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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殳乙，本名段自干，男，广西巴马人，中学高级教师。爱好阅读和写作，偶有习作见诸报刊和公众号平台。河池市作协会员，巴马县作协理事。
排课 文/殳乙（广西） 一 第二周进入周末，南方9月初秋的天气仍延续着盛夏的炽热。县第五初级中学八九年级学生已正常上课两周，七年级新生入学军训结束，下周开始上课，有两个新老师报到，方主任又不得不重新排课了。 周六，方主任和同事们一大早就开车到30公里外的帮扶村参加扶贫周例会。会后，他先去自己的两个帮扶联系户家分别问候守家的老人，在扶贫app上录入了农户8月份玉米和外出务工的收入情况，算是都达标了，那几个留守学生也均已按时上学。他舒了一口气，才匆匆赶回学校重排新的课程表。忙乎到傍晚6点多钟，终于将刚排完的课程表电子版发到教师工作微信群里，这已是本学期第四个课程表版本了。 他回到家，一身疲惫。妻子那香喷喷的饭菜已摆在桌面，他端着碗，第一口饭正咽在嘴里，手机音乐铃声响起来，是九（08）班班主任电话。 “方主任，我周一第六节的历史课与班主任例会重合了。” “知道了。” 刚接完电话，“叮咚”，微信铃声又响起来，打开一看，是英语组长陆老师发的：“@方主任，周二第四节是英语组教研例会，你看我八（05）班的课能不能调一下。哦，还有两个英语老师也有课。”方主任才恍然记得排课时漏掉教研组周例会了。 又连续有几个同样情况的微信传来。他只好在群里统一回复：“明白，重新调整。” 匆匆吃完碗里的饭，他回头向妻子诉了声：“哼，这例会害苦我了……”急忙出门向学校教务处赶去。 妻子在一旁埋怨道：“你这主任当的，连饭都吃不好。”方主任似乎已走远了。 二 方主任调来该校已15年了，这里原来是县职业学校，说是县城学校却距离城中心约8公里，说是乡下学校却还挂着县直学校的牌子。后来高速公路从县城西郊经过，一条靓丽的城西高速出口入城大道就正好经过学校门前，大道两边很快就被高低林立错落有致的楼房连成一片，校园建设也焕然一新。10年前，他们都说方主任教育方法多，办事效率高，又是数学本科出来的，就提拔任教导处副主任，排课也由他一手包揽了。每次开学，三表（作息时间表、校历表、课程表）是教导处务必最先拿出来的，其中，课程表最能反映出一个学校的管理格局。职校才十来个班，老师充足，排课轻而易举。他又在校内转购得了一套68平米的房改房住着，妻子是附近小学教师，虽然有扶贫任务，但没有晚自修，儿子已读到大三，生活相对安定。方主任每每回忆这些，都深感幸福。 职校7年前因招生困难改办初中，之后干脆增挂县第五初级中学牌子扩大招生，原主任升任副校长，方主任就升任新成立的教务处主任。原职校专业课老师不得不改上文化课，同时依靠轮岗和顶岗教师来解决教师短缺问题，教务工作都做得井井有条。近几年来，初中招生年年递增，排课也一年比一年难，但凭他多年的排课经验，也都能迎刃而解。 今年学校开始全面实施县管校聘，方主任仍竞聘原职，对教务工作本来是轻车熟路的，但如今教改app不断翻新，纷至沓来，令他应接不暇。而学生又突增到39个班近2200人。城内学校县管校聘后不再设轮岗顶岗老师了，前来竞聘的老师不足，教师缺口就多。又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周例会”就开始蔓延开来，流入学校。之前学校每学期定期和不定期召开的大小会议，本学期开始全变成周例会（上面每周六或者周日扶贫例会不在之列），什么校班子周例会，全校教职员工周例会，教研组长周例会，教研组周例会，年级组周例会，年级组长及班主任周例会，学校教学督导委员会周例会，班级周例会等等，各周例会都要求有固定的时间，有固定的参会人员，有督查，有佐证的图片和会议记录，这些材料都要报送上级有关部门审核存档并与绩效和问责挂钩，周例会成了各级各部门对学校进行管理督查的主要内容模式。