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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任安书》——逆境中的悲壮绝唱

 superlee 2007-01-07
   闲暇之余,爱看点书。读司马迁《报任安书》,让人久久不能平静,于是,就写下了下面的文字。
   司马迁(公元前145年——前90年左右),字子长,陕西人,西汉著名的史学家和文学家。前108年任太史令,前104年开始编写《史记》。
   他在写作《史记》的过程中,因李陵之祸,遭腐刑之辱,在极度的艰难屈辱中完成了不朽的巨著,记述了我国从远古到汉武帝时的历史,可谓是逆境中的悲壮绝唱,被鲁迅誉为“史家之绝唱,无韵之离骚”。
   一、        患难挚友将腰斩血泪传书。

   《报任安书》是司马迁写给他的好友任安的一封信,在这封信中,司马迁以无比激愤的心情,叙说了自己蒙受的耻辱,倾吐了内心的极度痛苦,说明了自己“隐忍苟活”的原因,表达了完成《史记》的坚定信念,反映了自己的荣辱观、生死观和文史观。
   书信思路纵横开阔,气势跌宕起伏,言辞真切感人。后人评说:“慷慨啸歌,大有燕赵烈士之风;忧愁幽思,则又直与离骚对垒”。这封信是在他的挚友任安行将执行腰斩之刑,而他自己又被执行腐刑不久,可谓是悲壮慷凉,血泪传书。就这封信自身来讲,不仅是回肠荡气的不朽散文,而且是不可多得的研究司马迁的珍贵史料。
  《报任安书》(摘录) 太史公牛马走司马迁再拜言,少卿足下:曩者辱赐书,教以慎于接物,推贤进士为务。意气勤勤恳恳,若望仆不相师,而用流俗人之言。仆非敢如此也!仆虽罢驽,亦尝侧闻长者之遗风矣。顾自以为身残处秽,动而见尤,欲益反损,是以独抑郁而谁与语。谚曰:“谁为为之?孰令听之?”盖钟子期死,伯牙终身不复鼓琴。何则?士为知己者用,女为说己者容。若仆大质已亏缺矣,虽才怀随和,行若由夷,终不可以为荣,适足以见笑而自点耳。
书辞宜答,会东从上来,又迫贱事,想见日浅。卒卒无须臾间,得竭指意。今少卿抱不测之罪,涉旬月迫季冬,仆又薄从上雍,恐卒然不可为讳。是仆终已不得愤懑以晓左右。阙然久不报,幸无为过。
   译文:仆人司马迁对少卿再拜陈言。少卿仁兄,前些时候承蒙你屈尊赐信给我,教我慎重地待人接物,并尽到向皇帝推荐人才的责任。信中情真意切,好象有些抱怨我未有按照您的意见行事,反而听信了世俗之人的话。我怎么会这样做呢。我虽然平庸无能也曾听到过长者遗留下来的风范。只是我以为自己的身体已经残废而又处在卑微的地位,稍有举动就要受到责难,想要对事情有所补益,反而会招致损害,因此独自愁苦而无处诉说!俗话说:“为谁做呢?谁又听呢?”钟子期死了,伯牙终生不再弹琴。为什么?士人为理解自己的人去效力,女子为喜欢自己的人去打扮。像我这样身体已经残疾的人,即使才能像随侯珠、和氏壁那样可贵,品德和许由、伯夷那样高洁,终究不能引以为荣,反而让人耻笑自己受辱罢了。
   本应及时回信,恰逢随皇帝东巡回来又忙于琐碎的事务,相见的时间很少,忙忙碌碌地竟没有一点空闲的时间。如今你遭到难以揣测的罪过,再过一个月就到了十二月,我随从皇帝去陕西凤翔的时间也就迫近了,恐怕你转眼之间就会遭到不幸,这样我就终生不能抒发我心中的愤懑让你有所了解,而死去的人由于得不到回信,他的灵魂就会抱恨无穷的。请允许我大致地说说我的浅见,隔了这么长时间才回信,务请不要怪罪我。
   报任安书,即致任安的信。任安,字少卿,在大将军卫青麾下就职,后任益州刺吏。公元前91年,戾太子向当时担任北军使者护军的任安下达发兵令,而任安按兵未动,事后,任安被判腰斩之刑。
   此前,任安给司马迁写信时,并不知道司马迁也获死罪。当司马迁得知任安将就腰斩时,回复了这封信,真可谓是天上人间心灵的血泪交流。
   二、        直言武帝辩真相获罪诬上。

