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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山黑水画人生 38

 暮云深 2025-04-30

我到战犯管理所没多久,因为1950年10月抗美援朝开始,抚顺离中朝边境比较近,为了安全起见中央决定把战犯们迁到离中苏边境近些的哈尔滨,10月18日就启程了。因哈尔滨当时没有一个能把战犯们全关在一起的地方,不得不把管理所一分为三,即一处道里监狱关押日本将校级战犯,另一处道外监狱关押伪满战犯,还有呼兰监狱关押的是日本尉级以下战犯。我当时负责管理日本将校级战犯。我就住在道里,离管理所有一里地的样子,开始是租的一户回民的房子。徐明也辞去沈阳和平区卫生院的工作来到哈尔滨,不久她就在哈尔滨市医院上班了,仍做护士工作。我们的第三和第四个孩子,都生在哈尔滨,两个大的当时都上小学了。

我小时候也在哈尔滨待过几年,可那是当小少爷,过着被人伺候的日子,院儿门都不出,对这个城市几乎没什么印象。哈尔滨虽然解放了,但俄国人还很多,生活习惯也受俄国影响比较大,如俄系的秋林公司,俄式商品琳琅满目。街上有很多面包房,随时可以买到新烤的面包。当地很多人都会一点简单俄生活用语,像吃的有“列巴”(面包),穿的有“布拉吉”(连衣裙)。

当地中国人也很喜欢吃西餐,准确地说是俄式西餐。中国人的西餐可繁可简,有钱的大吃,没钱的小吃。

这个我也有亲身体会,小时候我们家原是土官僚,在来哈尔滨以前根本没吃过西餐,可一到哈尔滨就慢慢开始吃起了西餐,后来越来越爱吃,家里还请了专用西餐厨师。这次到哈尔滨就和小时候不一样了,我是刚参加工作的干部,经济并不富裕,我们家像当地老百姓一样吃西餐,买不起牛奶和白面包,就偶尔去买一个黑列巴(全麦面包)配一杯红茶作为早餐吃,也算吃了西餐,大部分时间还是吃棒子面窝头。

当时哈尔滨的俄国人渐渐融入了中国社会,不光是生活习惯,文化交流,中俄民族间的通婚也非常的多,除了在哈尔滨居住的一般中俄老百姓正式结婚以外,还有中国人和白俄罗斯贵族生的孩子,也有中国妇女和苏联军人生的私生子,记得我女儿班里就有三个中俄混血的孩子,在一个普通小学几十人的班里就占了百分之七八的比例,可想而知混血孩子有多少了。刚解放这种事情在哈尔滨司空见惯,谁也不会去问孩子的父亲是谁。

哈尔滨冬天很冷,在室外用手直接摸金属的东西就会被粘上,结果皮会冻掉一块,记得冬天街上有俄国血统的高头大马拉着雪爬犁在街上跑,还有马车。孩子们脚上穿着脚踏子上学(就是找一块跟自己的脚差不多的一块小木板,在下面钉上两根铁丝,用麻绳捆在自己脚上,在冻硬了的雪地上滑行,速度很快,类似现在的冰鞋),到校后解开,丢在教室的角落里。记得一到早晚上下学时间,满街都跑着穿脚路子的孩子们。夏天不是很热,很少有人穿短袖衣服,就是穿的布拉吉,也是穿长袖的。

当时我工作非常忙,有时都回不了家,徐明也上班,照顾孩子的时间就很有限了。两个小的刚生下来时,因为经济情况不允许,也没请保姆,自天我们上班就把孩子锁在家里。中午我离家比较近,就跑回家给孩子喂遍奶,换换尿布,再就只能等刚上小学的小姐姐放学回来带他们了。

大女儿小时候学习好,又很泼辣,玩起来像个男孩儿。老大太平因小时候得病脑子有点儿毛病,很大了还老闹着找他“小妹”,所以我大女儿又得看护小的,还得保护她哥哥。她一放学把弟弟背在背上,牵着她哥就玩去了,记得有一次跳皮筋,把弟弟掉到洗衣盆里去了。晚上家里就主要靠徐明了,不光要给六口人做饭吃,还得洗洗涮涮,缝缝补补,每天都要忙到深夜,当时还没有化纤制品,都是棉制品,穿着虽然很舒服,但远不如化纤制品结实,我们孩子又多,我的记忆中徐明每天晚上几乎都在不停地缝补着孩子们的衣服、袜子。

在哈尔滨的时候我们家也没什么亲戚朋友,经常到家里来的有两个人,一是徐维俊,孩子们叫他老徐二叔,是我舅舅的孩子。再一个就是毕鑫,

是我干妈的女儿,虽然跟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但她是我们家几十年来往最近的一位“亲戚”了,孩子们叫她毕老姑。他俩一来我们租住的小屋里就充满了欢声笑语。徐维俊是个很活泼的人,一来就和两个孩子疯闹,毕鑫喜欢嗑毛嗑(葵花籽),当时家中也买不起更贵的东西,一来嗑一地,屋子又小,走在上面吱吱作响。还有一次他们来,徐明做猪肉馅饼给他们吃,为了吃这一顿馅饼,两个人很卖力气,一边吃一边拿着扇子不停地往外扇味儿(因房东是回民)。离开哈尔滨以后我们家就和徐维俊失去了联系,毕鑫还一直和我们有来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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