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胁部症状,有时问题在别处

 熙越 2024-05-14 发布于上海

昨天想起孙文垣说,滑伯仁医术非常高,不在丹溪之下,于是手机上找来了《古今医案按》,抽空快速翻阅了其中滑伯仁的医案。数量虽然不多,但认症总能精准。

之前在《看不见的血》中我也特意引用了一则滑伯仁的医案。文垣说行医最难的就在于辨认准确,从这个标准来说,滑伯仁确实很厉害。

他有两则医案都涉及到了胁部疼痛,而病因却都在下焦的结滞。相当于下口不畅,内部通行的压力转移到了上口。

这让我想起身边的两件事儿。

一是我家人的某次消化道急性炎症,高热,右胁痛,呕恶,大便频但并非畅解。我先是用外治法将其体温控制下来,接着仔细触诊,发现虽然胁痛是主诉,但实际触痛最严重的,却是肚脐周围。

这就让我确定了,问题根源不在胁,而在“屎”。

我处以行气化滞加上泻下药,得下“量多恶臭”的大便,前后两次还是三次。随之,胁与腹部症状全除。

二是我一朋友曾询问我原因,说他某天晚上,两耳里面有“冒泡”感,气咕噜咕噜冲击耳道,同时,左胁部也有“冒泡”感,感觉有气从下往上冲击左胁。

我就问他出现症状的当天,有没有正常通便?他说在那之前,确实便秘好几天了。我说你这没啥事儿,通便就好了。他竟然回答我说,还真是如此,他在第二天一早通便后,接下来就没再出现过这种症状。

我曾说过我在读医案时,会关注所有的症状与变化。包括初起时,也包括转愈过程前后。

“胁部”的问题,也并非是我在滑伯仁医案时才留心的。

只是量变需要累积到质变。滑伯仁的医案让我突然之间,又完成了一次相关的整合。

我先是回想起了孟英的相关医案,接着又取来最近读过的明代《陆氏医案》,以及《文垣医案》,并做了简单的初步统计。

胁部症状,一般包括疼痛感、痞塞感、憋闷感,以及可触摸到的积块。

从陆氏的二十多则相关医案,以及文垣数量更多的相关医案来看,胁部问题不离于这几个原因:

1、胁部本身的问题,如痰结、瘀积等;

2、胁部以外的问题,基本都是中下焦,尤其下焦的积滞、腑实、瘀血、痈脓等等;

3、同时兼有1&2;

4、先是1出了问题,接着通过经络,实邪下行,后期更多表现为2的问题。

但是无论以上1234,医家的手法都以通降为主,令实邪得以通下而出。

本篇仅就大多人容易忽略的2,即下焦问题引发胁痛,的相关医案,进行介绍分享:

案1,病人常患胁痛,每服行气药与当归龙会丸即愈,但会很快复发,而且重伤中气。陆养愚得知其平日大便,有欲解不解之状,便以补气为主,兼顾行气,得大便畅通。鉴于病人已古稀高龄,嘱其可经常服用,自此病人再也没有便秘,胁痛也就没再出现过;

案2,病人某次外伤,伤到下焦,却同时出现了左胁痛,久治不愈。陆养愚询问诊视后,判断其为下焦瘀血未尽,留而成毒,须以针破之。外科医者照做,果然排出脓血数碗,随之胁部症状平息;

案3,病人胁痛,亦腹痛,前医用下药未解。陆养愚认为病人虽确确实实需要下积,但是阳气已虚极,因而用温运药,得“坚积缶许”,即一大桶坚屎;

案4,病人某次月经时情绪悲忿太过,导致月经戛然而止。之后就出现了吐血、不欲食、大便不通等症状。接着又因误治导致症状加重,还出现了胁部胀痛。陆肖愚认为病人初起即因瘀血凝滞,如今亦当通其瘀。于是以调气血之药配合下药,病人服用后,得“大便出瘀垢甚多”,之后月经通行而症状皆消;

案5,病人产后有胁胀痛,手不可靠近,孙文垣认为这是恶露未尽,须急下瘀毒,即用泽兰山楂五灵脂香附青皮当归川芎等煮汤,送服当归龙荟丸,服后腹部胁部皆宽,痛止;

案6,病人酒食后,呕恶,发热,胸胁胀闷,腹中疼痛,大便秘结,饮食大减。治疗三月不愈,孙文垣说这此证需要“通”,塞者通之,又,通则不痛。因此用当归龙荟丸,令大便通行五六次,再用汤药清扫余邪,遂得胸胁通达,呼吸畅快;

案7,病人盛夏洞泄,厥逆恶寒,胁腹部疼痛,呕恶不食。医以暑治,病情愈重。滑伯仁以姜附温运,再辅以泻下丸药,以除其下焦之滞,而获全安;

案8,病人患有寒疝,腹部胀满攻痛,胁疼尤甚,呕吐烦闷,不进饮食。滑伯仁认为此证寒积下焦,宜急攻其下,而不该治其上。先用灸法,再用温运汤药,间服温通利下药,令聚得散,获效而愈。

我所目击耳闻的,有胸胁部异常症状的人非常多,其中不少是因之前经历诸多误治所导致的。

正如本文一开始所说的,此证总要以通降为主。

只是,对医理一知半解的人,一听到“降”,就全身抗拒,理由是自认为“大气下陷”。中医里有许多的混淆,比如症状与病机,比如寒热与升降,又比如正气与邪气。

且不说张锡纯的这个理论,也不说你自以为是否就等于实际上,即便真是中气不足,因而脾胃主升清的职能发挥不利,那也是正气方面的问题。而通降法,是对于实邪阻滞的唯一法门,难不成你要让痰结之便从上口而出?或是让瘀血脓块从上口排出?

即便气虚如案1案3,血虚如案5,阳虚如案7案8,该通下还得通下啊,这在《寒热与升降》篇中也强调过,难道还能有更好的其他办法么?!

此证最最常见的可怕手法是,似乎也知道有什么阻碍着,但在根本上缺乏通降的概念,于是蛮用辛药热药燥药,试图令已经形成的痰结和瘀血,通过燥一燥,而凭空消失掉。

也不知道这是基于什么宇宙法则。

这样做的结果就是,实邪不会因此而消失,反而因蛮用燥法与热药而重伤正气(气血阴阳),由于正气受损,导致气化功能更差,遂加快了实邪的生成,减慢了实邪的代谢。这就是《“补肾”药》篇中提到的那位,先后被温补和升散药误治,导致全身上下遍是痰瘀结块的原因。

这是一条助邪而自毁的道路。

由于上膈或下焦或同时,有实邪阻滞,因而一味地蛮补,或一味地辛燥伤正,尤其是伤津液和阴血,往往或是酿成噎膈,即严重的吞食困难,或是导致重症肝病。

记得我在《服用血府逐瘀而舌苔变化》篇的后半段中提到过,胀闷疼痛等症,却因错误治疗而最终发展为恶性疾病,往往原因就在于眼里没有“升降”,或者说,只有升,没有降。

昨晚我和朋友聊天还聊到,古代大医家从来没有奢望过,实邪可以凭空消失,如喻嘉言在《痰结巢窠》中所说的,要么从上口而出,要么从下口而出。

还能有第三个口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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