   司马迁在信中要告诉任安的一个重大事件,就是遭“李陵之祸”。李陵,西汉名将李广的孙子。关于李广,唐王昌龄在《出塞》中有这样的赞叹:“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城人未还。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
   前99年,二师将军李广利出击匈奴,命李陵率兵五千以分匈奴之兵。李陵被匈奴重兵包围,粮尽援绝,拼杀不果,投降匈奴。司马迁在这件事上发表了自己的看法,也是想宽慰汉武帝的心,没想到却遭来了杀身之祸。
   夫仆与李陵,俱居门下,素非能相善也。趋舍异路,未尝衔杯酒、接殷勤之余欢。然仆观其为人,自守奇士,事亲孝,与士信,临财廉,取与义,分别有让,恭俭下人,常思奋不顾身,以殉国家之急。
   其素所蓄积也,仆以为有国士之风。夫人臣出万死不顾一生之计,赴公家之难,斯已奇矣。今举事一不当,而全躯保妻子之臣,随而媒蘖其短,仆诚私心痛之。且李陵提步卒不满五千,深践马之地,足历王庭,垂饵虎口,横挑强胡,仰亿万之师,与单于连战十有余日,所杀过当,虏救死扶伤不给。旒裘之君长咸震怖,乃悉征其左右贤王,举上弓之人,一国共攻而围之。转斗千里,失尽道穷,救兵不至,士卒死伤如积。然陵一呼劳军,士无不起,躬自流涕,沫血饮泣,更张空品税,冒白刃,北向争死敌者。陵未没时,使有来报,汉公卿王侯皆奉觞上寿。后数日,陵败书闻,主上为之食不甘味,听朝不怡,大臣忧惧,不知所出。仆窃不自料其卑赎,见主上惨怆怛悼,诚欲效其款款之愚。以为李陵素与士大夫绝甘分少,能得人之死力,虽古之名将,不能过也。身虽陷败,彼观其意,且欲得其当而报于汉。事已无可奈何,其所摧败,功亦足以暴于天下矣。仆怀欲陈之,而未有路,适会召问,即以此指,推言陵之功,欲以广主上之意,塞睚眦之辞。未能尽明,明主不晓,以为仆沮贰师,而为李陵游说,遂下于理。
   译文:我和李陵都在宫中任职,平素没有很深的关系,各人走各人的路,也没有在一起饮过一杯酒,互相表示殷勤和友好。但是,我看他的为人,确是个能自守节操的出众人物,他侍奉双亲很孝敬,结交士人讲信用,处理财物能保持廉洁,待人接物都合乎礼义,能分别尊卑长幼,谦让有礼,恭敬节俭,甘居人下,常常想着奋不顾身,为国家的急难而随时献身。
   他平素所修养的品德,我以为具有国家杰出人材的风度。作为臣子,出于宁肯万死,不求一生的考虑,去解救国家的危难,这已经是很出众的了!如今行事一有不当,那些贪生怕死而只知保全自己和家室的臣子,就随便夸大他的过失,以图酿成大罪,对此我实在感到非常痛心。
   况且,李陵率领不到五千名步兵,孤军深入胡地,足迹到达单于的王庭,这就像在虎口边设下诱饵,勇猛地向强大的胡人挑战,向居高临下的为数众多的敌军展开进攻,与单于率领的军队连战十几天,所杀敌人超过自己军队的数目,使敌人连搬运尸体和包扎伤口都顾不上。胡人的君长都震惊了,便征调了左贤王、右贤王,出动了所有能拉弓射箭的人,集全部军队共同围攻他们。李陵率军转战千里,箭失已尽,无路可走,而救兵不至,死伤的士卒堆积如山。但是李陵一声号召,疲劳的士卒便没有一个不奋起的,将士们个个血流满面,还用空弓(箭已射尽)冒着敌人的血刃,与敌人展开生死搏斗。
   李陵没有全军覆没的时候,有使者来报战况,朝廷的公卿王侯都向主上举杯祝贺。过了几天,李陵兵败的奏章报来,主上为此吃饭无味,听政也没有心思,大臣们担忧害怕,不知如何是好。
   我没有考虑自己地位的卑微,看到主上极度悲伤痛心的样子,实在想献出自己诚恳的愚昧见解。我认为李陵对部下能做到有好吃的东西自己不吃,把仅有的少量物品分给别人,因而能得到部下拼死出力,即使古代的名将,也不能超过他。李陵虽然失败被俘,看他的真实意图,是想找到适当的机会立功报效汉朝。事已至此(指李陵被俘),无可奈何,但他摧败敌人的功劳也足以昭示于天下。
