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子·知北游》 中国有人焉,非阴非阳,处于天地之间,直且为人,将反于宗。自本观之,生者喑醷物也。虽有寿夭,相去几何?须臾之说也,奚足以为尧桀之是非! 中原之国有这样的人,既不偏于阴,也不偏于阳,他们居住在天地之间,只能姑且把他称作人,但他早晚要返回他本源,从本始观察,所谓生,不过是气聚集的而已。虽然有长寿和夭折,又有多少呢?差别只是片刻之间的一种说法,怎么能够用它来判断尧和桀的是非? 从道的角度看,我们生存的这片中原大地,居住着一群人。人即非阴也非阳,只是天地之间阴阳变化组合的暂时状态,短暂成为人的形体,但终将返回大道本源。所以从道的角度去看,人来这世上,不过是偶尔化为形体,瞬间又将消散。 天下之人,“至阴肃肃,至阳赫赫”,“两者交通成和而物生焉”,阴阳二气交融和合成就万物,人在其中,故非阴非阳,既偶生为人,死又必复归其根。 从根本上来看,生命,不过是气聚而成,气散而灭。虽然人的生命长短各不相同,有长寿有短命,但与永恒的大道相比又有什么差别呢?百年不过是须臾之间。所以我们又是凭借什么标准评判尧的功绩与桀的暴虐呢? 同样是水果,长在树上就叫做果,长在地上就叫做瓜,这都是人类赋予的定义,瓜果其实没有高低贵贱。一年四季,春种,夏长,秋收,冬藏,花开花谢,有条不紊,自有天理存在。 人与人之间的高低贵贱也是同样的道理,无论穷人富人,精英或平民人伦次序虽有所不同,但都只有一生,生老病死,天机自有安排,半点不由人的主观意识所决定。所以相互比较分出差别也不过是虚妄不实的错觉。 圣人对于人为造成的是与非、彼与此,遇之从不违拗,过之不留心,绝不会反驳或存于心中折磨自己。能够用心调和万物顺应道,是德;若能用顺应自然的方法来处理这些彼此之分、是非之辨,那就是道。 故能够做到因势利导,顺其自然,已然算是有德之人;能够看破天机,依天道而行,那就是得道之人了。 得道之人,在低谷时,不会抱怨世态炎凉,在得意时,也不会固步自封。他们明白大道乃循环往复,福祸相依,损有余而补不足的天理。所以古往今来,这个大道,“帝王之业”依靠它而兴盛,“圣王之道”倚赖它而兴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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