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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过庭《书谱》中，曾称赞“王书”曰：“右军之书，末年多妙，当缘思虑通审，志气和平，不激不历，而风规自远”，又说：“违而不犯，和而不同”，古代书法追求中和淡雅、温润秀劲，达到“空故纳万象”的境界，例如明代文征明，就是“文人书法”的最佳代表。 
他的字继承“二王”虚和散淡之风，每一笔刚劲俊逸、清雅纯正，蕴含文人隐士的疏淡感，坚守中庸思想，犹如仙人降落凡尘，无一丝庸俗气，特别是80多岁写的小楷，端庄温醇、清爽峻挺，正如王世懋所言：“年九十时，犹作蝇头书，人以为仙”。 
然而，即便如此典雅的文征明，也有狂逸之时，明代嘉靖八年，60岁的文征明脱胎换骨，写出一幅“癫狂之作”，笔笔奔放诡谲，此作就是《湖光披素练诗卷》，卷中草书婉转飞动，体势开张，如烟云缭绕，视觉效果十分震撼，据文献记载，文征明草书取学于黄庭坚、怀素等人。 
所以观察卷中笔画，能看出几分黄庭坚的笔意，行笔舒展纵逸、张弛有致 ，结字欹侧，蕴含黄庭坚的奇崛开张，尽显潇洒疏放，增强了外形表现力，而线条意态上，则具备怀素的缠绕连贯，笔画牵丝映带、连贯自如，全篇呈现起伏不平的震荡感，彰显出澎湃的生命力。 
与同时代“草圣”祝允明相比，此作沾染了小楷的虚和禅意，执笔位置比祝允明更高，用笔绞转、翻折迅疾干脆，变化性丰富，没有拖泥带水的问题，每一列字体的间隔偏大，给人疏朗明快的感觉，因此文征明草书，看起来更加清爽宜人、通透干净，境界十分高深。 
而且文征明同怀素、张旭一样，用笔狂逸不逾矩，他曾在怀素《自叙帖》中题跋曰：“藏真书如散僧入圣，虽狂怪怒张，而求其点画波发有不合于轨范者盖鲜”，由此可见，文征明严谨的创作理念，每一笔随性自由而合乎法度，不似现代“丑怪乱书”，随便乱写一气，就自诩“惊世之作”。 
可惜当代领悟其字之妙的学者，极为少有，受到“网络大师”的影响，众人审美观念歪曲，追求外在的浮华姿态，只要能吸引目光，哪怕是一堆线条，也可以吹成超越古人的“神作”，所以初学者一定建立正确审美观，例如文征明书法就是一个绝佳选择。 
除了上述《湖光披素练诗卷》，文征明大草还有《草书卷》、《七律诗合卷》等，近代有文献记载：“文氏40余岁始作狂草，至51岁所作狂草《八月六日书事秋怀诗草书卷》已可上窥颠素，足与祝允明相颉颃了”，此作写于60岁，笔法更加精绝，堪为生平狂草的巅峰之作，怀素都要避其锋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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