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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州八和会馆

 虾子 2009-08-03

[ 作者:策 划:赵 洁 李 倩 |  | 点击数:387 | 更新时间:2007-1-20 | 文章录入:jlmeng ]   [字号:大字 中字 小字]

 

 

八和会馆——粤剧艺人的精神祖屋。
20世纪40年代末,着戏服的薛觉先
修整一新的八和会馆。
清代粤剧人物砖雕
  恩宁路,广州西关最普通的一条老街。

  这里的街道略显狭促,两边是挨着的、高高低低的骑楼,历经时光的磨洗,大多有点陈旧破败。这些密密麻麻的房屋,一楼大多是小食店、杂货铺,店面不大,往来的人也并不多。行走间,细心的你或许会发现夹尽其中的一条条深深的小巷,令人眼前一亮。

  在这片古旧的灰色中,一栋三层高、整修得明亮新净的灰砖小楼或许会引起你的注意。渐行渐近,丝竹声、锣鼓声、“咿咿呀呀”的悠扬歌声也渐渐增大,及至楼下,只见趟栊后面那两扇高达4米的暗红色硬木大门格外显眼,门上贴着秦琼和尉迟恭两个巨大的门神画。

  信步穿过大门,是一间不大的前堂,右边的墙上,是大幅书画“岁寒三友”,据说,这是由京剧名角梅兰芳、粤剧名伶薛觉先和粤曲名编剧邓芬共同创作。穿过前堂,进入内间,一个长方形的古朴大厅出现在眼前:正前方的最远处,供奉着华光神的塑像和张骞先师、田窦二师的牌位;厅两边整齐地排列古雅的坐椅,墙上则是薛觉先、马师曾、红线女、任剑辉、白雪仙等粤剧名伶的剧照。

  这时,铿锵袅娜的粤曲声也达到最大,原来,十多个粤剧爱好者正在这里吹、拉、弹、唱,乐师击打乐器专注投入,唱曲的练习者充满感情,配合得非常默契,整个厅里萦绕着动听悦耳的粤曲华韵。

  这里,就是粤剧的“祖屋”——广东八和会馆。每年从世界各地赶来这里寻根的粤剧艺人或爱好者不计其数,因为,他们都是源自这里的“八和子弟”。

  兴建:伶人义演 筹措款项

  徐佩霖在广东八和会馆工作多年,现在是会馆秘书处的秘书。对于会馆的历史,他了如指掌。他介绍,八和会馆以前是粤剧艺人的自发组织成立的行会,从前称为琼花会馆,当时设于佛山。最初的会址并不在恩宁路,1889年,有艺人在黄沙买了地皮重建行馆始称八和会馆。

  八和会馆的建立过程颇为曲折。清末,粤剧艺人李文茂响应太平天国,带领大批粤剧戏行子弟起义。太平天国失败后,清政府对粤剧艺人进行残酷镇压,禁演粤剧,大批艺人流离失所。转机出现在光绪年间。当时,两广总督瑞麟为母祝寿,邝新华所在戏班入府客串堂戏。总督母亲因勾鼻章(何章)扮演的杨贵妃酷似其亡女,于是收他为“义女”侍候左右。邝新华等人就通过勾鼻章,向总督请求取消对粤剧戏班的禁令。后来,又经总督府的批准,在邝新华、独脚英等人的倡议下,八和会馆得以在黄沙买地成立会所。

  八和会馆的建立,不能不提到一个人:李从善。所谓“未有八和,先有吉庆”,早在咸丰年间,李从善同情粤剧艺人的遭遇,就将他在黄沙同吉大街(即现在大同路口)的房屋开设“吉庆公所”,供粤剧艺人活动之用。八和会馆批准建立后,李从善卖了一间屋给米埠,筹了一笔款项,购置了一块面积很大的地作建筑会所之用。

