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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德义德行卷27——观人篇解读

 尚和蒙学教育 2010-09-09

安德义德行卷——观人篇解读

【题解】

用人必须去了解人,必须去观察人,我们古代哲学家庄子在《列御寇》一文中引用孔子的话:

“凡人心险于山川,难于知天。天犹有春秋冬夏旦暮之期,人者厚貌深情。故有貌愿而益,有长若不肖,有慎狷而达,有坚而缦(màn软弱),有缓而悍。故其就义若渴者,其去义若热。故君子远使之而观其忠,近使之而观其敬,烦使之而观其能,卒(cù同猝)然问焉而观其知,急与之期而观其信,委之以财而观其仁,告之以危而观其节,醉之以酒而观其则,杂之以处而观其色。九征至,不肖人得矣。”

大意是:人心比山川还要险恶,比知天还要困难;天还有春夏秋冬早晚的一定时期,人却是容貌淳厚心情深沉。所以有外貌谨厚而行为骄溢,有貌似长者而其实不肖,有外貌圆顺而内心刚直的,有看似坚实而内心怠慢,看似舒而内心急躁。所以他趋义急如饥渴,弃义急如避热。所以君子要让他到远处来观察他的忠诚,让他在近旁来观察他的敬慎,给他繁难的事情来观察他的才能,向他突然提出问题来观察他的心智,给他急促的期限来观察他的信用,将钱财委托他来观察他的廉洁,告诉他危险的事来观察他的节操,让他酒醉来观察他的仪态,混杂相处来观察他的色态。九种征验做到,不肖的人就可以看得出来了。

观人察物,从孔子、庄子、荀子乃至三国魏刘邵的《人物志》以及曾国藩的《冰鉴》,论述颇为翔实,也颇多事实根据,在本讲中只能略举一.二。

【原文】

1、子曰:“视其所以,观其所由,察其所安①,人焉廋哉②?人焉廋哉?”

《论语•为政篇》

【注释】

①以:为。所以:所做的事。所由:所经由的途径,即过去的历史。所安:现在的志趣。  ②廋(sōu):隐藏、藏匿。

【翻译】

孔子说:“要了解一个人,可以看他现在做什么,还要观察他以前做什么,更要考察他做事的目的和志趣,那么,这个人怎么能隐藏呢?这个人怎么能隐藏呢?”

【解读】

情伪难测。“知人”不是易事。孔子曾多次发过“患不知人也”的感慨。不论是交朋友或是选择经营伙伴,还是选拔人才,均有一个对人考察的问题。孔子识人有三法。“视其所以”,“以”是动词,“为”做什么,干什么。看一看他做什么。“观其所由”,“由”即“经由”,即“途径、方法”,事情的来历。“察其所安”,安于什么,即兴趣何在,理想何在,三句话合起来看,即选择或选拔一个人,要从三方面进行考核考察。A现在干什么,B过去干什么,C怎么去干。抓住了这三个方面,人怎么能用假象掩盖真象呢?孔子用“视”、“观”、“察”三法来解除自己“不知人”之忧,教给诸弟子“识人”的要诀。“视”,广泛地通过各种资料来分析;“观”,历史地综合地分析人才的过去和未来;“察”,合乎逻辑,合乎情理地定性判断。

【原文】

2、孟子曰:“存乎人者①,莫良于眸子②。眸子不能掩其恶,胸中正,则眸子瞭焉③;胸中不正,则眸子眊焉④。听其言也,观其眸子,人焉廋哉⑤!”

《孟子•离娄篇上》

【注释】

①存:察。  ②眸子:(眸:móu)目瞳子。  ③瞭:明。  ④眊(mào):矇矇目不明的样子。  ⑤廋:藏匿。

【翻译】

孟子说:“观察一个人,再没比观察他的眼睛更好了。因为眼睛不能遮盖一个人的丑恶。心正,眼睛就明亮;心不正,眼睛就昏暗。听一个人说话的时候,注意观察他的眼睛,这人的善恶又能往哪里隐藏呢?”

