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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嘉:《晋书·阮籍传》笺注

 风云际会2009 2011-04-27
  张嘉:《晋书·阮籍传》笺注
  阮籍作为中国历史上一个不朽的人物,其张扬独立的个性,委屈彷徨的心事,于魏晋乱局之中悲怆曲折的处境都不能不引起我们的兴趣。表面上,他泱泱大度,醉酒长啸,魏晋间的名士风度在其身上展露无疑,而内心深处,他隐曲的痛苦又时时刻刻折磨着他,最终倾泻在了文字之中,令后人百般追求而不能得其实。我们看看他的82首咏怀诗,那种不为人所知,又不能对人倾诉的情感是何等的鲜明。刘勰说是“嵇志清竣,阮旨遥深”,钟嵘评其诗为“厥旨渊放,归趣难求”,沈德潜说其“反复零乱,兴寄无端,和愉哀怨,杂集于中”,邻国的吉川幸次郎更直言,阮籍的诗歌是中国诗歌史上格调最高的作品,阮籍作为一个个体存在的人,其人格与思想的魅力竟能历经数千年而不衰,并震撼后人的心灵,淘洗着人们的灵魂。但关于他的记载,除了少数遗落在史料中的轶事以外,留到今天的便只有这篇由唐代人编成的晋书本传,其时距离他的逝去已经过了400多年,《阮籍传》的笺注,今人陈伯君先生在其《阮籍集校注》中曾附着一篇在文后,但这篇笺注注重于词句的解释与事迹的简介,对于阮嗣宗的思想则没有太多涉及。而对于阮籍其人的研究,高晨阳与韩传达两位先生都做过《阮籍评传》,其脉络与写法也各有不同。本篇笺注则注重于阮籍思想脉络的勾连,以配合嗣宗一生行事做一个大概说明。
  阮籍,字嗣宗,陈留尉氏人也。
  一般认为,陈留阮氏属于士族。但必须注意的是,在魏黄初元年(公元220年)九品官人法才成为制度实行,一般意义上的士族应当在这之后才真正形成,且在当时决定其士族的身份是当朝显贵而不是冢中枯骨。因此,阮籍在此时能不能称其为士族是有疑问的,但无论如何,阮籍的家族在当时是有一定地位的,特别是其家世儒学[1],门第清望。
  父瑀,魏丞相掾,知名于世。
  阮籍的父亲阮瑀,为建安七子之一,曹丕称其“元瑜书记翩翩,致足乐也”[2]。但在阮籍三岁时,即建安十七年(公元211年)就去世了。曹丕闵其妻子孤弱,做《寡妇赋》,并命王粲做之。可以想见,曹丕在当时对于阮籍母子应当是有一定照顾的,本传中明显提到曹氏对阮籍的恩情,仅此一见,且此时阮籍方才三岁[3],不知世事,如果说阮籍仅凭此就感激曹氏一生,就很难解释他以后长期不出仕以及在名分上归依于司马氏的事实。
  籍容貌瑰杰,志气宏放,傲然独得,任性不羁,而喜怒不形于色。或闭户视书,累月不出;或登临山水,经日忘归。博览群籍,尤好《庄》《老》。嗜酒能啸,善弹琴。当其得意,忽忘形骸。
  此数句为阮籍一生写照,好《庄》《老》应当是成人以后的事。阮籍既然家世儒学,早年所受的必定是儒家传统教育,这也就埋下了他一生在思想与现实间摇摆彷徨的种子。他的嗜酒与后代同样以嗜酒出名的两位大诗人陶渊明与李白对比,更像是不得已的闷酒或是抒发生命易逝情感的催化剂,而不是沉醉其中的享受,“阮籍胸中垒块,故须酒浇之”。[4]
  时人多谓之痴,惟族兄文业每叹服之,以为胜己,由是咸共称异。
  其时人对阮籍的行为并不理解,可以说明所谓的名士风度在当时并没有形成,阮籍真可以说是开风气之先的人物。族兄文业为阮武,魏清河太守,《世说新语·赏誉》注引《陈留志》:“族子籍,年总角,未知名,武见而伟之,以为胜己”既然说“每叹服之”,则武对于阮籍的赞扬必不仅于此,阮籍以后的声名赫赫由此起。