  黄沙旧地的八和会馆,今天已难觅当年踪迹,当年的面貌,也许只能从后来者的回忆中略窥一二。据一些老艺人描述,当时,八和会馆中间隔一条青云巷就是吉庆会所,8个堂中只有慎和堂迁入吉庆公所,还有一个神楼,安放李从善的神主牌。会馆门楣上有一块石头刻着八和会馆,后面有一个大天井,两廊后供奉由当时南海县县大老爷捐献的“华光先师”像,两旁有两张大宫坐椅,两旁有四支红棍。华光神位后面是议事亭,两廊则住有香公(即庙祝),专事供奉神像之职。

  当时建八和会馆所需费用,是艺人利用全行在每年闰月休业的习惯,进行义务演出,其收入加上各班全年工资提出两成。此外,凡入会会员,每人需交“份金”白银1两,至于童子班的少年演员,也要求他们在师约期满以后,分三年扣足他们的“闰月费”。

  功能:规范演出 保障艺人

  徐佩霖介绍,成立之初,八和会馆把艺人按照行当和在班内职务分设八个堂:小生、正生及大花面具在兆和堂;二花面、六分在庆和堂;花旦在福和堂;丑角在新和堂;武生在永和堂;五军虎及武打家在德和堂;接戏卖戏的在慎和堂;棚面的音乐人员在普和堂。这些堂都设有宿舍,供各班艺人散班后回广州住宿。然而,作为一个行会组织机构,旧时八和会馆的主要职责不仅仅在于此。用今天的话来说,八和会馆当时带着承担协调和规范粤剧演出市场的作用。    

  当时,四乡会到八和会馆来请戏买戏。各戏班在会馆里挂出水牌(又称货单)。要订戏的人看中哪个戏班,就要到慎和堂“办手续”。当时的行规是:会馆作为中间人,收2%的佣金,订戏一方和戏班各付1%,以约束双方行为。遇到某些地方村镇拖欠戏金未付清的,会馆也会挂牌写明,各戏班就不会再去演出,以示拒绝。作为中间人,八和会馆也对资方和演员的行为起约束作用。他们要订合同也要订约,其工钱2%交八和会馆作会费,保证资方不欠工钱,演员不能逃跑或到别的班演出。除此以外,八和会馆在粤剧行业具有公证的权威性。如订约确定师徒关系,需由师徒签字及徒弟的长辈(父、母或兄长)签字承认,还要打上手指模,加盖八和会馆的大印。

  20世纪初期,粤剧市场曾一度繁荣。通过多种方式筹款,会馆财政收入比较充足,直至抗战前仍是这样。用这些款项,八和会馆为会员提供保障。一些戏班、演员因外出演戏不能回来或因意外事故回不来的,八和会馆负责出钱,帮助这些人回广州,一些患病不能演出或其他事故回不来的,只要报给八和会馆,会馆也设法让他返回广州,即使欠下款项,也代为垫支。除此之外,八和会馆开设一些便利会员的机构。如相当于现在医疗室的“方便所”、供60岁以上没有子女赡养的艺人的“养老院”、处理老艺人身后事的“一别所”、招收艺人和附近街坊子弟入学读书的“八和小学”等。

  八和会馆最初实行行长制,行长在行内具有至高权威,从戏行事务到艺人家庭生活,无所不管。首任行长是邝新华。

  半世纪的飘摇

  1937年抗日战争爆发,神州大地陷入战火中,广州也不例外。在日本战机的狂轰滥炸中,广东八和会馆一夜之间灰飞烟灭。然而,在粤剧艺人心中,八和会馆是不会被忘记的。抗战胜利后,八和子弟又再奔走呼告,到处募捐,义演筹款。1946年,“八和会馆”再次在这个城市中出现,馆址迁至了恩宁路,当时以关德兴、薛觉先、马师曾为正副会长。

  据了解,建国初期,八和会馆收归国有,但粤剧艺人仍可自由组织戏班演出,1957年,会馆登记的粤剧从业人员就有近6000人。1957年以后,广东对戏剧界进行改革,演员要纳入文化部门的统一管理中,八和会馆也就停止了活动,这个地方也就改造成剧团的宿舍,直到1985年“广东粤剧八和联谊会”成立。