【解读】

本章谈听言而观眸的察人方法。观察人的方法很多,从察言角度讲,有两种。

第一种:是听其言而观其行,观察言行是否一致,言与行之间的关系,又有许多种,有的是言先行后,有的是行先言后,有的是言而不行,有的是行而不言,有的则是边言边行。总之是由言而观行,言行一致是根本。

第二种:听其言而观其眸子。所谓察言观色,察言,是听其言,“观色”主要点则应是观眼睛,进而察眼珠,朱熹集注说:“眸子,目瞳子也。”“目瞳”即“眼珠”。观察一个人,最好的方法莫过于观察眼眸。“存乎人者,莫良于眸子”,眸子既不能掩善,也不能掩恶,“胸中正”,则磊落正气,坦荡襟怀,神清目明,清澈透亮,犹如一泓清水,直视无碍,“眸子瞭焉”,“瞭”清晰晶莹。“胸中不正”,眼睛闪烁,眼珠游离,神光不定,蒙翳昏暗,“眸子眊焉”,“眊”,昏浊暗淡,“听其言也,观其眸子”,人怎么能掩藏自己胸中的善与恶呢?“人焉廋哉!人焉廋哉!”

【原文】

3、子贡问曰:“乡人皆好之,何如?”子曰:“未可也。”“乡人皆恶之,何如?”子曰:“未可也。不如乡人之善者好之,其不善者恶之。”

《论语•子路篇》

【翻译】

孔子说:“全乡人都赞扬的人,这种人怎么样呢?”孔子说:“还不能肯定。”(子贡又问:)“全乡人都憎恶的人,这种人怎么样呢?”孔子说:“这也不能肯定。最好的人是全乡的好人都赞扬他,全乡的坏人都憎恶他。”

【解读】

孔子一向认为“人才难得”,师生之间关于“才难”的问题讨论颇多,一般包括识才、选才、举才、用才,也就是说,人才选拔任用的全过程,孔门都有详细论述,本章则侧重谈人才的识别和选拔的问题。

因为“才难”,首先是识才。《为政篇》中说到的“视其所以,观其所由,察其所安”,从人才的现在干什么,过去干什么,兴趣是什么。由现实到历史,由历史到现实,反复考察,综合评估,是识才的第一步。这一类人才选拔任用较容易一些,是用人者的主观考察。“举尔所知”,“尔所不知,人其舍诸”,经过亲自考察的人才任用后,尚有一部分是你所不知道的,但百姓不会舍弃他,对于“尔所不知”的怎么识别而又如何加以选用呢?

第二步。用今天的说法,“海选”,“舜有天下,选于众,举皋陶.”“汤有天下,选于众,举伊尹.”舜、汤两代君王,任用人才均是海选,“选于众”,皋陶那样的典正法官,海选而得,伊尹那样贤明的卿相,海选而得.但海选有一个问题,都不容易获取真实的人才信息。也就是说仅凭海选不行,还必须有用人者的考察.识才和选才必须双管齐下,既选又识。“乡人皆好之”即“众好之”,“众好之,必察焉”,如何察,除了第一步的“视”“观”“察”三步曲外,还有许多要考察的。语言方面,是否“巧言令色”,是非问题上是否“乡愿”式的好好先生,“人云亦云”,这一类人考察方向应该是“不善者恶之”.“乡人皆恶之”即“众恶之”,“众恶之,必察焉”,如何察?语言方面,“夫子不言,言必有中”,是非分明,“君子崇人之德,扬人之美,非谄谀也,正义直指,举人之过,非毁疵也”。扬善不隐恶,“能好人,能恶人”,为人方面,特立独行,鹤立鸡群,疾恶如仇,“和而不流”,“中立而不倚”,绝不是媚世乌合之众,这类人,因掩身于众,浊世之人不容易发现他,而且容易招致众人毁恶,这类型号的人需要“乡人之善者好之”,这在人才中属于正直的人,只要推举起来,能影响改变一大片人,使顽劣者转化,“举直错诸枉,能使枉者直”。

