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文学的意境里,物我同化,思想方能流转无碍,笼天地于形内,措万物于笔端。对于风景联,当然也不要画地为牢,自缚手脚。主要是看如何用文字去构建这个风景这个特殊的灵魂。下面我就从气质、皮相,骨骼这三个方面和大家交流一下关于风景联学习心得。
其一
气质的界定和捕捉。
《论衡·谈天》说:“元气未分,混沌为一”,“万物之生,皆禀元气”。唐宋明清的哲学家几乎言必称气,由于气的聚散变化,形成各种事物现象。方以智、顾炎武、王夫之和戴震等思想家进一步发展气一元论,使气成为中国古代哲学的最高范畴。气之苍苍目之所止也,日月星辰,象之著也,当以心求天之虚。所以,对于万物,抓住其特有的气质,就等于抓住它的内核。
窃以为,不同的风物,也像人物一样,有着不同精神气质,这多有赖历史的积淀,烟云泉石,花鸟苔林,金铺锦帐,寓意则灵,使气则立,气聚为生,气散为死。
我们在动笔之前,要在精神层面和它交流,成为它的知己,方可得其三昧。从而准确的捕捉其独特内在的气质,是雄浑还是婉约;是沉郁还是旷放;是大家闺秀还是小家碧玉;是铜板琵琶,还是檀板红牙。抓住了它的精神气质,就等于抓住了它的灵魂。一个联的气质多不是单一的,但相互间要并行不悖,可以各为因循,绝对不能违和,否则就像《唐伯虎点秋香》里的如花,穿的花枝招展,却是个胡子拉碴的糙老爷们,太虐心了,断断使不得。
其二
文之皮相,犹如人之着装,也要和本体气质相偕。
一个小家碧玉,穿花棉袄可以;一个大家闺秀,非貂裘绫罗不能称也。着文炼字,贵在精简。倘太过堆垛啰嗦,犹如一个人穿戴,不是像丐帮九袋长老,就像犀利哥,或者像某土豪出嫁女,带五个金项链,六个金手镯。不管香的、臭的、好的、差的,反正林林总总一大串,都无原则地往上堆。如此等等。不是显得凌乱不堪,就是显得俗不可耐,必为明眼人之诟病,掩口鼻而远之。
蓬莱阁(萧萧)
驾鼍梁于圣海,泛鳌钓入仙洲,慕此紫殿丹崖,杰阁登临疑世外;
倚危槛以观瞻,望沧波而想象,说甚秦皇汉武,云烟飘渺幻人间。
两结犹如九代长老的两个布袋,过于相像了。下结显得太虚,不够精准,显得软了。下结尤为重要,起砥柱之功,一旦虚了,或偏了,整联的之联都会受到较大的影响。此处若能针对秦皇汉武的痴心妄想炼出一句直指人心的总结,将是上佳之品。
我记得也写过一个蓬莱阁,拿来供大家一哂。
其一
饮作神仙笑秦汉;
豁开云气俯沧桑。
其二
扶海气重楼明灭,指波幻霞奇,蜃市遥看泛槎客;
访仙人奕叶争传,料雄秦枭汉,灵丹不遂蕴天机。
写景物也是写人物,这个蓬莱阁的气质就是仙气,沧桑之气。
关于皮相,就是润饰辞藻,选取材料的问题。一般联手在提炼材料时,都会经过由薄、厚、薄这三个阶段。纯粹新人,不知如何下笔。拿到一个联题,看了一大篇资料。心里有诸多意象闪现,犹有一万只草泥马呼啸而过,却抓不到一只合适的为己驱驰,此之为技穷,真薄也。到了第二个阶段,粗通薄技,长缨在手,就是恨不得把一万只草泥马抓来五千只,不论老弱病残,都放在自己的序列里,结果远看着声势浩大,然而近之细看,却是草泥马之间相互踩踏,一片狼藉,惨不忍睹。第三阶段必如伯乐相马,在马群里拈出几只战斗力强的,为我所用,组成战斗阵列,相互配合突进,必是指哪打哪,随心所欲也,此之谓高手。
其三
行文骨骼,乃皮之所附,气之所依。
短联的发挥有限,一般相对于长联而言之。我们常说的结构、节奏、句式布局,用来撑持一联整体框架。这个也要和本体的气质相配的。气质粗旷者,骨骼必然硬朗,句式精干,节奏铿锵方能成之,能奇崛者允为上佳;气质优雅者,节奏必然相对舒朗柔和。在这两个骨骼有两个代表:上者张昆仑可以代表;下者金浪子可以代表。
在于我,写联一般是先确定写作对象的气质,明晰观点,然后搭架子,找出节奏;再就是皮相之事,填补血肉,润饰辞藻,力求文质彬彬者也。
此处拈来骨骼一词,是因为,在以往看联的过程中,觉得一些新手写联骨肉不辨,几乎没有骨架而言,要么一堆律句,要么一堆散句,要么弄些四五个字的领字,整篇文字就如两条死蛇,瘫软无力。号外提醒,学会灵活运用领字,对句子结构的调节会有很大的作用。
文字是有生命的,我们笔下的每个作品都是有生命的,我们有任务让他们活得完美一些。综上三个方面,气质、皮相、骨骼相辅相成,而后成为笔下一个鲜活的灵魂,配合的不好就是个怪胎,或者就是个扭曲的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