为前者内外一致，表里精细与粗糙都处理得当，而后者则因客气所乘，自己丧失了所坚守的，真是令人感慨。宋先生又说：“拳术可以改变人的气质。”我审视自己，还没有能够身体力行，有负前辈的教训。现在江苏省国术馆发行了18年度的年刊，我在馆中服务也已经两年了，虽然才识浅陋，但也怕因占着职位而招致讥讽，所以把之前听说的东西略说一二，以表达我的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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