“乡人皆好之”者容易推荐选拔,“乡人皆恶之”者不容易选拔推荐,“皆好之者”可能80%是人才。“皆恶之”者可能20%是人才。孔子两次答“未可”,只是部分否定,不是全部否定,是特称否定,不是全称否定,“皆好之”,“未可也”应该是大部分肯定,少部分否定。“皆恶之”“未可也”则是少部分肯定,大部分否定,这是孔子否定的艺术。话又说回来,“皆好之”的人才易得,可能是一般性的人才。“皆恶之”的人才不易得,或许是能堪任重的大才。话说回来,不论是什么“才”,总之“才难”,因其难,必须“察”.察的方法,历朝历代论述颇多,不赘述。

【原文】

4、子曰:“众恶之,必察焉;众好之,必察焉。”

《论语•卫灵公篇》

【翻译】

孔子说:“大家都讨厌他,一定要考察一下;大家都喜欢他,也一定要考察一下。”

【解读】

孔子说“才难”,人才难得,又说:“举直错诸枉”,又说:“远佞人”。诸葛亮也说:“亲贤臣远小人”,不论是“举直远佞”,还是“亲贤远小”,都涉及人才难得。佞小难去。人才难得,又涉及识才选才,佞小难去,又涉及识奸去诈,奸佞小人与忠直君子又难分难辨,奸佞之人常以忠诚之貌出现,忠直君子迫于环境又难免有奸诈之举。忠奸难辨,千古难题。孔子在本章中告诉我们的就是“亲贤远佞”的方法,“众恶之,必察焉;众好之,必察焉。”

“众恶之”通常有两类:

第一类人:遭恶者是奸佞之人,奸诈邪曲,恶贯满盈,臭名昭著,众恶之可也。

第二类人:遭恶者是能人,鹤立鸡群,才高傲世,特立独行,不容众俗,不被世人所识,以大义冒不违。这类人易犯众怒,耿介正直,不善保护自己,极易遭受“众恶之”的局面。

这两类人忠奸相去甚远,但遭受“众恶”的结果是一致的,所以必须深勘细察,辨别忠奸,识忠去奸,识才去恶。

“众好之”亦有两类人:

第一类,众誉者是坏人,乡愿类的好好先生,没有是非原则,遇事左右逢源,逢人歌功颂德,更有甚者,蒙蔽上听,结党营私,善于钻营,串联勾结,邀功请赏,或心怀叵测,另有图谋,这类人极易得到众口一辞的称赞。

第二类,众誉者是好人,遇事勤勤恳恳,为人忠直宽厚。“居之不倦,行之以忠。”多种美德集于一身,敏于事而慎于言,有口皆碑,众口称誉,但这类人不会钻营,不善曲意迎合。这两类人也是忠奸难辨,善恶难分,孔子告诉我们识别的方法是“乡人之善者好之,其不善者恶之”。

众恶必察,是仁者之心。不仁者闻人之恶,喜谈乐道。疏薄者闻人之恶,深信不疑。惟仁者知恶名易以污人,而作恶者之好为诬善也,既察为人所恶者何人,又察言者何心,又察致恶者何由,耐心留意,独得其真,果在位也,则信任不疑,果不在位也,则举辟无贰,果为人所中伤也,则扶救必力,呜呼!此道不明久矣(明•吕坤《呻吟语•品藻》)。

【原文】

5、王曰:“吾何以识其不才而舍之?”曰:“国君进贤,如不得已,将使卑踰尊①,疏踰戚②,可不慎与?左右皆曰贤,未可也;诸大夫皆曰贤,未可也;国人皆曰贤,然后察之;见贤焉,然后用之。左右皆曰不可,勿听;诸大夫皆曰不可,勿听;国人皆曰不可,然后察之;见不可焉,然后去之。左右皆曰可杀,勿听;诸大夫皆曰可杀,勿听;国人皆曰可杀,然后察之;见可杀焉,然后杀之。故曰,国人杀之也。如此,然后可以为民父母。”

《孟子.梁惠王章下》

【注释】

①踰:通“愈”。越发,更加。  ②戚:亲近。

【翻译】

(齐宣王)问(孟子):“怎样去识别那些缺乏才能的人而不用他呢?”