  出身于粤剧世家的关新,唱了一辈子的戏,退休后,他来八和会馆做义工,现在担任理事会的副主席。他形容在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见到的八和会馆破败的状况:“历经几十年,八和会馆年久失修,我来这里时已经很破败,是名副其实的危楼。当时哪有现在这么大?一楼的大厅是没有的,两三层楼,占地只是前堂那么大,我们办公的地方也小得可怜。”他比划着说。

  然而,八和子弟一直不忘要抢救这间粤剧“祖屋”。新世纪之初,八和会馆旧址危楼的修建计划启动,当时会馆历年财政积存只有7万元,众多粤剧艺人便再次携手,义演自筹资金。粤剧名伶吴国华、曹秀琴等率领省粤剧二团到香港演出筹款。

  八和会馆的另一位理事会副主席王伟强告诉我们:“我当时也去了香港联系热心人士捐资。我住在老朋友林绍那里,简直把那里当作八和办公室了。那年我们戏票收入及热心人士捐款有几十万,当年11月,八和会馆的首期维修就启动了。”

  八和会馆也引起政府的关注和重视。2003年,荔湾区政府投资6000万元,加快了八和会馆的修复,未来的计划还将筹建八和会馆历史陈列馆、八和粤剧剧场。陈列馆将在会馆西边开辟场地,主要收集海内外八和会馆史料、粤剧文化、名人名曲、粤剧行头实物等。

 

 

 

 

  八和会馆如今聚集了许多粤剧迷。
               

 

清代通草纸画:粤剧戏曲人物《穆桂英》。
 

 

吹拉弹唱。
  

  王伟强:

  顶班顶出的名角

  八和会馆副主席王伟强虽然已踏入古稀之年,却精神矍铄,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让人感受到振奋的活力。

  王伟强,艺名“我自强”,业内人都称他为“强哥”,从事粤剧艺术之路曲折而坎坷。时势所迫,他后来虽然曾转行,离开舞台很长一段时间,但一直不忘记粤剧,不忘记粤剧艺人的精神家园——八和会馆。

  14年前,他开始为八和会馆四处奔走,参与会馆的筹款、重建工作。

  “每个粤剧艺人都是八和子弟。在这里工作的每个人都是义工,我们希望把八和精神传承下去。”王伟强说。

  首次顶班 “伙头”变“手下”

  王伟强出生于1935年,战乱期间,一家人从广州逃难到广西、云南,最后在贵州生活了6年,直到日军进犯贵州。王伟强回忆,日军铁蹄之下,整个城市一片废墟,尸横遍野,景象十分凄惨。

  1946年,王伟强的父亲去世,他的母亲便带着子女们重回广州。王伟强原有8个兄弟姐妹,母亲在一家工厂做普通工人,根本无法养活一家人,贫病交困,5个弟妹相继死去。为了不至于饿死,1947年,在做厨工的姨丈的帮助下,母亲把王伟强送到“大明星剧团”做“伙头仔”。每天洗碗、洗菜,没有工资,但至少有饭吃。王伟强运气不坏。当时,戏班里有8个“兵”,分两个行当:4个“手下”(跟武将)、4个“堂旦”(跟皇帝或文官),有一个“兵”输了钱,逃跑躲债去了,戏班班主见王伟强干活勤快、资质不错,于是叫他演“手下”。王伟强高兴极了,因为做演员有工资,每天五角,在当时,1角等于16仙,而1仙可以买4粒甘草榄。

  那时,粤剧表演家梁怀玉在这个戏班担当文武生,他看中了王伟强的勤奋、天资和待人的热忱,于是收他为徒。“旧时做徒弟,‘未学戏先学行头’,所谓‘行头’,就是现在的行业纪律、制度,一旦违反,后果很严重,比如戏班巡演没结束,演员无理由地逃跑,那么从此这个人的名声在行内就臭了,不会再有人请他。”王伟强说。