   我要把所想的这些向主上陈说,而一直没有机会,恰逢主上召见询问(这件事),我就本着这个意思,论说李陵的功绩,想要以此宽慰主上的心情,堵塞那些对李陵怨恨的言辞。可能是我没能完全表达明白,明主也没有明白我的心意,以为我诋毁贰师将军而替李陵开脱,于是把我交给大理寺(主管诉讼刑狱的官)问罪(定为“诬上”的罪名)。
   关于历史上李陵投降匈奴的事情,限于篇幅,不再多说。但就司马迁上述所说的话,我们至少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
     一是,司马迁为人正直,评判人物公正,对李陵功是功,过是过,这一性格成就了他严谨的治史品格。
   二是,司马迁刚正不阿,他看不惯许多大臣溜须拍马的丑恶嘴脸,听说李陵打胜仗就彻夜狂饮,听到李陵打败仗就落井下石,甚至还要株连九族,在这种情况下,他不能不站出来为李陵说句公道话。
   三是,司马迁对李陵的事情有自己独到的看法,认为历史地看,李陵是韬光养晦,用现在的话说是暂时迷惑敌人,找机会再报效国家。但是,他的这些话既不为周围的大臣所支持,更没有被汉武帝所接受,因此就遭来了杀身之祸。真是“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都说司马傻,谁解其中味!”
   三、        家境贫无钱赎罪受奇耻大辱。

   那么,司马迁在获“诬上”的死罪之后,却怎么又就腐刑呢?他在极度的奇耻大辱中是如何承受心灵和精神的煎熬?他在生与死的抉择面前又经受了怎样的炼狱般的考验?
   在汉代有这样的法律规定,死刑犯要留下性命:第一,可以用足够的钱去“赎罪”。第二,用死刑换取腐刑。(腐刑:古代割除男子生殖器的残酷刑法)如果想活命,可以接受腐刑。
   因为诬上,卒从吏议。家贫,货赂不足以自赎;交游莫救,左右亲近不为一言。身非木石,独与法吏为伍,深幽囹圄之中,谁可告诉者!
   译文:为此(指李陵之祸)定为“诬上”的罪名,主上最终同意了法吏的判决。家境贫寒,没有足够的钱来赎身;朋友里没有一个肯出面相救的,同事和皇帝左右的大臣里也没有一个为我说话。人非草木,也只能独自和狱吏们在一起,被深深地囚禁在大牢之中,还能向谁去诉说呢?
   卒:终于;货赂:钱财;交游:朋友;左右亲近:皇帝身边的大臣。
   司马迁在被判“诬上”之罪后,为我们撕开了一幅世态炎凉的立体图。本来就家境贫寒的他,父母早亡,没有兄弟姐妹,只有一个相依为命的妻子,而作为封建社会的一个弱女子,面对丈夫的杀身大祸,是多么的无能为力。她非常想挽救自己的亲人于危难之中,但她没有任何能力。
   能够救他的就是他的朋友们了,可是,“交游莫救”,这其中不单纯是钱的问题,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司马迁是皇帝“钦批”的要犯,谁敢救他?因此,没有一个朋友出面帮助他。
   还有能使他脱离危境的就是“左右亲近”了(有书译为“远亲近邻”之类,似为牵强附会。其本义应该是跟随在皇帝左右的大臣和与司马迁共事的同事),但是“左右亲近不为一言”。一是司马迁是个无权无势的小小太史,救与不救都没有利益可得,反映了官场的腐朽与险恶。最重要的原因还在于,司马迁为李陵说了几句话就遭了“李陵之祸”,因此,明哲保身的臣子们避之惟恐不及,绝对不会去冒“司马之祸”的风险的。
   这样,在家境贫寒、“交游莫救”、“不为一言”的情况下,司马迁就面临着绝境,接受腐刑就成了司马迁活下来的唯一选择。而这种选择在当时来讲不仅面临着难以想象的精神痛苦,还面临着灵魂的不断考问。
   仆以口语遇此祸,重为乡党所笑,以污辱先人,以何面目复上父母丘墓呼?虽累百世垢弥甚尔!是以肠一日而九徊,居则忽忽如有所亡,出则不知其所往。每念斯耻,汗未尝不发背沾衣也!
