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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宋时期的洗浴文化

 SHANGGLH 2009-10-31

 
   唐人杜牧《阿房宫赋》有“骊山北构而西折,直走咸阳。二川溶溶,流入宫墙”,“明星萤萤,开妆镜也;绿云扰扰,梳晓鬟也;渭流涨腻,弃脂水也;烟斜雾横,焚椒兰也”的句子,用来想象和描绘当年秦始皇时代的宫苑盛况和生活场景的壮观。其中,“二川溶溶,流入宫墙”、“、“渭流涨腻,弃脂水也”,无疑表明了皇家沐浴规模之大,已不可端倪了。
  
  渭、樊二川,流入宫中,利用之后,再流淌出去,这样的引水渠道和浴池工程,一定很宏伟,这不仅使人联想道古罗马城为宏伟的公共浴场而设计建造的蜿蜒横架于山野的卷拱型引水渠,不知要付出多少工匠的努力。
  
  唐宋时称端午节为“浴兰节”,有以兰汤洗浴之风俗,大概源于屈原,因屈原《九歌·云中君》有“浴兰汤兮沐芳,华采衣兮若英”之句。
  
  我国商业性质的浴室大致肇始于宋代。相传有一位商人生意亏本,无以谋生,正好有人来借浴盆洗澡,因此获得启发,利用手中仅存的房产开了一家澡堂子,区名“香水行”,并在门前悬一把壶作幌子,表明里面经营的是热水浴池。结果出乎意料,生意还不错。当时的浴池里面,除了供人沐浴外,还提供修脚、擦背等服务。
  
  悬壶为招幌之说,宋吴曾《能改斋漫录·事始》云:“今所在浴处,必挂壶于门,或不知其始。按:《周礼·挈壶氏》‘掌挈壶以令军士’,郑司农注曰:‘谓为军穿井,井成,挈壶悬其上,令军中士众皆望见,知此下有井。壶所以盛饮,故以壶表井。’又别注曰:‘挈,读如挈发之挈。壶,盛水器也。‘乃知俚俗所为,亦有所本。”至清代,浴池招幌大多改作悬挂灯笼,以示里面香汤红暖,夜以继日,生意兴隆。
  
  宋耐得翁《都城纪胜·诸行》云“浴堂谓之香水行”;吴自牧《梦粱录·团行》亦云“开浴堂者名香水行”。在门两边贴对联,是中国古代的习俗,澡堂当然也不例外。从澡堂的招幌和对联,亦可略窥中国沐浴业的发展梗概。
  
  用以澡堂的对联常见者如“金鸡未唱汤先热,旭日初临客早来”以及“石池春暖人宜浴,水阁冬温客更多”、“江南无二水,淮北第一泉”、“红楼洁室心扉暖,碧泉玉池洗风尘”,皆开宗明义,意思直接与浴室的服务项目相关,用以托物寄情、招揽生意。
  
  因澡堂被称作“香水行”,所以澡堂门前的对联中,也就多嵌上“香水”二字,如男浴室用联“香汤里有沉浮客,水池中多健康人”,女浴室用联“香生暖豆蔻,水出新芙蓉”。至于嵌“浴池”这种现代称呼的对联也有,如典型的凤尾格对联“温凉恰好堪称泉浴,寒暑相均可比天池”。
  
  大概始自明代,澡堂有了“混堂”一种称呼。郎瑛《七修类稿》云:“吴池,大石为池,穹幕似砖,后为巨釜,令与池通,轱辘引水,穴壁而贮焉。一人专爨,池水相吞,浇为沸汤,名曰混堂。”
  
  商业性的浴池,当然以盈利为目的,对联的使用也正在于起促销作用。比如对联“池中汤温请君入浴,足下顽疾由我来医”和“荡漾香汤和气脉流心涤虑,淋漓津汗长精神振衣弹冠”。做生意讲究和气生财,尽量避免麻烦,也就有相应内容的撰联,如“身有贵恙休来洗,年过酒醉莫入池”。
  
  倒是有一副浴池对联颇为雅致,是:“到此皆洁己之士,相对乃忘形之交。”上联寓意洁身自好,下联指示忘形之交,妙在都是间接地妥帖地说明了浴池这一特定场景。
  
  宋元之际,洗澡在民间已不是新鲜事。庄季裕《鸡肋编》云“东京数百万家,无一家燃柴,而尽用煤炭”,可见当时洗热水澡的普遍。范成大《梅谱》则记载了临安卖花人的绝技,把含苞待放的梅枝置于浴室,室内湿润温暖的环境使梅花提前开放。
  
