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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梦》之“逆天改命”的刘姥姥

 细雨青衫 2024-09-08 发布于重庆

   如果《红楼梦》中有个喜剧角色的话您会想到谁?一句“老刘、老刘、食量大似牛,吃一个老母猪不抬头!”让大观园里的姑娘、婆子们笑的前仰后翻。有人说刘姥姥是个出生低微的势利眼;也有人说刘姥姥扮小丑卑躬屈膝的攀附权贵;但更多的人则是被这善良正直的刘姥姥而感动,她用行动诠释了什么是“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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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说这刘姥姥是怎么与当朝的皇室权贵攀上亲戚的,那还得从她的家世说起。文中交代这刘姥姥本是乡下一个贫穷的寡妇,只有一个女儿,寡居多年,靠着两亩薄田度日。后来她的女儿嫁人了,而所嫁之人祖上曾经与贾府王夫人的娘家连过宗。“连宗”的意思是:在封建社会,如果两个同姓的人没有宗族关系,他们可以认对方为自己的本家,咱们中国不是有句老话曰“同姓者五百年前是一家”的说法嘛,所以把同姓者通过某种仪式确认为家族成员,这种做法被称为“连宗”。刘姥姥的女婿王狗儿的祖上就与贾府王夫人的父亲曾经连过宗,只是多年不往来,更为重要的是他们已走向社会阶级的两个极端,算是八竿子打不着了。

   这王狗儿是个小混混,整日里游手好闲,因年小时候,托着老子娘的福,吃喝惯了,不知道计算节俭,如今眼下就要揭不开锅了,只会怨天怨地,责骂老婆。他膝下有一儿一女,儿子板儿、女儿青儿,于是便将寡母刘姥姥接来共同生活,刘姥姥既能帮衬女儿女婿一家,将来也算老有所依,何乐而不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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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许《红楼梦》缺了刘姥姥将会逊色很多,曹公通过细致入微的笔法把乡野村妇刘姥姥的形象刻画的活灵活现。刘姥姥三进荣国府,从一个卑微的乞讨者逐渐释放人性的光芒,读者们看得笑着笑着就哭了;哭着哭着又发自内心的生出一股钦佩之情!

   首先要说刘姥姥的心态很好,凡事努力过就算不成功也尽力了。刘姥姥进贾府也是被“逼”出来的,要不怎么叫穷则思变呢!当王狗儿因为生计总是在家发牢骚抱怨时,刘姥姥给支了个招。建议女婿王狗儿以过去祖上曾与王夫人娘家连宗的事去贾府走动走动,可王狗儿一事无成惧怕到那公侯王府之家,更怕身份低贱吃了闭门羹,死活不愿意去。于是刘姥姥秉着“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的信念决定一闯荣国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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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姥姥进荣国府用了三招:第一招找对人;第二招说对话;第三招表对情。

   荣国府乃是公侯王府,一般人是进不了的。刘姥姥要见王夫人更是难如登天,过去拜见这些豪门贵族,要么有拜帖,要么有人引荐。刘姥姥无官无职自然拿不出拜帖,更打发不了门房,这公侯王府的大门对于刘姥姥这样的乡下老妪犹如天堑一般。刘姥姥想到了王夫人的陪房——周瑞家的,过去大家小姐出嫁时,都会从娘家带来部分家丁、奴仆,也算是嫁妆的一部分,这周瑞家的便是随王夫人一起到贾家来的。至于刘姥姥为什么会认定周瑞家的会帮助她,这源于周瑞家的丈夫周瑞在争买田地时得到了刘姥姥女婿王狗儿的帮助,因此周瑞家欠下了王狗儿的人情。在当时的文化背景下,这种人情往来是重要的社会关系,周瑞家认为有必要还这个人情;而另一个原因是周瑞家的作为王夫人的陪房,她也希望通过帮助刘姥姥,来展示自己的影响力和在贾府中的重要性。如此一番果然刘姥姥的眼光不错,她通过周瑞家的进到了贾府。