  除了学戏外,当时做徒弟的,还有一个重要的工作,就是要照顾和服侍师傅。师傅的床铺被席、茶药汤水等自不待言,他还要负责照看师傅的衣箱,当时的戏服是私人的,徒弟在上台前要帮师傅勒头、穿戏服和袜套等,下台后再帮他脱下。师傅晚上睡觉,王伟强有时要帮他捶腿,直到师傅沉沉睡去,自己才去洗漱睡觉。

  二次顶班 得名“我自强”

  新中国成立前夕,“大明星粤剧团”解散。梁怀玉临离开广州前,把王伟强交托给另一粤剧名伶胡边月。1950年,在胡边月的帮助下,他进入了先施天台永寿年剧团,但也只做“手下”、“拉旦”(一般演员)等角色。

  一年后,幸运之神再次降临到他的头上。1952年,有一次日场表演,一个文武生因故失场,班主便叫王伟强顶班,主演《薛仁贵征东》。王伟强虽然未曾主演过,却一点也不怯场,唱得有板有眼,似足通台老倌,博得大家一致称赞。于是大家提议王伟强起艺名,当时“提场师爷”(即编剧)苏哥建议:“不如叫‘我自强’?‘人人爱我,自律自强’,很有意义,而且他的名字中也有‘强’字。”王伟强深以为然,从此改称“我自强”,开始在粤剧界崭露头角。

  王伟强回忆,至1957年以前,剧团一般分“班主班”和“民主班”两种,前者有一个出资的老板,后者则多是自由组合,主演者们商量妥当就可以组成一个剧团。1953年,有了一定名气的王伟强离开永寿年剧团,自由组合了“花锦绣粤剧团”,担纲主演,开始到处巡回演出。他清楚地记得,他主演的第一部戏是《薛仁贵与柳金花》,那一年,他18岁。

  “民主班自负盈亏,主演往往有这样的责任感:我是主演者,我要带携整个团吃白米。”王伟强说。上世纪50年代末60年代初,公有化运动浪潮下,私人剧团逐渐取消,私人的戏服和一切道具也都要上缴集体,1960年,王伟强所在的剧团并入佛山粤剧院,这个时期也正是王伟强演艺事业的高峰期。“当时,我在广东省内巡演,一年夏冬两季各休息一次,每次10~15天,在广州每年至少会演出两次,大概持续两个月。”

  四处奔走 重建八和

  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经历了种种政治运动的王伟强被迫离开舞台。“文革”结束后,为生计所迫,他在1982年办起了劳动服务公司。“虽然离开了舞台,但我一直不忘记自己是八和子弟。我从1996年开始回八和会馆做义工,退休后虽然被公司返聘,但会馆的事务已经成为我工作的一部分。”王伟强说。

  每年春秋师傅诞捐烧猪、香油自不待言,听说某个艺人有困难,王伟强和其他理事一起筹款送物;艺人子弟的学费困难,能帮忙的他尽量帮忙解决;单身老艺人入养老院,他帮助解决入院费用,有时,他甚至会专门开车去外地的老人院探望孤寡老艺人。

  2002年,八和会馆旧址危楼的修建拉开序幕。当时著名粤剧家吴国华、曹秀琴等率领省粤剧二团到香港演出筹款,王伟强也一起到香港奔走,联系各方热心人士募捐,这一年他们共筹得30多万元,八和会馆重建工程启动。除此之外,凭借经营公司的多年经验,王伟强把社团管理的新思路带入八和会馆的管理体制中。要做的事情很多,王伟强干脆动用自己公司的“资源”。到最后,公司有几个职员干脆申请做了八和会员。