(孟子)答道:“国君选拔贤人,如果迫不得已要用新进,就要把卑贱者提拔在尊贵者之上,把疏远的人提拔在亲近者之上,对这种事能不慎重吗?因此,左右亲近之人都说某人好,然后去了解;发现他真的有才干,再任用他。左右亲近之人都说某人不好,不要听信;众位大夫都说某人不好,也不要听信;全国之人都说某人不好,然后去了解;发现他真不好,再罢免他。左右亲近之人都说某人可杀,不要听信;众位大夫都说某人可杀,也不要听信;全国之人都说某人可杀,然后去了解;发现他该杀,再杀他。所以说,这是全国人杀的。这样,才可以做百姓的父母。”

【解读】

本章孟子谈“亲贤臣而远小人”的方法。

齐宣公在孟子面前自称“寡人有疾”,“寡人好勇”,“寡人好货”,“寡人好色”。也就是说齐宣公是一个对声色犬马,艳女美色十分喜好,且不知避讳的国君。可以设想他身边应该有许多投其所好的奸佞伪善之小人,他感觉身边有小人,但细细思量,逐一考察,似乎觉得个个似小人,又不是小人,不是小人又似小人,许多人在似是而非,似非而是的模糊状态之中,于是他向孟子提出了“吾何以识其不才而舍之”的问题,齐宣王的提问表面上有两层含义:A、识不才,B、舍不才。这是从反面提问,若从正面提问,当是“识才而用才”,齐宣王的提问,准确的说,他应该从正面去提问,应该提的是如何“识才而进贤”的话题,只有“识才而进才”,识贤而进贤,才能识不才而舍不才,识不贤而退不肖,因齐宣王见识不高,没有想到才与不肖之间的进退关系,只能提出一个等而下之的问题。

孟子知道他提问的关键症结所在,既没有具体回答齐宣王如何“识不才”的问题,也没有回答如何“舍之”的问题,孟子却从“进贤而退不肖”的角度去讲,“进贤而退不肖”,孟子也不是从本质角度去讲何谓贤何谓不贤,而仅仅是告诉了他一种“进贤退不肖”的方法。

方法分两层:

第一层,进贤。不拘一格选人才,越级进贤,“卑踰尊,疏踰戚”,但是这种越级提拔是“不得已”,没有办法的时候,二是必须慎重,“可不慎与?”如何慎重:左右说贤,大夫说贤,国人说贤,均“未可”,即如孔子说:“众好之,必察焉”,如何“察焉”,考察一下说贤的人本身是否是贤者,如果众口一辞称贤,可能是乡愿似的好好先生,结党营私之徒,考察的标准应该是“乡人之善者好之,其不善者恶之”,也就是说这个贤者当是能好之,能恶之,是非皎然明白之人。只有这类贤者,才是真正的贤者,否则,即是“德之贼”似的乡愿之徒,孟子说的“见贤焉,然后用之”,即如此,才是真贤。另外,孟子只是告诉了他选贤的方法,并没有告诉他具体的实质性的识才的内容,对一个好勇,好货,好色的国君来说,你即便是告诉他一些带本质的东西他也无暇去运用,孟子也只能退而求其次,告诉他一些简单易行的方法,这也是孟子因材施教罢了。

第二层,退不肖。退不贤又分两类:一类是不可用,而“舍之”之人,一类是罪大恶极可杀之人,退不贤也不是一个简单的话题,左右说“不可”,大夫说“不可”,国人说“不可”,皆“勿听”,亦如孔子所说“众恶之,必察焉.”为什么“众恶之,必察焉”,如何“察焉”,考察一下说“不可”的人本身是否是贤者,如果是贤者,其言可听,如果说“不可”的人,本身就是坏人,被说“不可”的人,可能是一个是非分明的君子,因耿介正直,秉公直言而说了许多得罪人的公道话,大家诽谤他,说他“不可”,那么则极易冤屈好人,摒退不贤之人也要仔细分辨,“乡人之善者好之,其不善者恶之”,反其意而用之“乡人之善者恶之,其不善者好之”,“善者恶之”的人,才是真正的“不可”用之人。

第二类,罪大恶极“可杀”之人,左右说“可杀”,大夫说“可杀”,国人说“可杀”,均应“勿听”,详加推论,证据确凿,然后杀之。

【原文】

6、万子曰:“一乡皆称原人焉①,无所往而不为原人,孔子以为德之贼②,何哉?”