  至于这第二招说对话。我们都知道说话是一门艺术,刘姥姥虽是乡下人,但她却也知道见什么人说什么话。我们来看看刘姥姥是怎么寒暄的。刘姥姥说:“当然是特意来看看嫂子你,顺便给姑太太请安。如果可以带我去见见姑太太更好,如果见不到,就请嫂子替我转达拜访之意。”在主仆关系上刘姥姥将周瑞家的更为突出、更为亲密,拉近了彼此的距离,同时也表达了希望见真主的想法,而周瑞家的也乐意还了刘姥姥的这份人情,便带刘姥姥去见了如今贾家真正当家的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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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第三招见到真主得表对情,让对方接纳才行。凤姐如今掌家,权利很大,来贾府打秋风的也不在少数,那么刘姥姥要如何才能让王熙凤对自己印象良好呢。家里揭不开锅的刘姥姥见着凤姐像见了菩萨一般,进门第一个动作就是“拜”!刘姥姥的年纪和辈分均比凤姐要高,这虔诚的一“拜”给足了王熙凤面子,相较于家奴的“跪”不同,这倒更像把凤姐奉为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了,第一次见面的尴尬瞬间化解,也逗乐了凤姐。

   刘姥姥的第一次造访,凤姐给了20两银子,别看这20两银子,对于凤姐是个小数,而对于刘姥姥家却是一笔不小的财富,可以够他们一大家子生活一年的了。刘姥姥的第二次造访应该是全文的点睛之笔,通过一个乡下老太太的眼睛带读者们浏览大观园、更是通过刘姥姥来对比出贾家在生活上的过度奢靡,也映衬了当下“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的繁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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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姥姥回访贾府的理由是:“早要来请姑奶奶的安看姑娘来的,因为庄家忙。好容易今年多打了两石粮食,瓜果菜蔬也丰盛。这是头一起摘下来的,并没敢卖呢,留的尖儿孝敬姑奶奶姑娘们尝尝。姑娘们天天山珍海味的也吃腻了,这个吃个野意儿,也算是我们的穷心。”贾府这样的人家不缺山珍海味,刘姥姥的这份原生态的大礼既朴实、又真诚。恰逢贾府要举办螃蟹宴,地点就在大观园。贾母得知有个老太太来拜访,便留下她一同取乐一天。

  贾府女眷们承办的这一天的游园品蟹活动,声势浩大,搭建宴席耗费20多张桌子,透过刘姥姥转述给读者们是:“只见乌压压的堆着些围屏、桌椅、大小花灯之类,虽不大认得,只见五彩炫耀,各有奇妙。念了几声佛,便下来了。”除此之外凡贾母经过之处都要设立休息品茶的凉亭,而河面上又设有两艘船,预备着贾母一行要坐船赏景。列位看官,您看豪门贵族的一次家宴游园活动都如此豪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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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姥姥进大观园的笑点便也从这里开始了。首先是刘姥姥大大咧咧出洋相的走路。在潇湘馆,一进门两边翠竹夹路,土地下苍苔布满,中间羊肠一条石子漫的路,几个人抬着贾母走在石子路上,而刘姥姥却走在布满苍台的泥地上,琥珀拉着他说道:“姥姥,你上来走,仔细苍苔滑了。”刘姥姥道:“不相干的,我们走熟了的,姑娘们只管走罢。可惜你们的那绣鞋,别沾脏了。”他只顾上头和人说话,不防底下果踩滑了,咕咚一跤跌倒。众人拍手都哈哈的笑起来。贾母笑骂道:“小蹄子们,还不搀起来,只站着笑。”说话时,刘姥姥已爬了起来,自己也笑了,说道:“才说嘴就打了嘴。”对贾府这样的深宅大院,行事、走路都是要讲究规矩的,而刘姥姥的这些粗野动作倒是把大家逗乐了。就这样贾母带着刘姥姥各处逛园子,而每一个住处在刘姥姥进大观园这章节里都做了详细描写,有兴趣的读者朋友们可以去原著中翻阅这一章节。

   到了吃饭的环节更是笑声不断,整蛊刘姥姥,逗趣贾母和众人是今天宴席的开胃菜。鸳鸯笑道:“天天咱们说外头老爷们吃酒吃饭都有一个篾片相公,拿他取笑儿。咱们今儿也得了一个女篾片了。”李纨是个厚道人,听了不解。凤姐儿却知是说的是刘姥姥了,也笑说道:“咱们今儿就拿他取个笑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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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首先给了刘姥姥一副特殊的筷子,“四楞象牙镶金的筷子 刘姥姥说这叉爬子比俺那里铁锨还沉,那里犟的过他。”说的众人都笑起来。可这还没完,凤姐偏拣了一碗鸽子蛋放在刘姥姥桌上。