  “参与八和会馆的工作虽然没有任何酬劳,但能为八和子弟做点什么,我精神上感到很满足。”王伟强微笑着说。

  小蝶儿

  八和子弟 亲如一家

  在八和会馆里,每天总能看见一位70多岁的老人在里里外外利索地忙着,她已是一头银丝,但面容和蔼,说话轻柔,谈起八和会馆脸上总带着慈祥的微笑。她说得最多的一句话是:“八和会馆对我们粤剧艺人有着很强的精神凝聚力……”语气平静,言谈间流露出的那份对会馆的感情,却感染着我们。

  她,就是严笑芳,艺名“小蝶儿”,人们都亲切地叫她“蝶姨”。自1995年到八和会馆任出纳至今,她已经在这里工作11年,不论节假日,每天按时从罗冲围的家坐车到会馆,风雨不改。不仅如此,她与八和会馆还有着不解之缘,会馆里有她成长的足迹,见证了这栋建筑在上个世纪的变迁。

  八和是个大家庭

  蝶姨1935年出生于广州,小时候住在龙津路一带。她成长在一个粤剧世家,父亲、母亲、舅舅等都是粤剧演员,耳濡目染,她很小的时候就对这个行业产生兴趣。“我自幼就知道八和会馆了。那时我就听父母说,他们会不定期给八和会馆送钱、送米和添香油。” 蝶姨说。

  蝶姨回忆,十多岁时,她经常和家人或小伙伴到八和会馆去。当时,会馆的大体格局和现在差不多,厅里供奉华光师傅的像,但面积要稍大一些,主要是把现在右边的房子也租了下来,中间开一扇小门连通两栋建筑。一楼有报纸、乒乓球桌等,供艺人们休息、娱乐时用;二楼三楼则主要用来住宿。她和小伙伴经常在那打乒乓球,有时也会学大人的样,正儿八经拜华光师傅,上炷香。

  “在我的记忆中,没有一个社团或团体像八和会馆那样,成员那么的团结,相互爱护。建国前,八和会馆既是剧团演出结束后歇脚、休息的地方,也为有困难的艺人提供帮助。即使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兵仔哥’,只要他有生活上的困难,他可以到会馆来吃饭,甚至他的家里人都可以一起来。”蝶姨说。

  八和会馆的成员间以“叔、伯、哥、姐”等相称,偶尔间也会有争吵,但在外面遇到纷争,就显示高度的团结。经常出入八和会馆的,还有一些老艺人,由于年龄比较大,不适合担任主要演员,但如果成立了新剧团要去表演,会馆里会安排他们去担当其他次要角色或做点别的活,这叫“会派”。

  艺人临终心系“八和”

  上个世纪50年代中期以后,蝶姨工作繁忙,去八和会馆的次数变少了。但即使是会馆改造成宿舍后,她还是不时回去探望朋友,偶尔也能碰到一些老艺人。“他们回来也没有什么目的,只是惦记着八和会馆,可能是碰巧某天有空休息了,想知道其他人的消息,就回来走走,如果不这样做反而觉得不自在。”蝶姨说。

  到了上个世纪80年代,八和会馆年久失修,房屋破烂。虽然如此,八和会馆恢复活动后,它仍像一个能量巨大的磁场,吸引很多粤剧艺人来这里。蝶姨回忆,上个世纪90年代,八和会馆的面积比现在小得多,但每天都有很多老艺人回来坐,有时人太多了,只能坐到外面的走廊,热闹得很。他们谈天说地,感慨世事,经常共同传阅一份报纸,从中找到乐趣。

  “子不嫌母丑,八和会馆现在固然重修了,但在我们心目中,并不觉得以前它破败时有多难看,会馆是一种精神的凝聚。我们很多艺人,无论去到世界上哪个地方,只要有机会,都要来这里走走;只要有能力,都会慷慨捐资,用于会馆的建设或帮助其他有困难的八和子弟。有的老艺人,病危时甚至会嘱咐家人:‘通知八和,我快死了’。”谈起八和子弟对会馆的感情,蝶姨满怀深情。