曰:“非之无举也,刺之无刺也,同乎流俗,合乎污世,居之似忠信,行之似廉洁,众皆悦之,自以为是,而不可与入尧舜之道,故曰:‘德之贼’也。孔子曰:恶似而非者:恶莠③,恐其乱苗也;恶佞,恐其乱义也;恶利口④,恐其乱信也;恶郑声⑤,恐其乱乐也;恶紫,恐其乱朱也;恶乡愿,恐其乱德也。君子反经而已矣。经正,则庶民兴;庶民兴,斯无邪慝矣⑥。”

《孟子•尽心章下》

【注释】

①原人:老实谨慎的人。  ②德之贼:贼害道德的人。③莠:狗尾草,一种田间常见的野草。  ④利口:能言善辩。  ⑤郑声:春秋战国时郑国的音乐。  ⑥邪慝:邪恶。

【翻译】

万章说:“全乡的人都说他是老好人,他也到处表现出是一个老好人,孔子竟看他为贼害道德的人,为什么呢?”

答道:“这种人,要指摘他,却又举不出什么大错误来;要责骂他,却也无可责骂的,他只是同流合污,为人好象忠诚守信,行为好象方正纯洁,大家也都喜欢他,他自己也以为正确,但是与尧舜之道完全违背,所以说他是贼害道德的人。孔子说过,厌恶那种外貌相似内容全非的东西:厌恶狗尾草,因为怕它把禾苗搞乱了;厌恶不正当的才智,因为怕它把义搞乱了;厌恶夸夸其谈,因为怕它把信实搞乱了;厌恶郑国的乐曲,因为怕它把雅乐搞乱了;厌恶紫色,因为怕它把大红色搞乱了;厌恶好好先生,因为怕它把道德搞乱了。君子使一切事物回到经常正道便行了。经常正道不被歪曲,老百姓就会振兴主持正义;老百姓振兴主持正义,就没有邪恶了。”

【解读】

孟子笔下的“原人”即孔子笔下的“乡愿”。“乡愿”,不分是非的好好先生,不辨曲直,东边说东好,西边说西好,左右逢源,四面乖巧,八面玲珑,似是而非。找他的缺点,却找不着,“非之无举也”;挑他的刺,却又无刺可挑,“刺之无刺也”。圆滑世故,同流合污,“居之似忠信,行之似廉洁”,大家都喜欢他,他亦自以为是,假象惑众,不入圣贤之道,所以孔子说:“乡愿,德之贼也”,真正的仁德却又是另一番情景。孔子说:“唯仁者能好人,能恶人”,是则是,非则非,是非曲直恩怨皎然明白。又如荀子说:“君子崇人之德,扬人之美,非谄谀也,正义直指,非毁疵也。”乡愿与仁德相去霄壤。

孟子剖析“乡愿”,讨厌乡愿似是而非,“恶似而非者”,除“乡愿”与“仁德”属“似是而非者”之外,孟子总结孔子似是而非者的人还有五类,如:莠稗与禾苗,巧佞与道义,利口与诚信,郑声与雅乐,紫红与赤朱。

恶莠,恐其乱苗也;

恶佞,恐其乱义也;

恶利口,恐其乱信也;

恶郑声,恐其乱乐也;

恶紫,恐其乱朱也。

【原文】

7、故君子远使之而观其忠,近使之而观其敬,烦使之而观其能,卒然问焉而观其知①,急与之期而观其信②,委之以财而观其仁,告之以危而观其节③,醉之以酒而观其则④,杂之以处而观其色。九征至,不肖人得矣⑤。