  籍尝随叔父至东郡,兗州刺史王昶请与相见,终日不开一言,自以不能测。
  叔父或者即阮武父阮谌,阮籍早孤,大概受了阮武父子的不少照顾,阮武一门,据《三国志》及裴注,似乎都以奉儒学为主,其后人在竹林及中朝期间都未有所谓的名士行为,阮谌更是“征辟无所就”,著有《三礼图》,少年时的这种家学对于阮籍儒家思想的形成影响应当是巨大的。王昶见阮籍的时间或定为25岁,或定为16岁[5],但“终日不开一言”,足以说明阮籍的渊默性格,他以后青白眼对人的高傲正是这种渊默激化以后的结果。
  太尉蒋济闻其有隽才而辟之,籍诣都亭奏记曰:“伏惟明公以含一之德,据上台之位,英豪翘首,俊贤抗足。开府之日,人人自以为掾属;辟书始下,而下走为首。昔子夏在于西河之上,而文侯拥篲;邹子处于黍谷之阴,而昭王陪乘。夫布衣韦带之士,孤居特立,王公大人所以礼下之者,为道存也。今籍无邹、卜之道,而有其陋,猥见采择,无以称当。方将耕于东皋之阳,输黍稷之余税。负薪疲病,足力不强,补吏之召,非所克堪。乞回谬恩,以光清举。”初,济恐籍不至,得记欣然。遣卒迎之,而籍已去,济大怒。于是乡亲共喻之,乃就吏。后谢病归。
  蒋济辟阮籍在正始三年(公元242年),此时阮籍三十三岁,为他的第一次入仕,从阮籍少年成名距今十几年的时间里,阮籍为什么没有登仕,是一个很值得玩味的事实。可以说,在魏文帝,明帝期间,政局大致是平稳的,阮籍以家族的地位,与曹氏皇室的关系以及自己的声名,如果要入仕应当是很容易的,但他却直到三十三岁才在蒋济的逼迫之下入仕。在他的咏怀诗(五)里,他曾写到自己的少年生活,说是“平生少年时,清荡好弦歌。西游咸阳中,赵李相经过。娱乐未终极,白日忽蹉跎。”似乎他曾度过了一段颇为轻狂放荡的日子,这与他后来放浪形骸的行为在表面上是如此相似。但以此来解释他十几年未出仕的青年时代却又稍嫌不足,纵观阮籍一生,他的行为与思想,我们或许可以说,阮籍的不入仕是他对这个污浊社会的拒绝。曹氏皇室在汉末的那场禅让的丑剧,年少的阮籍自然没有参与,但在他成年以后,他所接受的儒家传统教育,无疑使他看明白了这个社会的实质,他的行为更近于一个自由的理想主义的知识分子,而不是入朝为宦的官僚。他对于这种虚伪的礼制的愤怒早就埋藏在了心里,但随着形势的变化,他却不得不屡次入仕,亲眼目睹另一场丑剧,最后在不断的重压之下,其渊默理想的人格终于开始转变,并投射出一个表面放浪,内心苦痛的形象。
  复为尚书郎,少时,又以病免。及曹爽辅政,召为参军。籍因以疾辞,屏于田里。岁余而爽诛,时人服其远识。宣帝为太傅,命籍为从事中郎。及帝崩,复为景帝大司马从事中郎。高贵乡公即位,封关内侯,徙散骑常侍。
  “服其远识”云云,固然不错,但阮籍不依附于曹氏恐怕更多的是他自己思想上的洁癖。曹爽非但政治才能与司马懿相去不可以万里计,又是纨绔子弟,只知享乐,以无德无才之人处高位自然是逃不掉覆灭的下场,这一点即使连曹氏方的何晏都已经看出,“鸿鹄比翼游。群飞戏太清。常恐夭网罗。忧祸一旦并。”他的话很快就应验了,正始十年(公元249年),阮籍恰好四十岁,司马懿发动了高平陵之变,收曹爽,何晏,桓范等,皆夷三族,“同日斩戮,名士减半”。这样的恐怖氛围之下,阮籍也不能独善其身,出于生命安危的考虑,他先后出仕为司马懿和司马师的从事中郎,并在以后的论功行赏中得到一个关内侯的封爵。
  籍本有济世志,属魏、晋之际,天下多故,名士少有全者,籍由是不与世事,遂酣饮为常。