  虽然现在政府有专项基金用于八和会馆的重建,但会馆是非营利性机构,日常运作经费完全靠自筹。蝶姨当年从工作岗位上退下后,自愿来会馆当义工,有时水电费等不够,她便和其他义工一起垫支。“过两年,可能我老了,来不了这边干活了,但没有我,还会有其他人来接我的班,代代相传。”蝶姨深信不疑地说。

  会馆发烧友

  八和会馆直到现在,在很多粤剧艺人心目中仍占很重要的位置,在粤剧业余爱好者眼中又怎样呢?冬日的一个周末上午,我们走进丝竹悠扬的八和会馆,和一名业余粤剧爱好者聊起来。

  在南海出生的海叔,今年已经72岁了。现在每逢周末早上八时半,他都从如意坊附近的家中赶到八和会馆会会老朋友,再唱上几段过瘾。

  “周末早上8时半到12时半是我们约定的聚会时间,我们10多个人住在广州不同的地方,只要有空,都会来这见见面、唱唱戏,还有个老友在顺德大良,没事的话他也会赶来。”海叔说道。

  海叔以前并不知道八和会馆,接触粤剧也是少年时候的事。那时,能有部收音机是很了不起的事情,家里买不起,他就经常到隔壁家去听,不料,听得多了,他被那悠扬的音乐、美妙的唱腔深深吸引,到了20岁时,开始迷上粤剧。

  “1958年,我到南国粤剧学校读了半年夜校。当时老师提起过八和会馆,但印象不是很深。直到上世纪90年代,我才知道广州八和会馆,知道每个粤剧艺人都是八和子弟。重修后,它的名气更大了。”海叔说。

  作为一个粤剧发烧友,海叔以前经常到街道唱戏。前两年八和会馆维修工程陆续完成,他有时便到这边来。今年9月,一个移居加拿大的南国粤剧学校的校友返国,在他的倡议下,这间学校的老同学便组织起来,定期在八和会馆练习。

  “在八和会馆唱戏比在其他地方好。这里准时开门,我们十多个人只要分摊很低的场租,就可以高高兴兴唱上半天。而且,有了固定的地方,我们自己可以请来水平相对高一点的乐师。我现在上午在这里练嗓子,下午就到大新文化站去表演。虽然老了,但我会努力发挥自己的水平。”海叔微笑着说。

  除了唱戏之外,海叔现在每年还会来参加八和会馆举行华光师傅诞。“各地的八和弟子都赶来这里,可以说得上是人山人海,热闹非凡。我可以碰见很多认识的朋友,聊聊天,说说话,也是一件快乐的事。”描述这个盛会的热闹场面,海叔依然兴奋。

  百年会馆的时光印记

  作为广州四大会馆之一,八和会馆走了117年风风雨雨。战火的摧毁,岁月的洗礼,会馆数度迁址,往昔的面貌已经逐渐难以辨认。然而,留心寻觅,总有一些印记唤起我们的记忆。

  

  百年柏木大门

  每扇高4米、宽约1.1米、厚8厘米,柏木所制,重500多公斤,6名壮汉才抬得起。这扇大门颇具传奇色彩,据说,清末佛山的琼花会馆因为粤剧艺人的起义而遭禁后,邝新华等人遵从师父的遗愿,在广州的黄沙另建八和会馆,而且,新会馆的成立一定要比广州所有的行商会馆要宏伟,以让世人重新认识粤剧,以粤剧为豪!

  为了衬起这个会馆,大门也一定要够高够阔,但如此大片的木材很难找,否则就只能用一块块的木板拼,但他们又不愿用拼出来的门,为此负责人很伤脑筋,苦无对策。传说有一夜,华光师父向负责人报梦,说某处有巨木可作大门,于是第二天清早负责人就到先师指点的地方一看,不见什么树木,唯见一个大水塘,本以为梦境为虚,后来他又想,会不会藏在水塘底下,于是命人抽干水塘,果然河床上躺着一块非常罕见的大柏木。于是黄沙八和会馆的大门就是用这柏木做的,它厚实、沉重,1937年日军轰炸广州,黄沙一带被夷为平地,八和会馆被毁,唯独就是这两扇柏木门,岿然不动,无损分毫。