《庄子•列御寇篇》

【注释】

①卒然:突然。知:智慧。  ②急与之期:仓促与人约定期限。  ③节:节操。  ④则:做事原则。  ⑤不肖之人:没有才能的人。

【翻译】

将君子出使到远方就任可以观察他是否忠诚,安排在身边任职可以观察他是否尊敬,频繁地下达任务可以观察他的能力,突然发问可以观察他的智慧,仓促的与他约定时间可以观察他的信誉,委托他管理财物可以观察他是否有仁爱之心,告之以危难可以观察他的节操,醉之以酒可以观察他做事的原则,男女相处可以观察他是否贪恋美色。用这九种方法去观察人,贤愚和不肖的人则可以一目了然的判断出来了。

【解读】

庄子在《列御寇》中借孔子之口给我们列举了对九点品德或能力观察的办法。如品德修养方面的有“忠”、“敬”、“信”、“仁”、“节”、“则”、“色”,属于能力的有“能”、“知”。“忠”,朱熹说:“尽心竭力为忠,忠是一种内在的诚实的品质。”通常有三条标准,A、尽心,B、尽力,C、尽诚。所以忠对人要求不论距离远近,抑或是关系亲疏,内外表里必须一致。

“忠”,视之不见,察之无形,但又是人不可或缺的品德,所以要“远使之而观其忠”,放在距离很远的地方,给他一个宽松自主自由的环境,看他是否“居之不倦,行之以忠。”

“敬”,孔子说:“修己以敬”,“君子敬而无失”,“祭思敬”。对人尊敬是修身的内容之一,表现谦虚礼让礼仪等一系列的品质。对“敬”的考察,则是“近使之而观其敬”,礼容仪态,谦和谦让等品质,只是放在身边才能从细微处观察而得。

“能”,才能,有才能者能以简驭繁,频繁使用他,他则能按轻重缓急有条不紊的进行下去,故可以烦使,之而观其能。

“知”,见闻广博,学问渊深,资讯丰富,见多识广,考察他知识的广度与深度,要在他仓猝不及的时候,突然向他发问,以此观察他是否知识渊深广博。

“信”,是做人的根本,做臣属的基本品质,与朋友交往的基本原则,孔子说:“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要观察他的信誉,匆忙紧急中与他约定时间,以此观察他的信誉,“急与之期而观其信。”

“仁”,是各种美德的总和,对君王仁则为“忠”,对父母仁,则为“孝”,对兄弟仁则为“悌”,对朋友仁则为“信”,对财物仁,则表现为廉洁不贪,要观察他的廉洁不贪,则将许多财物交付于他,由他自行处置,借此以观察他的廉洁与否,“委之以财而观其仁”,“仁,德之全”也,仁内含廉德。

“节”,贞节,节操,坚定不移的气节,要观察他的气节,告之以危难,以此观察,“告之以危而观其节”,临危不惧,临难不苟免方是真气节,“三军可夺帅,匹夫不可夺志”,“志”不可夺者,亦是气节凛然之人。

“则”,规则,法则,亦含仪态之意,要观察他对法则的坚守,“醉之以酒”,以此观察,“醉之以酒而观其节”。

“色”,女色,异性。男女混合,“杂之以处”,以此观察他对异性的态度,一个常为色所动的人,难能承担重任,“杂之以处而观其色”。

“故君子远使之而观其忠,近使之而观其敬,烦使之而观其能,卒然问焉而观其知,急与之期而观其信,委之以财而观其仁,告之以危而观其节,醉之以酒而观其则,杂之以处而观其色”,用以上九条方法去观察人,贤愚与不肖之人判然清晰。

【原文】

8、任有七难:繁任要提纲挈领,宜综核之才。重任要审谋独断,宜镇静之才。急任观变会通,宜明敏之才。密任要藏机相可,宜周慎之才。独任要担当执持,宜刚毅之才。兼任要任贤取善,宜博大之才。疑任要内明外朗,宜驾驭之才。天之生人,各有偏长。国家之用人,备用群长。然而投之所向辄不济事者①,所用非所长,所长非所用也。