   译文:我因为多说了几句话(指李陵事件)遭逢灾祸,深深地为乡亲邻里耻笑。因此还玷污辱没了祖上,还有什么脸面到父母的坟墓上去啊?即使再过一百代,耻辱反而会越来越深。因此,难耐的心情九曲回肠,在家则恍恍惚惚,出门则不知要到那里去。每当想到这种耻辱,没有不冷汗浃背而湿透衣裳的。
   这是对自己受辱心境的真实写照,也是对封建制度的无情讨伐。真可谓千回百转之笔,书光明磊落之志,抒愤郁不平之气,传曲肠九回之情。
   四、        生死劫为创史记活重于泰山。

   在封建社会里,对于一个“知识分子”来讲,腐刑带来的绝不仅仅是对身体的巨大痛苦,而是生不如死地对心灵和精神的严重戕害。他想到了死,因而面临着生死抉择。
   他在“腐刑最下极矣”的情况下最终选择了生存,是出于三个方面的原因:一是他的积极的生死观。
    假令仆伏法受诛,若九牛亡一毛,与蝼蚁何以异?而世又不与能死节者比,特以为智穷罪极,不能自免,卒就死耳。人固有一死,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用之所趋异也。
   译文:假使我依法受死,如同九牛身上失去一毛,和死去一只蝼蛄蚂蚁有什么不同?而世俗又不会把我和为坚持气节而死的人相提并论,只不过认为丧失理智、罪大恶极,不能摆脱,罪有应得而已。人总是要死的,有的人死得比泰山还重,有的人死得比鸿毛还轻,对于死的价值运用不同罢了。
   毛泽东在《为人民服务》中引用过司马迁的这句话,可见毛泽东是非常敬重司马迁的,就现在看,司马迁的“活”是比泰山还要重的,如果他真的被杀或自杀,“死”则轻于鸿毛,或许,中华民族5000年的历史会有更多的“虚美”之词。
   二是他要完成《史记》的事业观。司马迁认为,他是蒙受冤屈而被判所谓“诬上”之罪的,白白被砍了脑袋没有任何价值,与此相连系还有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他著作《史记》的终生理想。
    所以隐忍苟活,幽于粪土之中而不辞者,恨私心有所不尽,鄙陋没世,而文采不表于后世也。
   译文:所以暗自强忍着苟活下来,甘愿囚禁在污浊的监狱中,是遗憾于一庄未了的心愿,卑贱无知地了却生命,我的著作就再也不能发表于后世。
   私心:心愿;文采:著作。“活着”和“心愿”这两个原因相互紧密联系在一起,活下来是完成《史记》的前提条件,而著作《史记》又是活下来的全部动力。
   三是,要完成父亲的遗愿。司马迁的先代“世典周史”,他的父亲司马谈在汉武帝时曾做太史令,是一个学识渊博,在史学上很有抱负的人,一直想修著一部史学大典,但未能如愿。临终前,就把这一理想和愿望留给了司马迁,他在遗嘱中说:“余死,汝必为太史。为太史,无忘吾所欲论著矣!”司马迁流着眼泪答应了,发誓一定要完成父亲的遗愿。而三年后,他真的担任了太史公,因此,他必须活下来,把“文采”“表于后世”!
   五、        师前贤定信念究天人之际。

   司马迁要战胜如此巨大的精神痛苦,要适应如此恶劣的的世俗环境,仅仅有正确面对生死,立志著就《史记》的想法,似乎还远远不够。于是,他不断在前贤的身上吸取巨大的力量,把一个“虽累百世”的漫长痛苦过程,转变为修行品格、坚定崇高信念的过。
   古者富贵而名磨灭,不可胜记,唯倜傥非常之人称焉。盖文王拘而演《周易》;仲尼厄而作《春秋》;屈原放逐,乃赋《离骚》;左丘失明,厥有《国语》;孙子膑脚,兵法修列;不韦迁蜀,世传《吕览》;韩非囚秦,《说难》、《孤愤》;《诗》三百篇,大底贤圣发愤之所为作也。
   译文:古代富足尊贵而名声磨灭不传的人,多的难以记述。只有那些卓越杰出的人为后人称道。周文王被拘禁而推演《周易》;孔子受困厄而著作《春秋》;屈原被放逐,却写出《离骚》;左丘明双目失明,写出《国语》;孙子被砍去髌骨,著就兵法;吕不韦迁徙蜀地,《吕览》流传后世;韩非子在秦入狱,写出了《说难》、《孤愤》;《诗经》三百篇,都是圣贤们为抒发内心的愤懑而努力作出的。
   倜傥:卓越;厄:受困;膑:砍去膝盖骨。司马迁正是从古仁人圣贤的身上吸取了博大的精神力量,立志要“究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成一家之言。”
   六、        就极刑无愠色通古今之变。

   司马迁在《报任安书》的最后,告诉了任安自己著作《史记》的宏伟计划,并已经付诸行动,以告慰他的好友,也告慰他的父亲,还告慰此后的二千年!
