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齐鲤尖 齐鲤尖，为铁崖山主峰，耸峙于枫桥镇东面，海拔301米。从北坡全堂畈南望此山，拔地横空，仰之弥高。其顶峰土名“齐鲤尖”，石骨嶙峋，绝壁万丈，令人目眩心惊。俯览杨铁崖故里全堂村，如在井底。《光绪诸暨县志》载：“铁崖山，山左峰为齐鲤尖；右为鹅突尖；前为柯公尖，上有龙湫，南即菩提山也。崖石黑如铁，故名铁崖。从柯公尖蜿蜒而下约二里，至全堂村口，有小山，圆周顶若满月，山麓小岗有万卷楼遗址，为元杨维桢读书处，维桢父杨宏所筑也，下为铁崖故宅，宅之旁有方塘，清涟澈底，可鉴须眉，杨氏世居其地，故村名泉塘，后改称全堂。” 明·骆问礼《鲤峰为郑解元赋》 愚闻海有鲤，一变为神龙。雷轰电烈，头角换纵横，云雨飞长空，胡此乃独异，耸峙成孤峰。扶舆蛇蟺雄万状，鳍鱲犹似沧溟东。岂昔乘化日，不欲随群踪。敛将四海滂沱用，挺立乾坤万象中。乾坤万象终无变，鲤峰佳气时时见。我家正住峰之西，降神钟秀世兴彦。取多或恐神见尤，苌壁百年还复荐。郑君何好奇，仰止固生愿。反视若有得，徽称爰欲擅。山灵岂择人，我意亦何狷。便将同结庐，招游无烦车。朝采峰上芝，暮采峰下楰。兴阑洗屐因扫石，意到鸣琴还著书。虎豹避，烟霞舒，利禄不为惕，威刑不可诛。行看懦起顽者隅，壁立万仞真峰如，回视群巘皆侏儒。但恐神物不可测，沧海桑田移顷刻。风霖万里接太荒，复张牙爪天门侧。君才元不羁，君气还吞极。上下应与俱，九有随霹雳。我已甘心老一区，奚足为君执鞭靮。说虽似幻事或然，每看云雾先辟易。鲤峰鲤峰且属君，鲤在峰头神在云。峰虽有迹云无定，努力对答谁与真？ （骆问礼《万一楼集》卷二） 【作者简介】见上。 【释读】我听说海中有神鲤，一旦蜕变，便会化为巨龙。雷电轰鸣时，神鲤会长出峥嵘的头角，腾云驾雾，直冲云霄。为什么眼前这座山峰如此特别，长得竟如一条巨鲤，它突出孤峰，耸立天地。山势如巨长蛇般蜿蜒，嶙峋石纹若东海龙鳞。莫非当年造化之时，它不甘随波逐流？于是，它敛收四海风雨的磅礴气势，独自挺立在这天地万象之间。天地万物，终难永恒，唯有鲤峰，灵秀永存。我家住在此山西麓，世代受其灵气的滋养。虽怕索取太多，招来神灵嗔怪，但百年间它的祥瑞频频呈现。郑君您为何如此痴迷？想必仰望高山是您生来的夙愿。您回望峰峦，若有顿悟，便想独享“鲤峰”的美称。山神何曾挑剔过朝拜者？我又何必固执偏激。那就一起在山下结庐同住，邀您同游也不烦车马接送。清晨攀上峰顶去采摘灵芝仙草，日暮至山脚去采撷楸树鲜果。兴尽时，溪涧洗履石上坐；意浓处，抚琴著书自逍遥。虎豹见此山的灵气自然退避，烟霞遇此山的高洁更加舒展。功名利禄不能动摇它的初心，严刑峻法难以摧残它的志向。顽愚之辈见此万丈绝壁，无不怯懦瑟缩。环顾四周群山，皆似侏儒般矮小。只怕神灵的意志难以揣度，沧海桑田，转瞬即变；狂风暴雨，绵延万里，直至洪荒尽头，猛兽再次张开利齿尖爪，盘踞在天门之侧。郑君的才华原本就奔放不羁，郑君的气魄足以吞没天地。乾坤上下必与您同呼吸，九州大地必随您共叱咤。我已甘愿在此地终老余生，岂敢为您执鞭牵马、奔走效力？鲤峰的传说虽似虚幻，却也有成真之可能，每每见那翻滚的云雾，总为您郑君退避让道。鲤峰啊鲤峰，暂且归于您的掌管，鲤鱼盘踞在峰顶，神灵栖居在云端。山峰尚有形迹可循，云气却飘忽不定，试问这天地间的至真至理，谁人能够真正参透？ 此诗借“鲤化孤峰”的奇幻意象，以“壁立万仞”“云变峰恒”暗喻士人独立超拔的气节，兼具隐逸之姿与济世之志，托物言志，融庄禅玄理于山水形迹，终臻天人合一之境。诗系骆问礼为郑解元所作。郑解元，顾名思义，是乡试第一名获得者，《万一楼集》在目录中的诗题为《鲤峰为郑诚甫解元赋》，可知郑解元即郑诚甫，其生平不详。 清·陈遹声《雨后出畸园，经采仙桥，沿紫薇山，至化城寺小憩，复由蟠龙游叠石寺，循柯公西麓，望铁崖而还，得诗五首》（之一） 铁崖八千丈，柯公实其孩。云护传经舍，花覆读书台。铁仙去不返，蝯鸟至今哀。吾欲溯淞泖，径敲小蓬莱。华亭无鹤泪，茸城多雉媒。异乡不可居，千山暮云隤。墓田无修竹，山灵守其骸。待泛春水（铁崖舟名）舫，随挈素云杯。折简九华伯，骊酒白云堆。吹笛招诗魂，魂兮归去来。 （陈遹声《畸园写定诗文稿·红豆集》） 【作者简介】见上。 【释读】铁崖山巍峨高耸八千丈，柯公尖好比它的一个孩子。云雾覆盖着传经的屋舍，繁花掩映着读书的高台。铁仙（杨维桢）离去再没返回，猿鸟至今仍在啼哀。我想顺着吴淞江和泖湖，去松江寻找他的小蓬莱（杨维桢在松江筑有小蓬台）。华亭（松江的古称）再无仙鹤垂泪，茸城（松江的雅称）尽是凡尘喧嚷。异乡终究难以久留，暮色中千山云雾苍茫。墓田已无翠竹生长（杨维桢卒葬华亭县修竹乡干山），山神默默守护着他的遗骸。待我乘上春水船（杨维桢舟名），携带着素云酒杯。遥寄信笺邀请九华伯（杨维桢去世前撰《归全堂记》，顷刻而就，掷笔曰：“九华伯潘君招我，我当往，车驾俟我且久矣。”），在白云深处与我醉饮琼浆。吹奏竹笛，召唤诗魂；呼唤魂魄，归来故乡。此诗借铁崖山、柯公尖、松江等历史意象，抒写对文化衰微、故土变迁的哀思，寄托追寻先贤遗风、召唤诗魂归隐的精神渴求，交织着逝者难返的怅惘与山水诗心的守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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