目前，有两位老师还在产假中，另一位英语老师估计两个月后又要请产假了，还有两位老师即将退休，这些都暂时不考虑。只是目前好几个科目老师紧缺，许多领导和老师都挨超课时排课，英语、物理、生化、政史地、图音等科任老师挨跨年级跨专业上课，有10个中层领导还要兼班主任，方主任也挨上两个班的数学课。新生下周一就开始上课，恰好来一个英语和一个政史特岗老师补充，所以，全校的课程表又得重新调整排版。他花了半天时间才勉强排好的课程表，谁知道又漏了各种例会，造成课程冲突。出问题就得改，即使微调也伤脑筋，不知道今晚又得加班到几时了。 三 方主任赶到教务处，门开灯开，两位副主任女士（现在中小学校男老师越来越少，中层以上领导大多女士当家）已在各自电脑前忙着。尹副主任在统计八九年级班主任上报的尚未到校或疑似辍学的学生名单和七年级已录取但未来校注册入学的新生名单，确定学生未入学原因、状况等。学校70％的学生都来自全县最偏僻的大石山区瑶山乡，而且大部分是瑶族学生，由于偏远山区农村历史性的贫困，少数民族对文化知识需求和读书意识滞后，厌学逃学、早恋早婚恶俗难改。该乡原初级中学因学生辍学流失多而几任校长被处分，之后被迫撤并到附近乡中学，但学生不久又以被欺负为由不愿意去附近中学就读，因此，职校增挂五中牌子后就主要招收瑶山乡的学生，五中便又成为全县控辍保学重灾区。她边统计边叹气，将统计情况一个都不能漏地汇报给学校领导，以便及时组织老师分头进村入户一个都不能少地劝返。冯副主任则是忙着整理在校生信息材料，特别是属于贫困户子女、留守学生、残疾学生等材料还要另外分类整理和统计，数据层层上报同样也一个不能漏。 方主任和她俩打过招呼，然后伸开双臂舒展一下上身，又摇一摇颈椎，便坐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忙乎起来，电脑没有关机，右手抓住鼠标点点两下，屏幕就亮了，显示屏上仍是离开时排好的课程表，好像之前下意识预感到还需重新调整似的。 他先检查班主任周例会时间就发现还有几位班主任有课，做了微调。然后再对照各教研组周例会时间，不对则已，一对脑子都给整乱了。全校教师按学科分为9个教研组，各组按要求每个周要有一节主题教研例会，而且分别在周一至周五不同的课时进行，这样，每天都有近两个教研组例会，还有好几位跨科目跨年级任课的老师，化学老师兼上生物课还算是同组，而思德课老师兼上历史课，图音老师兼上地理课等就得参加两个组例会了。按下葫芦浮起了瓢，怎么调？方主任陷入迷茫中，这是自进到教务处排课以来从没碰到的难题。 他原先下载的一个排课app都还没使用过，现在终于派上用场了。他先按专业分类、任课年级班级、兼中层以上领导、兼班主任等等分类列出各科老师名单排好序，再列入各种例会时间后从高年级到低年级按说明输入程序后，电脑屏幕上总是转圈很久才显示排课程序错误。他反复检查，反复调整，反复输入，结果都一样。他又下载一个新的app再排，还是得出同样的结果。他估计应该是涉及太多老师跨年级跨专业跨课时和太多例会。怎么办？时间已超过晚上十点半，两位副主任都先告辞离开了，附近刚才亮着灯的几个处室也熄灯了。 方主任不服气，又在电脑上转换操作许久，又思考许久，脑子一片空白，他不停地摸着毛发稀疏的额头，就像摸着一节椭圆而略显粗糙的木头，一点感觉也没有，很无奈。没想到今晚这难题确实让他绞尽脑汁才竭智穷了。他决定求助各处室把例会调整一下，先打电话给教研处宋主任，能不能调整一下各教研组周例会？宋主任回复：“这是上面的要求，领导也要每周深入两三个组参加例会，分不开身。局教研室要定期来检查，这都与绩效考核挂钩，我们也不好怎么改啊。” 他又拨通政教处韦主任的电话，能不能把班会或者班主任例会调到周日晚上开？