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舌尖上的初恋

 xc活人的娄子 2014-08-07

       曾经,话梅、汽水、山楂片......都是可以轻易送我们的味蕾上天堂的玩意儿。而如今,舌头象是穿上了防弹衣,很难再被什么东西击中。

        有个朋友,读高中时,地理老师跟他们讲资本主义国家如何富裕。为了说明其富裕程度,他说,美国人把牛肉干当茶余饭后的零食,没事就嚼几片。在座的同学,包括我那位朋友,一听之下全暗地涌动着青春期分泌旺盛的口水,心里喟叹:美国人真奢侈,真资本主义啊!

        因为牛肉干,他记住了这位老师的名字。后来老师考研出国了,他和同学们都猜,老师一准儿是被“茶余饭后嚼牛肉干”的生活诱惑出去的。

        也是这位朋友,他说,小时候吃过的冻梨真好吃啊!甘甜、爽口、像雪在舌尖上融化。我起初以为冻梨是北方特产,是他某位北方亲戚捎来的,后来弄明白了,冻梨其实是些烂了或将烂的梨,因为便宜,冬天,他母亲买来搁在窗台上冻着。朋友说起冻梨的沉醉表情足以使人认为那是世上最美味的东西!

        于是,我特意从超市买了水晶梨,在冰箱里冻上,请他一块儿品尝。他期待地望着梨,我期待着望着他。他咬了一口,皱了下眉。“怎么了?”“好象......味道和以前不一样。”他不仅没吃出原来那股子“此物只应天上有”的美妙,而且,他的牙和少年时期的也大不同了。那时的牙坚实,任什么内容都能在咀嚼之后转化成愉悦。而现在,他的牙在过多精细事物的簇拥下反而日益脆弱,一只冻梨首先在硬度和凉度上就打败了他。尽管他怀着对过往岁月的依恋与追忆,这只梨还是没能吃完。

        他很困惑,是梨不一样了吗?是梨不够烂,还是冰箱怎么也冻不出冬天室外的味道?那时的冬天冷得真刀实枪,能把一只烂梨冻得硬实无比,甘甜无比,在味觉记忆中占据峰值。

        还是这位朋友,当他站在城市最大的超市中时,发现自己成了作怀不乱的柳下惠,没有什么食品能撩动他,令他蠢蠢欲动了。

        难道自己患了“吃冷淡”?他自问, 那曾经的生猛胃口怎么没了踪影?为这胃口,他曾省下车费在寒风里走了两个多小时去亲戚家,换来一包冬瓜搪;为这胃口,他和哥哥在日头下推了一星期的沙,换了两笼小包子外加几支冰棍,幸福得快要晕厥;为这胃口,他上树捉知了,下河摸螺蛳,还吮吸映山红和美人蕉的花蕊,只为了那一丝的珍贵的甜......总之,他为吃做过许多痴情的事。

        不只是他,那时,几片五味姜,一小把杨梅,就能领着我们向幸福可劲儿的奔跑,而现在,整个超市都勾不起我们丝毫的欲望。

        当终于既有贼心又有贼胆时,贼没了!贼没了!这真让人哭笑不得!盼了那么久,像穷人家的孩子,攒了许久的钱,想着要去街角的猪血摊狠狠地尽次兴,然而,摊子没了!不知道何时没的,街角空荡,风凉飕飕地刮过,手心里那把硬币忽然没了用处,它们只是一把锡和镍,或铝和铜——就算金子又怎样?总之换不回能让血液一下子加速流动的东西!

        舌尖上的初恋消失了。

        那时,我们的味蕾爱得卑微而又热烈,普通一点的玩意儿就可以让口腔升腾起焰火.如同初恋,并非那个人有多美好,而是那个时节,我们的心空白如洗,而轻易获得了初次而永恒的战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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