   近自托于无能之辞,网罗天下放失旧闻,略考其事,综其终始,稽其成败兴坏之纪,上计轩辕,下至于兹……亦欲以究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成一家之言。草创未就,会遭此祸。惜其不成,是以就极刑而无愠色。仆诚已著此书,藏之名山,传之其人,通邑大都,则仆偿前辱之责,虽万被戮,岂有悔哉!
   译文:近年来,我把精力寄放在浅薄的文字上,收集散失在世间的历史资料,详尽地考察其事实,综合事物的本质,考察其成败兴衰的规律,时间从黄帝开始一直到现在……想要彻底探求天和人的相互关系,通晓古今社会规律的变化,使其成为(史家)学说。草创还没有完成,却遭到了这场(李陵之祸)灾难。惋惜没有完成全书,因此,接受极刑也不能有怨愤。如果我真的能完成这部书,传给理解我的人,传播于大都邑之间,就算偿还了我前面受屈辱的债了,即使被杀一万次,还有什么后悔的呢!
   无能之辞:浅薄的文字,自谦,意为著书立说;略考:详尽的考察;究:穷,彻底的探求;际:相互关系;变:变化规律;责:通假字,债。极刑:腐刑。
   司马迁已经完全从那汗颜的羞辱中解脱出来,“就极刑而无愠色”,他那饱经忧患、感慨深沉、睿智隐痛的天才头脑,完全进入了一个崭新的世界,达到了一种崇高的境界,那颗金子般纯净闪烁的心,遨游在天与人,古与今浩缈无际的时空隧道里!
   “究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成一家之言”,司马迁实际上为后人耸立起三座难以逾越的高峰。
   1、史学成就的高峰。《史记》是我国第一部从远古到当今时代的(就司马迁而言)3000年历史的伟大巨著,无论是从内容的丰富,还是从时间跨越的长度上,都是前无古人的,成为后世史学家的优秀楷模。“使百代而下,史官不能易其法,学者不能舍其书。”(《通志.总序》)“司马迁参酌古今,发凡起例,创为全史。——自此例一定,历代作史者遂不能出其范围。”(《二十二史札记》)
   事实上自班固《汉书》下至《明史》,以至《清史稿》的一系列史书,都基本沿袭了《史记》的体例。
   2、文学艺术的高峰。《史记》同时是传记文学名著,司马迁把中国的散文创作推向了一个新的高峰,在我国文学史上享有崇高的地位。
   《史记》记人叙事,场面集中,结构严谨,语言简洁,独具匠心,生动传神,栩栩如生。后人诗歌、小说、戏剧无不受到深刻而巨大的影响。
   3、治史品格的高峰。司马迁著《史记》一个重要的原则,就是要“成一家之言”,即要表达出他对历史、对社会、对人物乃至对统治者的独到见解。
   班固曾这样评价司马迁:“其文直,不虚美,不隐恶,故谓之实录。”(《汉书.司马迁传赞》)他的《史记》不仅客观公正,而且“不虚美,不隐恶”。他的特殊经历使他更清醒地看到封建社会的罪恶,认清统治者的残酷本质。他刚正不阿,笔锋直至秦始皇、汉高祖,特别是对他同时代的汉武帝,不遗余力地进行了揭露和鞭笞。
   由于原著的《武帝本纪》犯忌讳太多而被抽掉,(现在看到的是后人补写的)但我们依然可以从其他篇章中,看到汉武帝的昏庸无知、荒唐可笑的一面。直接抨击开国之君和在位的皇帝,在封建社会的史学家中是绝无仅有的,现在就更没有。
   同时,司马迁对农民起义的将领,对社会底层的小人物极尽歌颂和同情。
   《史记》不朽;司马迁不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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