韦主任回复：“本来也是可以的，但校班子会是周一上午才开，晚上又是科任老师下班，也只好在周一下午才能先后召开班主任例会和班会层层传达落实，提前不了。” 这些回复都在他预料之中，中层领导一般都不敢自作主张。但出于礼节又不得不先和他们先通通气，或许能获得一点可行性建议。他最终还是拨通分管教学的王副校长电话：“王副，太晚了，不好意思，但有个很棘手的问题得请示一下。” “我和张校长他们都还在楼上商量控辍的事呢。没关系，你说。” “是这样的，明晚新生就上课了，但现在课程表怎么都排不出来，不懂怎么办？”方主任的语气中表现得很无奈。 王副校长也很关心这事，“碰到什么问题呢？” “大概是周例会太多，许多老师任课太杂，课时冲突严重，用了几个排课软件都调整不过来。”方主任说完，静静地等待黄副的指示。 王副很快说：“稍等一下，我下去看看。” 几分钟后，王副就来到教务处，仔细了解方主任的排课情况，然后又亲自抓起鼠标操作起来，虽然动作熟练，但最终屏幕还是一样转圈许久后以失败告终。王副摇头说：“好吧，我先去与张校长他们沟通一下，办法总会有的。夜深了，你回家休息吧。” 王副说罢，便转回四楼办公室。方主任还是不服，又继续操作，但无论如何都解决不了。墙上挂钟已接近12点，只能收拾一下桌面，关灯关门。他到楼下时回头看了看，四楼校长办公室的灯还亮着，心里还是忐忑了一下。 回家路上夜深人静，校园的路灯或明或暗。经过运动场边沿时，几株建校初期栽种的桂花树已长得硕大如盖，茂密的枝叶间，桂花正含苞待放，一缕缕馨香扑鼻而来，令方主任顿时神清气爽。他正想在这里多待一会，洗涤去内心一天的疲惫和烦恼。手机“叮咚”一声，随手打开，是办公室主任发在学校通知群的信息—— 紧急通知： @所有人，根据学校目前存在的情况，学校领导研究决定于明天早上（9月10日）8点在学校会议室召开领导班子扩大会议，参加人员为学校中层以上领导和所有班主任。请有关人员准时到会。 五中办公室 9月9日 看完通知，方主任抬起头来，已回到宿舍楼下，上楼的脚步也轻松了一些。轻轻开门进家，妻子还在默默看电视等着他。 四 周日，正值教师节，方主任仍一大早就起床到运动场锻炼。他读大学时是系篮球队主力，8年前还常活跃在球场上，但自从学校改办初中以来，他便一心赴在教务工作上，活动越来越少，连时兴的气排球都少打，体格也直线下降，才45岁，额头上方原来浓密的黑发掉得差不多秃顶了，但早起锻炼已成积习，风雨无阻。他刚跑两圈，电话响起来，是一个女老师的电话，方主任以为又是排课问题，正想告诉她一下开会讨论再定。可是那位老师却问道：“今天是我们组负责网格卫生吧？小孩发烧了，正去医院打针，要求上午请假，下午才得值勤。”方主任又才忽然记得今天是他们组负责网格卫生。 网格卫生管理是上级创建文明卫生城市的一项举措，城内每个单位除做好本单位的创城工作外，还分片划定负责某段街道或者某个居民小区的卫生工作。五中网格区域是从校门往城内约1公里的入城大道两边人行道和居民区。依进城方向，大道右边主要是几个连片的房地产工地，楼盘还未建成，虽有临时围墙隔着，但墙上牛皮癣广告屡清不止；左边全部是扶贫移民区，从乡下搬迁来的贫困安置户，随地乱扔乱吐乱撒乱拉的卫生习惯积重难返，你刚在前面扫完，就有人在你后面甚至当着你的面扔了，还奚落你一下。虽然多次入户宣传，但效果不佳，况且周末都有督查组检查通报并与单位绩效考评挂钩，凡与绩效挂钩的都得重视。学校教职工分成20个网格卫生小组，每组5～6人，由一位中层以上领导任组长，每天轮流清扫路面、规范摆放车辆和网格值勤，周而复始。方主任是网格小组长之一，自己却忙得连这么紧要的事都忘了。 他赶紧回复那位老师：“好吧，安排你下午两点过来值勤。可以吗？”由于老师忙于上课，早上巡扫时很难到齐，但值勤一定要到岗，以防暗访组检查。 “可以。”老师回答后，方主任又一个一个电话通知其余组员，并把当日去网格搞卫生及轮流值勤的具体安排情况按既定格式发在微信工作群里。