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绿洲》文学杂志:柴、煤炭及其他

 王莉de语文时光 2024-05-16 发布于新疆

欢迎来到这里

下雪了。父亲望着窗外的雪,搓搓粗糙的大手,有些焦虑地说。

窗外铅灰色的云压得很低很低。下雪了,我在心里重复着父亲的话,开门出去,站在房檐下伸手用手去接那一朵朵白色的蝴蝶。

雪蝴蝶,好轻,好软,落在我的手掌,瞬间化成一滴水珠。这个时候,唯有雪蝴蝶落在我的手心,感觉才好受点。否则……我望望父亲那张满是络腮胡子的脸。

年年一入冬,一下雪,我是一半欢喜,一半忧愁。

我欢喜雪给我带来的轻盈和快乐。下雪了,我可以和小伙伴穿上靰鞡鞋踢毽子啦。靰鞡鞋,厚实的鞋底和鞋帮子,护着脚和脚腕。那个绑着两枚铜钱的鸡毛键子,结实地落在脚上,用力一踢,弹性特别好。不像现在超市里边卖的鸡毛毽子,踢起来轻飘飘,一点儿也不尽兴。

我忧愁雪给我父亲带来的沉重和焦虑。天冷了,柴房里堆着的煤炭,眼看着就要烧完了,而矿山上开好票等待拉煤炭的车排着长队。

父亲是矿山上的职工,我们是矿山的居民。我们冬天取暖需要的煤炭,属于自用煤,不用掏钱买,只是规定了用量。这用量绰绰有余,只是需要自己找车拉回家去。可是这自己找车把煤炭拉回家去,把父亲给难住了。父亲在单位木工房工作,整天跟原木打交道,不像那些在煤槽子放煤装煤的人,能认识很多拉煤司机。

放煤装煤的人,手里因为有这样一点小小权力,和很多拉煤司机都很熟络,让司机帮着拉煤炭回家,就是小菜一碟。父亲呢,仅仅认识几个打过交道的司机。若是不凑巧,认识的司机没有来矿山拉煤,再加上拉煤的车辆多,或者遇见有车没有煤,有煤却找不到车的时候,往往要拖上好几个星期都没有办法把煤炭拉回家。

记得有一次,眼看着家里的煤炭烧完了,又逢着入了九的节气。父亲和母亲因为找车拉煤炭的事情,生气吵架。火头上的俩人,谁也不让谁。邻居知道了原委,好心劝架后,出去帮忙找到一个车,把煤炭拉了回来。

冬天去拉煤炭太难了。因为这难处,父亲发愁焦虑。父亲没有好的心境,家里往往陷入剑拔弩张的氛围,我就犯愁。我不喜欢父亲母亲吵架的样子,更害怕家里燃着这种战火。

那个时候,好生羡慕驾驭车辆的司机。不过,这仅仅是家里遇到难处的一个插曲。

整个冬天里,父亲真的是很勤快的人。下班回来,用利斧一下一下把捡回来的废弃木棒,木块,劈成一小绺一小绺,整齐地码在火墙根下。还从木工房弄回来很多容易点着的刨花。为了方便夜里起来往炉子里边添加煤炭,父亲总是在晚饭后,从外边一筐子一筐子地拎回煤炭堆放在炉子旁边。

上学期间,轮到我去给教室生火,父亲更是贴心地把生火的劈柴和引火的刨花打成便于携带的一包。临出门时还提醒是否带了火柴。我每次早早到学校给教室生火,同学和老师进到班里,身上的寒气立即被暖烘烘的气息驱散了。老师还多次在班会上表扬了我。

需要拉煤,劈柴的冬天,持续了许多年,直到我们后来搬进了有暖气的楼房。

那个时候,我惧怕冬天。我怕父亲因为找不到拉煤炭的车那种着急上火的坏心情,我怕因为拉煤炭的事情父母亲吵架的样子。

我又渴望冬天。冬天雪花飞舞时节,我和小伙伴也快乐如飞舞的雪花,我们踢毽子,我们穿上自己制作的冰鞋,滑行在大路上。更重要的是,父亲那少有的专注和耐心,就是照在我心底里一缕温暖的光亮。我就在这样的冬天里,一天天长大成人,直到父母渐渐老去......

         《绿洲》文学杂志2023.6





    转藏 分享 献花(0

    0条评论

    发表

    请遵守用户 评论公约

    类似文章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