  这次政变,对于阮籍心理的震动应该是巨大的,其任诞的行为几乎都发生在此之后。儒家原本就讲求“达则兼及天下,穷则独善其身”的人生哲学,“道不行,乘桴浮于海”,这些思想又可以与老庄的隐遁哲学联系起来,但现实却是连隐遁的路也不允许,“魏晋去就,易生嫌疑”[6]。无处可逃的阮籍,其性格终于开始激化,儒道两派思想在其内心深处纠结盘旋。生命短促,世途多艰,先前的理想既已灰飞湮灭,则纵酒长啸,不问世事,希望在残酷的政治之下还能保有内心深处最后的一片净土。
  文帝初欲为武帝求婚于籍,籍醉六十日,不得言而止。钟会数以时事问之,欲因其可否而致之罪,皆以酣醉获免。及文帝辅政,籍尝从容言于帝曰:“籍平生曾游东平,乐其风土。”帝大悦,即拜东平相。籍乘驴到郡,坏府舍屏鄣,使内外相望,法令清简,旬日而还。帝引为大将军从事中郎。有司言有子杀母者,籍曰:“嘻!杀父乃可,至杀母乎!”坐者怪其失言。帝曰:“杀父,天下之极恶,而以为可乎?”籍曰:“禽兽知母而不知父,杀父,禽兽之类也。杀母,禽兽之不若。”众乃悦服。
  籍闻步兵厨营人善酿,有贮酒三百斛,乃求为步兵校尉。遗落世事,虽去佐职,恆游府内,朝宴必与焉。会帝让九锡,公卿将劝进,使籍为其辞。籍沈醉忘作,临诣府,使取之,见籍方据案醉眠。使者以告,籍便书案,使写之,无所改窜。辞甚清壮,为时所重。
  阮籍既为高名之士,司马氏也正需要这样一个人物来证明自己政治上的正确,遂步步紧逼,强人从己。阮籍以醉酒可以拒婚,也可以避祸,却终逃不过撰写劝进表的无奈。他内心的愤怒与抗争隐晦地体现在了这篇文章之中,但司马氏却靠这篇文章进位成功,完成了篡位前的最后一步!此时他内心的抑郁与悲愤也达到了顶点,几个月以后他便离开了人世,不用再见到司马氏最后的阴谋。而在此之前,他的隐忍与委曲求全已经到达了极限,他竟以主动求官的形式来保全性命,保全家族。所谓的“乐其风土”是一个绝大的谎言,在那篇《东平赋》里,他非但没有一句话提到东平风土之乐,反极道其风土之恶,最终“旬日而还”,在文字中所抒发出的厌恶之情不正是其对司马氏的愤恨与指责吗?但这种姿态已经让司马昭喜出意外,即使司马氏的权臣何曾以负才放诞,面质阮籍于司马昭座前,欲逼司马昭杀之,司马昭也能要求何曾“为吾忍之”[7]。他的姿态换来了司马昭对其性命的维护,却极大地伤害了他内心的良知,这种近乎自残似的断臂行为对他心里的触动甚至超过了正始时候,一主动,一被动,这种越界的举动让他的灵魂愈发痛苦。挣扎而痛苦的灵魂,正散发着灼热的火焰,慢慢地将他的生命燃烧殆尽。可以想见,他在那些必与的朝宴中要经受怎样的煎熬,但另一方面又不得不说阮嗣宗真是至慎了,他性格中软弱的一面由此暴露无疑,原本以他主动依附的姿态已经能够保全自己了,又何必做到如此地步!
  籍虽不拘礼教,然发言玄远,口不臧否人物。性至孝,母终,正与人围棋,对者求止,籍留与决赌。既而饮酒二斗,举声一号,吐血数升。及将葬,食一蒸肫,饮二斗酒,然后临诀,直言穷矣,举声一号,因又吐血数升,毁瘠骨立,殆致灭性。裴楷往吊之,籍散发箕踞,醉而直视,楷吊唁毕便去。或问楷:“凡吊者,主哭,客乃为礼。籍既不哭,君何为哭?”楷曰:“阮籍既方外之士,故不崇礼典。我俗中之士,故以轨仪自居。”时人叹为两得。籍又能为青白眼,见礼俗之士,以白眼对之。及嵇喜来吊,籍作白眼,喜不怿而退。喜弟康闻之,乃赍酒挟琴造焉,籍大悦,乃见青眼。由是礼法之士疾之若仇,而帝每保护之。
  籍嫂尝归宁,籍相见与别。或讥之,籍曰:“礼岂为我设邪!”邻家少妇有美色,当垆沽酒。籍尝诣饮,醉,便卧其侧。籍既不自嫌,其夫察之,亦不疑也。兵家女有才色,未嫁而死。籍不识其父兄,径往哭之,尽哀而还。其外坦荡而内淳至,皆此类也。时率意独驾,不由径路,车迹所穷,辄恸哭而反。尝登广武,观楚、汉战处,叹曰:“时无英雄,使竖子成名!”登武牢山,望京邑而叹,于是赋《豪杰诗》。景元四年冬卒,时年五十四。