  且看原著中这段描写:贾母这边说声“请”,刘姥姥便站起身来,高声说道:“老刘,老刘,食量大似牛,吃一个老母猪不抬头。”自己却鼓着腮不语。众人先是发怔,后来一听,上上下下都哈哈的大笑起来。史湘云撑不住,一口饭都喷了出来;林黛玉笑岔了气,伏着桌子嗳哟;宝玉早滚到贾母怀里,贾母笑的搂着宝玉叫“心肝”;王夫人笑的用手指着凤姐儿,只说不出话来;薛姨妈也撑不住,口里茶喷了探春一裙子;探春手里的饭碗都合在迎春身上;惜春离了坐位,拉着他奶母叫揉一揉肠子。地下的无一个不弯腰屈背,也有躲出去蹲着笑去的,也有忍着笑上来替他姊妹换衣裳的;独有凤姐鸳鸯二人撑着,还只管让刘姥姥。刘姥姥拿起箸来,只觉不听使,又说道:“这里的鸡儿也俊,下的这蛋也小巧,怪俊的。我且肏攮一个。”众人方住了笑,听见这话又笑起来。贾母笑的眼泪出来,琥珀在后捶着。贾母笑道:“这定是凤丫头促狭鬼儿闹的,快别信他的话了。”那刘姥姥正夸鸡蛋小巧,要肏攮一个,凤姐儿笑道:“一两银子一个呢,你快尝尝罢,那冷了就不好吃了。”刘姥姥便伸箸子要夹,那里夹的起来,满碗里闹了一阵好的,好容易撮起一个来,才伸着脖子要吃,偏又滑下来滚在地下,忙放下箸子要亲自去捡,早有地下的人捡了出去了。刘姥姥叹道:“一两银子,也没听见响声儿就没了。”众人已没心吃饭,都看着他笑。贾母又说:“这会子又把那个筷子拿了出来,又不请客摆大筵席。都是凤丫头支使的,还不换了呢。”地下的人原不曾预备这牙箸,本是凤姐和鸳鸯拿了来的,听如此说,忙收了过去,也照样换上一双乌木镶银的。刘姥姥道:“去了金的,又是银的,到底不及俺们那个伏手。”一两银子一个的鸡蛋,还记得刘姥姥第一次进贾府得了20两银子,够一大家子用一年了,可见贾府生活的奢靡了。刘姥姥也是极尽全力的去扮演好“女篾片”这个角色,用黄杨木根制作成的套杯,这个套杯由是个大小不同的杯子组成,一个套一个,最大的足似一个小盆子了,这一通酒水下肚把个刘姥姥直接灌醉了。酒醉的刘姥姥闯入了贾府最尊贵的小少爷贾宝玉的房间。还把宝玉香艳精致的卧室给弄得满屋里都是“酒屁臭气”。总之刘姥姥二进荣国府看点很多,也非常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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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是在这一回把巧姐和刘姥姥的命运关联在了一起,前文我们曾经写过巧姐,巧姐的名字就是刘姥姥给取的,这也为未来刘姥姥拯救巧姐埋下伏笔。

   当读者们在看刘姥姥逛大观园时,很多人也会鄙视这位巴结逢迎的老太太,甘愿牺牲自我形象去取悦他人,可是有时你会突然发现或许某一时刻,我们也是那个满头插满花的刘姥姥,岂知“人人都笑刘姥姥,人人又都是刘姥姥!”为了自己或者家人在仕途打拼、为了一单生意的成功,为了一个关键指标或者一个名额。我们或多或少都有那时刘姥姥的身影,细细读来,看着看着便心酸了起来,但再看又释然了,生活本没有错,关键对待生活的态度不能跑偏。

  要说曹公的伟大,就是这本《红楼梦》像一本佛经,总能把你拉回到正途上,在三进荣国府时,是刘姥姥拯救即将被卖往外藩的巧姐,躲到乡下躲过了灾祸;而脂砚斋的批语透露,后来贾府抄家后,巧姐被狠舅奸兄卖到了妓院,刘姥姥变卖家产为巧姐赎身,过去在贾府得到银子、珠宝、田地、在此刻变成了巧姐的一张赎身契。我们都知道刘姥姥一家过去是非常贫穷的,正是在贾府的关照下才过上了小康的生活,而在这关键时刻,刘姥姥能够放弃这些财物,哪怕是回到一贫如洗的过去,也要救赎巧姐。此刻刘姥姥不再是那个特别会钻营的老太太、也不是那个趋炎附势的小丑、更不是那个大难临头各自飞的忘恩负义之人。她不仅为巧姐赎身还把她嫁给板儿,给了巧姐体面的身份和生活的依靠。老太太通过三进荣国府改变了自己的命运、同时也改变了巧姐的命运。此刻还有谁比刘姥姥更加伟大呢!“知恩图报”更是刻在这位善良朴实的老人骨髓里的信仰,刘姥姥的人性中的光辉抚慰了每一个读者的心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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