明•吕坤《呻吟语•品藻》

【注释】

①辄:连词。表示轻微转折,相当于“却”。

【翻译】

任用人才有七难:纷繁复杂的任务,要能抓住事物核心本质,需要有综合能力,抓纲务本的人才。事关全局的重任,要善谋独断,需要镇定沉着的人才。紧急多变的任务,要有综合分析和当机立断的能力,需要精明敏捷的人才。高度机密的任务要藏机守密,观察判断能力,需要处事周密谨慎的人才。独立完成的任务,要勇于承担责任,需要沉着干练、独挡一面的刚强弘毅的人才。身兼数职的任务,要能识贤任能,需要胸怀博大的人才。疑惑纷杂的任务,要内藏精明,外示浑厚,需要能够驾驭全局的人才。天之生人,各有所长。国家用人,备用群长。然而投之所向却不能济其事,是因为所用的不是他的长处,他的长处并没有用出来。

【解读】

知人需要智慧,用人更需要智慧,人乃万物之灵,人善藏拙,人善伪装,更何况“天之生人,各有偏长”,知人难,用人则更难,明代思想家吕坤告诉我们“任有七难”,即用人有七大困难。

第一,繁任,纷繁复杂头绪繁多的任务,对待繁任则需要抓大放小,抓纲务本,提纲挈领,既要大权独揽,又要小权分散,这类人才要有综合的才能,有把握事物核心本质的才能,吕坤说:“繁任要提纲挈领,宜综核之才”。

第二,重任,事关全局的大任,对待重任,既要谋划仔细,又要独力判断,既要善谋,又要善断,善谋当如孔子所说:“必也临事而惧,好谋而成者也”,“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谋”是一回事,“断”又是一回事,吕坤说:“非谋之难,而断之难也。谋者尽事物之理,达时势之宜,意见所到,不患其不精也。然众精集而两可,断斯难矣。故谋者较尽寸,断者较毫厘,谋者见一方至尽,断者会八方取中。故贤者皆可与谋,而断非圣人不能也。”可见“谋”不易,“断”则更难,更何况“谋”“断”集于一身,当须镇定,宁静之才,镇定,泰山崩于前而不眨眼,宁静,任凭风浪叠起,仍需沉潜于海底的浩然定气。所以吕坤说:“重任要审谋独断,宜镇静之才。”

第三,急任,紧急多变之任,指骤然而发的事情,既要有综合分析能力,需当机立断,及时处理,对待急任时要善于观察变化,也要有会合各方力量的能力,这类人才的特点是精明、敏捷、反应快,能在瞬息万变的事态中抓住处理事情的契机,“急任要观变会同,宜明敏之才”。

第四,密任,高度机密的任务,要能藏守机密,观察判断于事物可否之间,《系辞传》说:“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几事不密则害成,是以君子慎密而不出也。”密任者,应当使用周备谨慎之才,所以“密任要藏机相可,宜周慎之才”。

第五,独任,独挡一面,独任者要有担戴,勇于承担责任,把持沉稳,沉着干练,应当使用刚强弘毅之才,“独任要担当执持,宜刚毅之才”。

第六,兼任,协调统领,身兼数职,兼任者既要有选贤任贤之德,又要有识善取善之能,应当使用心胸博大,襟怀宽广,厚德载物的人。“兼任要任贤取善,宜博大之才”。

第七,疑任,疑惑纷杂之任,疑任者需要内藏精明,外示浑厚,内明外朗,应使用能够掌握全局,驾驭全局的人才。“疑任要内明外诵,宜驾驭之才”。

七任有七难,七难有七才,“天之生人,各有偏长”,上天造人,各有短长,各有优劣,人不可能是全能全才,人才的运用,亦当扬长避短,“国家之用人,备用群长,然而投之所向,辄不济事者,所用非所长,所长非所用也”。