他把自己排到下午4～6点值勤最后一班。 发完微信，看着已是七点半，便匆匆回家洗漱，换件衣服，来不及吃早餐就赶到学校会议室参加会议。 五 8点，参会人员到齐，会议如时召开，张校长主持会议。 张校长是开学前一周才通过县管校聘调到该校担任校长的，约35岁，近一米七个子，身材健硕，声音圆润洪亮且带磁性，但不苟言笑，浓眉大眼中透出一股威严。曾在乡级初中做过几年校长，搞得风生水起，确实年轻有为。今年暑假趁县管校聘工作的实施，他主动请缨，到五中任校长。刚到任两个周，他就决定以花园式和书香式为主题，对学校从校门到校内各个角落都进行全方位的校园风貌改造，一改过去中职学校遗留的校貌格局，并且很快筹集到了60％专项资金开始动工，可谓雷厉风行。 会场很安静，这是张校长到任后第一次召开这么紧急的会议。张校长扫视一下参会人员，个个愁容满面，而且大多数是女同志，就像在开妇女工作会议，心里真有点拔凉拔凉的，但经过两周的仔细观察，大家积极性都很高，张校长也算心中有底。 他开始说话：“同志们都到齐了，现在开会。” 稍停一下，“今天是教师节，很不好意思招呼大家来这里开会，但有紧急问题要解决，没有其他办法，只能辛苦大家了。”讲到这里，张校长突然站起来给大家鞠了个躬，然后坐下继续讲：“今天的会主要有两个内容，一是课程表安排碰到问题，二是控辍保学问题，希望大家集思广益，提出解决办法。我们先讨论第一个问题，方主任，你把情况说明一下。” 方主任清了清嗓子说：“课程表遇到的问题是，上课老师要么课时重复，要么占用了例会时间，用了几个app都调不了。我认为一是老师紧缺，造成超课时、跨教案、跨学科上课的人太多；二是各种例会太密集，占用较多课时。所以，请大家帮出出主意。” 大家听过，发出几声无可奈何的叹息后又安静下来，张校长多次催促大家发表意见，虽然平时私下对教学之外的其他繁琐任务和各种例会、培训等都有厌恶和抵触心理并议论纷纷，但出于各种原因，会上根本没有人愿意说话。 张校长解释一下，“超课时跨学科等问题主要是缺老师，我已向上面反映，目前正多方调配，陆续增派相应老师入校。但例会和其他与教学无关的任务，凡是上面指令性要求的，都要与学校绩效考评挂钩，我们不能减，而且还要做好，做出特色来。” 然后又是一阵沉默，教研处宋主任才开口：“方主任昨晚上也和我联系过，关于教研例会问题我也觉得太密集，但就像张校长说的那样，减不了。”政教处韦主任也随声附和：“我们政教的各种例会也是一样的。” 又是一阵沉默，班主任们更不敢也不愿开口。坐在主席台上已58岁分管后勤的许副校长在本校时间最长，曾先后担任过教导处主任和分管政工的副校长，这次本来想趁机退居二线了，但现在初中领导责任重，压力大，暂时找不到适合的人，局里还是动员他再陪新校长两年，分管后勤到退休。 他长叹一声，说道：“你们大家都沉默，知道大家的心思，我就凭着这张老脸说几句吧。现在非教育教学方面的工作量确实太多，压力又大，如扶贫，创城，控辍，巡河，家访，各种例会，各种培训，登录各种app等等，而且要雁过留声人过留痕，各种繁杂的笔记、材料搞得大家头昏脑胀，可以理解。但这些都与学校和老师们的绩效考评挂钩，不得不做。大家知不知道，绩效考评不仅涉及学校管理的优劣和声誉，更涉及每个教师的评先评优、职称评聘、岗位晋级和福利待遇等等。单位年终绩效每降一个等次，每人少的不是一百两百，而是好几千。所以，我认为只能在校内优化。一是觉得现在教研组分得过细，例会就占用课时太多，可不可以整合成五到六个组，每天就只安排一个教研组开例会。二是这些例会能不能在时间上再优化一下，尽量避开上课时间。” 张校长边听边记，顿时觉得耳目一新，“许副说得很好，我看行得通。” 大家也一致点头称是，交头接耳议论，姜还是老的辣。 王副校长略有所思后说：“我认为教研组就按许副的建议整合，语文、数学、英语三个大组各为一组，思政史地可合为一组，理化生可合为一组，图音体＋（＋是指写字、国学、劳技等校本课程）可合为一组，共6个组。