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贵,你得活着回来!”1983年8月17日凌晨,班长王德顺往骆三贵挎包里塞了包大重九香烟,这是临上162高地前最后的告别。谁也没想到,这个湖北农村出身的20岁战士,会在接下来的24小时里创造老山前线的单兵歼敌纪录。 凌晨4点的露水还挂在芭蕉叶上,骆三贵猫着腰钻进162高地的观察哨。这个不过足球场大小的山头,扼守着老山主峰东侧的咽喉要道。越军半个月前刚在这里折了一个连,换防的战士在战壕里还能踢到带血的绑腿。骆三贵把56式冲锋枪架在胸墙上时,山间的晨雾正漫过雷区铁丝网。 ![]() 上午9点零7分,第一发炮弹落在溶洞顶上。正在换岗的骆三贵被气浪掀出三米多远,耳朵里灌满尖锐的蜂鸣声。等他扒开身上的浮土,发现整座山头像被犁过似的——存放弹药的溶洞塌了,12个战友全埋在里面。战壕里散落着半截军用水壶,壶身上还刻着 “一班张建国”的字样。 远处的树丛突然惊起群鸟。骆三贵抹了把脸上的血,抄起还能用的三支冲锋枪就往制高点跑。这个参加过79年反击战的老兵清楚,炮击过后就该是步兵冲锋了。他把手榴弹盖全拧开,沿着战壕摆了七处射击位——每处间隔不到二十米,正好够他在敌人摸上来时打游击。 ![]() 不得不说越军这次下了血本。望远镜里至少有两个排的兵力在往山腰运动,钢盔在亚热带阳光下泛着青光。骆三贵等敌人进到五十米才开火,第一梭子就放倒三个。他专挑挎着电台的军官打,三支冲锋枪来回换着使,硬是把越军的进攻队形搅成了马蜂窝。有个越军机枪手刚架好枪,就被他甩过去的手榴弹连人带枪炸上了天。 打到晌午,骆三贵的军装早就被汗水血水浸透了。右腿让弹片划开道口子,他扯了截绑腿胡乱扎上。最悬的一次,五个越军摸到了战壕边上,他抄起工兵铲就扑了上去。后来打扫战场时,战士们数出四十六具越军尸体,有七具是近距离格斗时留下的。 ![]() 下午两点,增援部队终于冲破越军封锁线。带队的李海欣排长看见阵地上就剩骆三贵一个人还在射击,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这个平时不爱说话的湖北兵,愣是靠着单兵作战守住了162高地。阵地上到处是打空的弹匣,有个弹药箱都被枪管烫得变了形。 有意思的是,这场战斗结束后,骆三贵非但没被提干,反倒挨了顿批评——他把配发的香烟全当诱饵布置在雷区了。不过到了1984年松毛岭战役,这个 “烟幕战术”还真派上了大用场。有次越军特工想摸哨,被点着的香烟引爆炸了个底朝天。 1984年7月12日那场恶战,骆三贵已经是班长了。他带着战士守142高地,硬是扛住了越军一个营的轮番进攻。最激烈的时候,战壕里的积水都被血染成了暗红色。李海欣排长就是在这天牺牲的,听说他咽气前还攥着骆三贵送的半包大重九。 ![]() 战争结束后,骆三贵复原回了老家。有记者去采访他,老头正蹲在地头抽烟: “提不提干有啥要紧?我那十二个兄弟要是能回来,我宁可当一辈子兵。”他脚上的旧伤每到梅雨天就疼,但说起当年事,眼睛还跟二十岁时一样亮。 去年清明,有群老兵去麻栗坡扫墓。在162高地的烈士墓前,有人发现摆了盒没拆封的大重九。烟盒下压着张泛黄的纸,上面用钢笔写着: “班长,烟给你留着了。”落款是个褪色的红指印,在亚热带的风里轻轻颤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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