【原文】

9、故目者,心之浮也①;言者,行之指也,作于中则播于外也②。故曰:“以其见者,占其隐者③。故曰:“听其言也,可以知其所好矣。观说之流④,可以知其术也⑤。久而复之,可以知其信矣⑥。观其所爱亲⑦,可以知其人矣。临惧之而观其不恐也,怒之而观其不惽也⑧,喜之而观其不诬也⑨,近诸色而观其不踰也,饮食之而观其有常也,利之而观其能让也,居哀而观其贞也,居约而观其不营也⑩⑾,勤劳之而观其不扰人也⑾。”

《大戴礼记•曾子立事》

【注释】

①浮:内心世界的外在表现。  ②作:动。播:扬。  ③占:视。  ④流:部分。  ⑤术:心术。  ⑥信:诚。  ⑦爱亲:所亲爱之人。  ⑧昏:乱。  ⑨诬:妄。  ⑩约:贫困。营:惑。  ⑾扰:挠。

【翻译】

眼神,是内在思想的外现;言谈,是内在意图的外露,内心思想通过眼神和言谈表现出来。所以说:“以他外在的表现,可以推断出他内心的想法。”也可以说:“听他的言谈,便可以知道他的爱好。听他言论的侧重点,便可以知道他心中的谋划的策略。用时间来考验他,可以知道他的信誉。观察他所喜爱和亲近的人,可以知道他的为人。面临危难看他是否害怕,愤怒的时候看他是否糊涂,高兴时看他是否得意忘形,亲近异性时看他是否有越轨之举,给他美食看他是否有违常礼,给他好处看他是否能谦让,面临丧事看他能否坚持操守,面临困境看他是否不营私舞弊,使他辛勤劳作而看是否不打扰别人。”

【解读】

观察人,应由表及里,由外及内,“作于中则播于外”,即“诚于中而形于外”,这是常用的观察方法,所以曾子说:“目者,心之浮也;言者,行之指也。”孟子说:“存乎人者,莫良于眸子,胸中正,则眸子不能掩其恶。”孔子说:“听其言而观其行。”又说:“不知言,无以知人。”曾子在这里说的是三种观察人的方法,以目观人,以言观人,以行观人。

“听其言也,可以知其所好矣”,听其言,“察其所安”,知道他的兴趣所在,由兴趣所在可以推知其为人。“观说之流,可以知其术也”,听其言之偏重,可以推知其心中的谋划,由时间来验证他,同时可以考知其信誉,“久而复之,可以知其信矣”,“观其所爱亲,可以知其人矣”,从他交往喜好的人中间去观察他,“人以类聚,物以群分”,“人于其党也,观过而知仁焉”,“临惧之而观其不恐也”。《庄子•列御寇》说:“告之以危而观其节。”“恐惧”是改变“气节”的表现形式,两辞一意。“怒之而观其不昏也”,激怒他而观察他是否失去理智,怒而不昏,当是有大定力之人。“喜之而观其不诬也”,“诬”,虚浮不实,说大话;“喜之”,令他兴奋,兴奋则得意忘形,忘形则随口胡说,在他喜气洋洋的时候观察他说话是否真实准确。“近诸色而观其不踰也”,给他女色,观察他是否跨越礼制,意即“杂之以处而观其色”,“饮食之而观其有常也”,饮食有节制,节饮食以养生,“饮食之”,给他美味,观其是否暴饮暴食,“利之而观其能让也”,即“委之以财而观其仁”,在利益面前是否能谦让,“居哀而观其贞也”,人处于哀痛之时,情感流露真实自然,以此可以观察其贞正之人品。

“居约而观其不营也”,“约”,困难,困境。孔子说:“不仁者不可以长处约”,约而舞弊,约而营私,可见其“不仁”。“勤劳之而观其不扰人也”,用烦杂辛勤劳苦的事情,让他去做,观察他是否转嫁于他人,颜回则有“不施劳”的美德。

曾子用观言,察色,观行三大法则去考察一个人,庄子在《列御寇》中引用孔子的话列举九种观察人的方法,曾子则列举了十二种,除二者相同的三条外,大约可得17种常规的察人之法,若能准确的运用这十七种方法,天下不良不肖之人则难逃法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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