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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岭那远去的农耕时代

 晓言玺语的文苑 2024-05-15 发布于安徽

五一回老家,在田畈看见农人耕田,大型的旋耕机是我小时候不曾见过的现代化机器。

问村民这个季节应该种什么水稻,老乡说现在只栽一季中稻,和过去的种田方式早已经不一样了。

触景生情中想起儿时犁田的耕牛,以及乡亲们欢声笑语忙插秧的画面。

在我的记忆深处,那时还插早晚两季水稻,而栽早稻秧的时间,大概是在每年的春三月。记得田野的油菜花,紫云英,疯了一般的盛开,那份盛大,像开在大地上的一幅巨大画卷。

花草田种紫云英,那时候仅仅是被当作化肥,起到肥沃稻田作用的。至于它的观赏性,它的美丽妖娆,大概是我们这些孩子赋予它的价值。

早稻田里紫云英盛开的时候,稻田就像被打扮成了一个美丽的花姑娘,我整天在画里悠哉游哉,和蝴蝶蜜蜂为舞。

可惜我不会采蜜,但我的眼睛像一架摄像机,将这样美丽的早春,牢牢刻进脑海,让自己的生命变得丰富多彩。

那时候犁田打耙都需要耕牛来完成,在插秧之前,须先用传统的犁田方式(即水牛+犁具)进行犁田,将稻田的土壤全面翻过,使稻田中的大土块碎裂,使其松软。

这时侯,田野又换成了另一幅生动的图画。只见水牛在田间“哞哞”的叫唤,打着沉闷的响鼻,埋头向前拉着犁铧。

阳光照在犁铧上,是那么锃亮,闪耀着白色的寒光,一遍遍从紫云英身上滑过,势如破竹般将沉睡的土地压倒在花草身上。

地上的紫云英和野草翻筋斗似地被埋进土壤中。肥沃的土地在犁铧的前行中打着滚,躺成了一垄一垄的地沟。

面对瞬间消失的紫云英,我总有淡淡的惆怅之感,生出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那或许就是一个孩子最初的柔软。

因为我曾躺进长满紫云英的稻田打滚,在它的怀抱里看蓝天白云,那些紫色的小花,像一只只调皮可爱的小狗,摇摇晃晃舔舐着我的脸颊,小脚丫,带给我许多欢喜又温馨的感觉,我舍不得它们这么快便没入泥巴里。

耙田,是田地犁好之后的事,亦是插秧之前的重要一项工作。目的是将翻过的泥田平整归拢好,为后续的插秧做好准备。

我的父亲生来不会干农活,犁田打耙一样不会。每到插秧季,便用一包烟两顿饭与二爷交换,让他替我家耕田。

在我的记忆里,二爷是一个寡言少语,不苟言笑的人,令小孩子都有点惧怕的长辈。

我去田贩给他送水时,便想学他一样,站到犁耙的前后两根木头上,然后手拉缰绳,挥舞着牛鞭,那感觉就像在草原上骑马。

于是央求二爷能否给我尝试一下,没想到这么过分的要求,竟然被二爷同意了。站到犁耙上的我,脚下像踩着风火轮,听早春还略带着寒意的风,从耳边呼呼吹过,一路驰骋在浑水汤汤的泥田上的小人,不知多么有成就感。

像这样用耕牛犁田干农活,可是在牛犊子小时候就要开始驯化的,小牛大概在一岁半左右就要开始接受训练了,差不多两年就能出师。

其中驯牛还有一套非常有趣的囗号:趁沟走,走沟里,走着好好的,诫…驰…撇着上拐。

小牛听着主人的使唤,慢慢会把这些动作熟记于心,两年后就能下地耕田了。

在早春的乡间,常常听到有人在天麻麻亮时就“告牛″(驯牛),那响彻云霄的洪亮的男高音,会在几个村庄间飘荡,白虎山便成了回音壁。

在我小时候的认知里,我认为驯牛号子喊得最好的应是隔壁朱庄的三六子。因为总是他把我一次次从清晨黑甜的睡梦中喊醒,然后我便看见我妈站到床边说:“三六子都在告牛了,你还睡着不起来啊!″

也许会喊驯牛号子的不止三六子一个人,只是妈妈喊我起床时,总要提到三六子告牛。于是,我便认为此人驯牛最牛。

三六子家由于弟兄多,家庭难,到了娶亲的年纪都没有一个姑娘愿意嫁给他,拖到不小年纪时,才给我小时候的一个同学做了后爸。

我同学父亲去世时,家里留下了好几个小孩,当时,他的妈妈非常辛苦,于是便让三六子入赘了他家。

三六子一生都没有自己的亲生骨肉,一心都在那几个孩子身上。三六子是个好人,好人有好报,据说那几个孩子后来对他非常好,三六子后半生都很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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