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作者/王东海 王孟英医案浅注（110） 阴虚液少案 癸丑孟春，陈舜廷自宁波旋杭，迓孟英诊视。云去冬患痰嗽，彼处医家初以疏散，继则建中，诸药备尝，日渐羸困，左胁跃跃跳动，胸次痒如虫行，舌素无苔，食不甘味，嗽甚则汗，夜不安眠，痰色清稀，便溏溲短，恐成肺痿，惟君图之。孟英诊曰：病始肺伤于燥，治节不行；体质素属阴亏，风阳内煽。烁其津液，故右脉软滑而虚；温以辛甘，致左脉浮弦且数。虽非肺痿，而上下交虚，治先保液息风，续宜壮水，可奏肤功。徒化痰理嗽，见病治病，有何益乎？爰以沙参、苇茎、冬瓜子、丝瓜络、竹茹肃肺气，甘草、石斛、燕窝生津液，冬虫夏草、石英、牡蛎息风阳，投剂即嗽减能眠。旬日后去冬子、石斛，加归身、麦冬、茯苓，服数帖两脉较和，餐加溺畅。再去牡蛎、甘草、丝瓜络，加熟地、盐橘红，十余剂各恙皆安。以高丽参易沙参，善后而康。 医案梗概：农历癸丑年正月，陈舜廷自宁波回到杭州，迎王孟英诊视。自述去年冬天患痰嗽，宁波当地的医家初用疏散方，接着用建中汤，诸药备尝，日渐羸困，左胁跃跃跳动，胸间痒如虫行，舌素无苔，食不甘味，嗽甚则汗，夜不安眠，痰色清稀，便溏溲短，恐成肺痿，请王孟英救治。王孟英先生诊曰：病始肺伤于燥，治节不行；体质素属阴亏，风阳内煽。烁其津液，故右脉软滑而虚；温以辛甘，致左脉浮弦且数。虽非肺痿，而上下交虚，治疗上先保液息风，接着宜壮水，可去病成功。若只是化痰理嗽，见病治病，有何益乎？于是用沙参、苇茎、冬瓜子、丝瓜络、竹茹肃肺气，甘草、石斛、燕窝生津液，冬虫夏草、石英、牡蛎息风阳，投剂即嗽减能眠。旬日后去冬瓜子、石斛，加归身、麦冬、茯苓，服数帖两脉较和，餐加尿畅。再去牡蛎、甘草、丝瓜络，加熟地、盐橘红，十余剂各恙皆安。以高丽参易沙参，善后而康。 注：外感咳嗽，有前贤谓用荆防败毒散加二陈汤甚妙，有前贤谓用小青龙汤加减效果如神，其实还是那句话“辨证施治”。荆防败毒散加二陈汤，适合的是表有微微的风寒，内有湿盛的痰饮；小青龙汤适合的是外有风寒内有寒饮。此案是阴虚液燥的体质，即使偶感风寒，辛温疏散不可多用，恐耗液伤津，治标妨本。而应该时时刻刻顾及阴虚液燥这个身体素因。“见痰休治痰，明得其中趣，方是医中杰”说的就是类似情况。 痰火脉伏案 孟夏许芷卿偶自按脉，左寸如无，招他医诊之，佥云心散。举家惊惧，己亦皇皇，屈孟英视之。曰：劳心而兼痰火之郁，故脉伏耳。其火升面赤，不寐胁鸣，乃惊骇激动肝胆之阳，勃然升越，非本病也。予人参、黄连、菖蒲、紫石英、小麦、麦冬、莲子心、红枣、竹叶、甘草为方。一剂知，二剂已。 医案梗概：初夏，许芷卿偶自按脉，左寸心脉如无，招他医诊之，都说心气涣散。举家惊惧，病人自己也惶惶不安，请王孟英先生诊视，判断为：劳心而兼痰火之郁，故脉伏。其火升面赤，不寐胁鸣，乃惊骇激动肝胆之阳，勃然升越，不是心脏之病。予人参、黄连、菖蒲、紫石英、小麦、麦冬、莲子心、红枣、竹叶、甘草为方。一剂知，二剂已。 注：左部寸关尺，对应心肝肾三脏，左寸对应心。心脉如无，确实吓人。王孟英先生慧眼识证，用养心清心、润降坠痰的药力速愈之。 风阳凝痰案 乙卯冬初，余挈眷回籍，卜居渟溪。秀水吕君慎庵邀余游新塍，视屠舜传之女适张氏者。据云病起产后，延已五年，久卧于床，势成瘫痪，广服补剂，迄不见功。及入室视之，病者尚着单衣，贴身仅铺草席，而窗户尽扃。因询畏热而喜暗乎？曰：然。按脉弦以滑，执烛照之，面有赤色，苔甚黄腻。复询其胸闷气升乎？溲热易汗乎？亦曰：然。且汛事仍行，饥不能食，耳鸣头晕，腿软痰多。病不在于血分，虽起自产后，而根株实不在是。细诘之，始云未嫁之前，宿有气升眩晕之疾，于今已十载矣。余曰：是也，此固风阳内炽，搏液成痰之证，因娩而血大去，故发之较剧，医者不揣其本而齐其末，遂以为产后之虚，温补率投，升逆愈甚，下虚上实，致不能行。与清火降痰之剂而别，曰：气得下趋，病可渐愈。后闻其西席钟君子安向慎庵云：服王药五帖，即能扶杖而出矣。 医案梗概：乙卯年冬初，诊视一女子。据说病起产后，病情迁延已经五年，久卧于床，势成瘫痪，广服补剂，都没有效果。王孟英先生入室视之，病者尚穿单衣，贴身仅铺草席，而窗户都关上。因询畏热而喜暗乎？曰：是的。按脉弦以滑，执烛照之，看到面有赤色，苔甚黄腻。复询其胸闷气升不？尿热易汗不？亦曰：是的。且月经仍行，饥不能食，耳鸣头晕，腿软痰多。病不在于血分，虽起自产后，而根源其实不在这里。细细询问，始云未嫁之前，宿有气升眩晕之疾，于今已十年了。先生曰：是的，这原本是风阳内炽，搏液成痰之证，因娩而血大去，故发之较剧，医者不揣其本而求其末，遂以为产后之虚，温补率投，升逆愈甚，下虚上实，致不能行。与清火降痰之剂而离去，曰：气得下趋，病可渐愈。后听其私塾老师钟君子安向慎庵说：服王药五帖，即能扶杖而出矣。 注：“虚则补之，实则泻之”，这是《内经》的明训。无虚不能妄补，即使是该补之证， 也得分阴阳分脏腑而补，阴虚者补阴、阳虚者补阳、某脏腑虚即补某脏腑或者兼补其母脏。所以有温补、清补、平补及补心肝脾肺肾诸法。此案阴虚肝旺，风阳炼液成痰，误用温补，势必造成肢体筋脉拘急、液枯津燥的瘫痪。处以清火降痰之剂，应是瓜蒌、黄芩、海蜇、贝母、天花粉、菊花、竹茹、白芍、生地之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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