  后来,大门流落民间,一度辗转于湘粤两地。建国后,大门曾用作承受4吨大卡车进车库的跳板,也丝毫不变形。2003年八和会馆重修,两扇古门回归原位。大门经历了众多沧桑,至今仍是坚固如昔。

  

  供奉华光先师

  粤剧艺人供奉华光先师有个传说:相传粤剧团在唱大戏时吵到了玉皇大帝,他一怒之下命令火神华光到凡间把戏班烧光。哪知华光竟然被这种戏剧深深吸引住了,他提醒人们不要过于吵闹就回去复命……后来,华光师傅就被奉为粤剧祖师。

  除此之外,在八和会馆里,还供奉张骞和田窦二师。张骞在粤剧史上确有其人,原为北京名伶,据说在雍正年间,因憎恨官府而南下佛山教戏,把弋阳腔、昆腔等教给红船弟子。至于田窦二师,则出自一个传说:据说以前没有演员知道翻筋斗,一次,开场前有两个孩子在田边翻筋斗,艺人们上前围观,用心模仿,也学会了翻筋斗,后来两个孩子却一个筋斗翻进了田窦(“窦”,粤语,意为“洞”)不见了!艺人们从此便把两个孩子供奉为神。

  

  木雕和剧照

  八和会馆左边的墙上高高悬挂三幅大型镂空木雕:“六国大封相”、“八仙贺寿”、“天姬送子”。据介绍,这三出戏是检验一个戏班实力的剧目。木雕下面的墙上,有薛觉先、马师曾、红线女、任剑辉、白雪仙等粤剧名伶的剧照,泛黄的老照片,仿佛在唤醒着往昔的记忆。

  八和精神

  源远流长

  “‘八和’的意思是‘八方和合,团结一心’,另一种说法是,‘八’字意指戏行的人,‘人’字在上面分开,就是个‘八’字,‘和’者和睦相处,和衷共济,开创粤剧新天地。这两种说法,都强调一个‘和’字,和为贵,和为上,是粤剧艺人所尊崇的。”徐佩霖这样解释“八和”的意思。

  随着粤剧不断向各地发展,八和会馆也成立了不少分会,现存的分会遍布世界18个国家和地区,而广东的八和会馆被海内外粤剧人士尊为“母会”。现在的广东八和会馆,是一个非营利性的团体组织,运作资金来源完全靠资助,担任会馆理事会的成员,也是义工性质,没有任何报酬。凡是粤剧艺人,都是八和子弟。分散在世界各地的粤剧艺人,回广州时都会捐一些钱来维持会馆的运作和举行活动。这些钱每年举行一些纪念活动和专场表演,剩下的继续用作会务费,帮助有困难的艺人。

  关新现在广东八和会馆全面负责团务工作。他介绍,会馆目前有会员1160多人,有700多人是演员,以退下工作岗位的职业演员居多,也包括业余演员;音乐人员有300多人;其余150多人则包括事务员、编剧、舞台人员、布景人员等,“三行人”齐全。“虽然现在不像以前那样分8个堂,但老艺人,心中都有数。”关新说。

  如今八和会馆,虽然已经不再承担往昔规范行业的功能,却越来越像一个精神的表征,凝聚着粤剧艺人这个群体。徐佩霖介绍,粤剧界很知名的老倌,只要八和会馆组织活动,邀请他们参加,他们都会尽力去表演。每年八和会馆举办的“师傅诞”,吸引了来自海内外的八和子弟不计其数,场面非常热烈。

  “一直以来,我都为自己是八和子弟感到骄傲。现在全球有十多个国家和地区设有八和会馆,但大家都公认广东八和会馆是母会。广东八和会馆的宗旨是弘扬粤剧,我们希望能通过举办各种活动,联络世界各地粤剧会馆,进行粤剧粤曲的交流,促进粤剧的发展和振兴。”八和会馆副主席王伟强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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