这样，图音体＋可利用一个文体活动时间开例会，其他组例会可以安排在周一到周五晚自习时间开。另外，班子例会可考虑调到周五下午第五六节，政教的班主任会议可在周五第七节（本节是全校劳技课，一般都是由劳技老师和生活老师负责指导），周五下午5点10分学校教职工例会不变，周日晚上各班班会，这样是不是更紧凑并顺理成章些？其他与绩效关系不太大的会议有的可穿插在各种例会中进行，有的可临时决定召开。大家看这样是不是行得通？” 方主任翻了翻手机上的排课情况，说：“如果这样调整，估计排课是没有问题了，但目前多数老师超课时，每位老师又安排有两个晚上下班，如果再加一个晚上的教研活动，老师们是否承受得住？”方主任知道，以前是没有这么多例会的，现在大量的超负荷工作，也不是每个老师都能承受得住的。但为解决排课问题，也不好多说。 方主任嘴巴刚停下来，许多人就议论开来，有些说，学校大多数是女老师，有相当部分拖儿带女的，有的家离校较远，确实有难处。但又有个别班主任说，我们也是拖儿带女过来的，而且做班主任每天早晚都得来学校，开头是真的非常辛苦，但也坚持过来了。 张校长听得有点感动，赶紧趁热打铁，“大家说得很好，困难总是有的，我们既然吃这碗饭，就得不怕辛苦，大家一起努力克服吧。我认为许副和王副讲得很好，教研和其他方面的各种例会就先按王副校长说的调整。至于教研活动，我认为每次时间不宜过长，一节课这样就可以了；也不一定每周都有新专题，一个专题可连续研讨两周三周甚至四五周，主要是必须每次要在内容上有突破，层次上有递进，都能总结出可操作性更强的东西出来，这样，教研才有进步，达到实效。” 张校长说罢，转头看看分管政工的陈副校长，陈副是个年近40岁也很有责任心的女性，平时说话不多，表示赞同并没有什么意见。 于是张校长果断地说，“这样吧，第一个问题就按上面讨论所得出的方式解决，先试行一段，该纠正的再总结纠正。办公室做好记录，会后发一个会议纪要。宋主任那里按刚才说的把教研组重新整合，任命组长，交办公室下个文。教研例会就按一晚的自修记分，学校班子下周再研究一下晚自修的绩效系数是否还可再提高一点，拿出方案，提交校务会讨论。方主任务必在下午3点前排好课，把电子版传给教师们。下面进行第二个内容，控辍保学问题。从昨晚上教务处尹副主任发给我的统计信息看，目前八九年级辍学和疑似辍学学生还有108人，就像108个“梁山好汉”，形势非常严峻，这不仅关系到学校的声誉和履职问题，还关系到我们在座的这把椅子是否坐得稳坐得安然的问题。各班主任要继续密切关注本班这些学生的动向，及时分享信息。我昨晚跟几个副校长研究很久，尽管今天是教师节，决定无论如何也要按开学时的控辍分组和“三线四包”工作程序进村入户进行劝返，至于七年级已录取而未到校报到注册的20来个学生，尹副主任要继续联系确定他们的去向，对那些有疑似辍学的学生，我们下周再分头行动。就这样，各控辍组长会后马上到教务处领取名单和有关表格，通知本组成员，安排车辆，争取12点前出发。大石山区路窄坡陡弯急，同志们开车要千万注意安全。方主任那里还有网格卫生和排课任务，你那组就由副组长负责。大家还有什么意见吗？” 张校长抬头扫视了一圈，大家都没什么要说的。再看时间已过十点半，便宣布散会。 方主任回到教务处，各控辍组长也随后到教务处领取名单和表格。尽管老师们这几年控辍保学走村入户成了常态，怨言不少，但积极性还是很高。方主任协助尹副主任发完辍学名单及表格，突然感觉肚子痉挛难受，才想起今早还没有吃早餐，胃病发作了，急忙到校门口旁边的米粉店煮一碗米粉充饥。然后再到网格卫生值勤岗向值勤老师了解一下情况。回到校门口，肚子略见好转，阳光却异常炽烈，各控辍组车辆正驶出校门向村屯出发。 六 周日中午的校园空荡荡的，非常安静。方主任直接回到教务处，整个办公楼就他一个人，没人打扰，正好办公。