  另外,在元代杭州城中的一些街道上,也设有冷浴室,“这些浴室中,有男女服务员为你服务,这地方的男女顾客,从小就已习惯于一年四季洗冷水澡,对身体健康很有益处”,“这地方所有的人,都习惯每天沐浴一次,特别是在吃饭之前”(《马可·波罗游记》)。
  
  在元代大都,公共浴池也甚发达,在里面除了洗澡,还可以享受到掏耳、挠背、剃头、梳头、修脚、按摩等各种服务,价钱按照项目而定,洗澡交汤钱五个,挠背钱两个,剃头钱两个,梳头钱五个,修脚钱五个,整套做下来,总要二十余个钱。洗澡的基本程序是:“到里间汤池里洗一会儿,里间睡一觉,又入去洗一洗,却出客位里歇一会儿。梳、刮头、修了脚,凉完了身,已时却穿衣服,吃几盏闭风酒,精神别样有”(《朴通事谚解》)。元人《析津志》说,“聘女将嫁之明日,家人送女儿入堂中洗澡”,可见当时也已有婚前沐浴的仪式和习俗。
  
  明末清初名士笠翁先生李渔,对生活诸般细节十分精心,在其《闲情偶寄》中,言及梳洗和沐浴之事,说来细致入微、丝丝入扣而别有一番趣味,如卷三声容部之修容第二的“盥栉”款云:
  
  “盥面之法,无他奇巧,只是涤垢务尽,面上亦无他垢。所谓垢者,油而已矣。油有二种,有自生之油,有沾上之油。自生之油,从毛孔沁出,肥人多而瘦人少,似汗非汗者是也。沾上之油,从下而上者少,从上而下者多,以发与膏沐势不相离,发面交接之地势难保其不侵,况以手按发,按毕之后,自上而下亦难保其不相挨擦,挨擦所至之处,即生油发亮之处也。生油发亮,于面似无大损,殊不知一日之美恶系焉,面之不白不匀即从此始。从来上粉着色之地最怕有油,有即不能上色。倘于浴面初毕,未经搽粉之时,但有指大一痕为油手所污,迨加粉搽面之后,则满面皆白而此处独黑,又且黑而有光,此受病之在先者也。既经搽粉之后,而为油手所污,其黑而光也亦然,以粉上加油,但见油而不见粉也,此受病之在后者也。此二者之为患,虽似大而实小,以受病之处只在一隅,不及满面,闺人尽有知之者。尚有全体受伤之患,从古佳人暗受其害而不知者,予请攻而出之。从来拭面之巾帕,多不止于拭面,擦臂擦胸,随其所至;有腻即有油,则巾帕之不洁也久矣。即有好洁之人,止以拭面,不及其他,然能保其上不及发,将至额角而遂止乎?一沾膏沐,即非无油少腻之物矣。以此拭面,非拭面也,犹打磨细物之人,故以油布擦光,使其不沾他物也。他物不沾,粉独沾乎?凡有面不受妆,越匀越黑;同一粉也,一人搽之而白,一人搽之而不白者,职是故也。以拭面之巾有异同,非拭面之巾有善恶也。故善匀面者,必须先洁其巾。拭面之巾,止供拭面之用,又须用过即浣,勿使稍带油痕,此务本穷源之法也。”
  
  又,卷六颐养部之即时即景就事行乐之法有“沐浴”一款,云:
  
  “盛夏之月,求乐事于黑甜之外,其惟沐浴乎?潮垢非此不除,浊污非此不净,炎蒸暑毒之气亦非此不解。此事非独宜于盛夏,自严冬避冷,不宜频浴外,凡遇春温秋爽,皆可借此为乐。而养生之家则往往忌之,谓其损耗元神也。吾谓沐浴既能损身,则雨露亦当损物,岂人与草木有二性乎?然沐浴损身之说,亦非无据而云然。予尝试之。试于初夏浴盆时,以未经浇灌之身,忽遇澎湃奔腾之势,以热投冷,以湿犯燥,几类水攻。此一激也,实足以冲散元神,耗除精气。而我有法以处之:虑其太激,则势在尚缓;避其太热,则利用于温。解衣磅礴之秋,先调水性,使之略带温和,由腹及胸,由胸及背,惟其温而缓也,则有水似乎无水,已浴同于未浴。俟与水性相习之后,始以热者投之,频浴频投,频投频搅,使水乳交融而不觉,渐入佳境而莫知,然后纵横其势,反侧其身,逆灌顺浇,必至痛快其身而后已。此盆中取乐之法也。至于富室大家,扩盆为屋,注水为池者,冷则加薪,热则去火,自有以逸待劳之法,想无俟贫人置喙也。”

转自《古代沐浴小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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