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摄影：吴琛妮 一大早，弟弟就要我背上水管，随他到河边去抽水。 已经忘记具体是哪一年回家来，我也随他到河边去抽过水，我还一个人在河堤上呆了近三个钟头，后来的收获总结起来是：炎热、口干舌燥和无聊，不知弟弟此次要到哪个地方去抽水？ “江子上村桥边——别处爬不下去，水管也不够长——”弟弟边走边向我絮叨。 江子上村在桥北，地势略偏高，弟弟的水田在桥南，地势略偏低，王家村数十户种田人要取水，几乎年年都要在桥南河边抽水，不单单只是因为这里离水田近，“水往低处流”，或许这也是其中的一个缘由吧。 但是来晚了，眼前的实际情况是：七八根皮水管，在桥西侧一字儿排开，就像毫无章法铺排的输油管一样，它们一个个胀鼓着肚皮，从河底爬上岸，再延伸到东西两头弯弯曲曲的水沟里。有些肚皮上被蹭破一点的，一把急促的“水剑”直朝一个方向“射”去，在落点处弄出一汪清悠悠的小“水坑”，水坑近边的杂草被冲刷得干干净净。 “还能放管——还能放——”弟弟攀附着杂树枝，准备下到河底。 但这是一种怎样的攀附哟！与其说是攀附，莫如说是滑行，沾水的红土经过不断踩踏，竟变成浆糊一般的溜滑，只见弟弟拽住一根树枝，“呼啦”一下就下到了河底。 在水中（浅水里）固定好水泵，我用铁铲把弟弟拉了上来，接下来是挂线送电和抽水。 “挂线送电抽水！”在我的脑子里，这些都似乎是新名词！ 一根地线，一根火线，头上剥去外皮扭成钩子状，用竹竿顶着，慢慢挂到近边水泥杆子的电线上。若水管立马胀鼓起来，说明送电成功，开始抽水了。 河水抽上来，流进水沟里，经过“长途跋涉”，趟过一个个放水“缺口”，终于晃晃悠悠地来到了弟弟的水田里。 “可以回家了。”我提议。 “得守段时间。”弟弟说，“我们的田要高，水是倒灌进去的，别人的下水田（指偏低的田）若缺口挖得大，或者水泵突然停住，抽上来的水，就都流进下水田了——” 都说“一粒粮食一滴汗”，没有水库的家乡父老种田，岂不是“一粒粮食一份险（惊险）”么？自备用具，下河滑行，裸线挂电，费时蹲守——还有连串的后续，耘草施肥打药收割等，这点粮食，取之太难太难—— 我旋即想到了嘉兴，在嘉兴，种田人是舒心安逸的。要抽水，送上开关即可，据说现在有些种粮大户使用的是电脑操作，只需动动鼠标，田亩中的水就灌满了。水泥排沟从田头一直延伸到抽水机埠，那些机埠建造得如同小别墅，掩映在四边水网交织的田野中。 我旋即又想到，嘉兴实施的是“美丽乡村建设”，是“城乡一体化”，故而农村里“高楼林立”，故而农村里“小区缀连”。那么，同是分田到户，同是“单打独斗”，为什么父老乡亲种田还是这般状况？ 弟弟告诉我，在近边“陶瓷城”里上上班，附带种点粮食，能了这张口（方言，指吃饱肚子），就足够了——指望种田发财，是不可能的—— 猛然间，我的思绪越来越多，越来越乱…… 2025、4、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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