他拿过水杯到饮水机接了一杯开水，太热，吹了两下，小喝两口，凳在办公桌右上角，然后就坐到桌前打开电脑，右手抓住鼠标咔嚓咔嚓几下，课程表页面便在屏幕上显示出来。 他打开早上的会议记录重阅一遍，先按从九年级、八年级、七年级顺序对应好各学科把各科任老师课程和课时数排好，七年级有几门课程尚缺老师，只能挂零等待补缺，又列好班子例会、班主任例会、班会的相应时间和人员。再反复逐个检查确定不重复不错漏后，还是先打印一份放一旁备查。之后才对照排课app将各项条件按说明输入有关程序，进行课程表制作。这一次，电脑很快就完成排课。但他还是不放心，又反复逐一检查各科任教师是否有重课和错漏，特别是领导班子和班主任是否有与例会冲突，花了个多钟才检查完毕并作个别调整。接着把原来的9个教研组整合为6个，将各组例会（除图音体组外）分别安排在周一至周五晚自习召开，并填写在备注栏内。最后安排晚自修下班老师，凡碰上开周例会的教研组的老师当晚不安排下班，班主任不安排下班（其实每晚自修前后都已要求到位），几位年近退休身体欠佳的老教师也不安排下班。这样，全校目前在岗102位任课教师减去39个班主任和几位老教师，剩下的每位教师每周刚好有两个晚上下班。待将所有名单分别填写在晚自修栏内后，他长长地叹一口气，为防万一，又把课程表打印一份出来再仔细检查一遍，总算大功告成。 虽然说排课难题是解决了，但本来已极超负荷工作的老师们无形中担子又进一步加重，方主任内心总不是滋味。再想到署假被安排去巡河一周，还被一些村民和在河里玩水的中小学生奚落一番，气不打一处来。他又摸摸自己即将秃顶的头，总想不通为什么现在一个基层初中老师要开这么多例会？要做这么多与教育教学无关的事？ 为了不耽误明天正常上课，他只能先把课程表电子版上传到工作微信群里，并反复说明本版课程表自今天（9月10日）晚自修开始执行，要求各位老师及时查阅并反馈俢正。 一切就绪，他从椅子上起身，伸展一下双臂做几个转体运动，整个脊柱和关节咕咕咕咕响了几下，然后把一旁之前倒在杯里已凉透的水一口气喝完，顺眼看看墙上的挂钟，已是下午两点半，便收拾桌面，走出教务处，蔚蓝天空下的几朵白云被阳光照得透亮。学生已陆续返校，校园开始热闹起来。 他一边下楼一边点开微信，里面一长串信息，只挑重要的浏览。各控辍组上传的图片又是一长串，简单看过，有和家长学生促膝谈心的，有尚在山区羊肠小道上跋涉的，有农户家门紧锁不知所踪的，还有几张是在石崖和屋檐下避雨的。他看看内操场，地面确实有些积水，确定刚才学校也下过雨。他又突然想起什么来，于是急忙走到教师宿舍楼下取电动车。当他骑车到校门时，三位值日老师早已身穿镶着反光布条印着“护学岗”三个红色大字的黄绿色马褂站在校门前迎接返校的学生。他停下车，走进值班室取来一件写着“志愿者”三个黄色大字的粉红色马褂穿在身上，又骑车到学校卫生网格区域巡逻检查一遍。转了半个小时后，翻看手机，不见有老师反馈。时间差不多下午4点，他正好回到学校网格值勤点交接班。 网格值勤点就在校门口左侧约20米处，方主任值的是最后一班岗，这时也是学生返校高峰期，有些学生是拼车直接送到校门口，还有很多学生一群一群从街上步行回校，他们背着大包小包露出满脸笑容从方主任面前经过，有向他问好的，也有不问的。 部分控辍劝返的车子也开始回校，有的已把个别劝返的学生带回来了，到校门口下车登记拍照上传。但凭刚才各组上传的照片，好多劝返组也在学生家门前吃了闭门羹，根本找不见要劝返的学生。 看着这一切，这两天的排课经历和从未遇到过的困惑又在方主任脑海中翻滚着，内心五味杂陈，仿佛还有一道道多元而疑难的数学方程题正等待着去破解。 本期审稿编辑/柳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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