  鲁迅先生在《魏晋风度及文章与药及酒的关系》这篇文章中说道:“魏晋时代,崇奉礼教的看来似乎很不错,而实在是毁坏礼教,不信礼教的。表面上毁坏礼教者,实则倒是承认礼教,太相信礼教。因为魏晋时所谓崇奉礼教,是用以自利,那崇奉也不过偶然崇奉,如曹操杀孔融,司马懿杀嵇康,都是因为他们和不孝有关,但实在曹操司马懿何尝是著名的孝子,不过将这个名义,加罪于反对自己的人罢了。于是老实人以为如此利用,亵黩了礼教,不平之极,无计可施,激而变成不谈礼教,不信礼教,甚至于反对礼教。但其实不过是态度,至于他们的本心,恐怕倒是相信礼教,当作宝贝,比曹操司马懿们要迂执得多。”这段分析是很精当的,阮籍这些传奇的故事正是对于司马氏虚伪做态的反抗。而同时,这些行为又无不蕴藏着老庄思想的影响,“真”的生命哲学既然不能在政治上显露,就在生活中展现吧。这在那些礼法之士看来,自然是如同芒刺在背,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们以礼教为工具,最终背叛礼教的虚伪。阮籍就是这样一个看透了世事的人物,他的眼光穿破了层层迷雾,看到了一切,但正因为他看的透彻,他才明白自己的无路可逃,穷途而哭的行为正是他这种无奈苦痛心态的外化,他什么也做不了,早年的济世志,已经化成了不能诉说的哀苦。他在司马氏最后的丑剧上演之前离去,或许是他的幸运,否则他内心又要忍受怎样的折磨,而反过来说,他的逝去是否又是他已经不堪重负了呢?“终身履薄冰,谁知我心焦”[8]!
  籍能属文,初不留思。作《咏怀诗》八十余篇,为世所重。著《达庄论》,叙无为之贵。文多不录。
  籍尝于苏门山遇孙登,与商略终古及栖神导气之术,登皆不应,籍因长啸而退。至半岭,闻有声若鸾凤之音,响乎岩谷,乃登之啸也。遂归著《大人先生传》,其略曰:“世人所谓君子,惟法是修,惟礼是克。手执圭璧,足履绳墨。行欲为目前检,言欲为无穷则。少称乡党,长闻邻国。上欲图三公,下不失九州牧。独不见群虱之处裈中,逃乎深缝,匿乎坏絮,自以为吉宅也。行不敢离缝际,动不敢出裈裆,自以为得绳墨也。然炎丘火流,焦邑灭都,群虱处于裈中而不能出也。君子之处域内,何异夫虱之处裈中乎!”此亦籍之胸怀本趣也。
  《达庄论》与《大人先生传》这两篇文章体现了阮籍浓厚的庄子思想哲学,但前者本真,后者放诞,正乃庄子思想之两面。读《达庄论》,颇有姑射仙人之风采,观《大人先生传》,则愤激之情溢于篇外。在这两篇文章中,阮籍都对礼制表现出了强烈的否定态度,并追求一种精神上的自由与逍遥。可以说,这种状态更贴合于阮籍的真实性情,他少年时受过儒家传统教育,有远大志向,但这种志向与其说要为显宦,不如说是一种强烈的社会责任感。以后儒道两家思想的融合让他越发通达,深邃,但人究竟是无法离开现实的,他作为社会中的一个人,一个名士,不得不受到多方面的排挤与重压,当他不无蔑视地将那些君子比作褌中群蚤的时候,他也许也已经看到了自己同样无法跳出这个天地的命运。“天地与我并生,万物与我为一”的境界终究只能存在于想象之中吧。
  子浑,字长成,有父风。少慕通达,不饰小节。籍谓曰:“仲容已豫吾此流,汝不得复尔!”太康中,为太子庶子。
  阮籍不愿意儿子模仿自己,这与嵇康在《家诫》中的谆谆教诲又是何等的相像。他绝对不愿意儿子走上一条与他一样的道路,年少的阮浑,只看到了他父亲的任达放旷,又哪里真正明白他父亲内心的痛苦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参考文献】:
  〔1〕黄节.阮步兵咏怀诗注[M].北京:中国人民文学出版社,1957
  〔2〕房玄龄.晋书[M] .北京:中华书局,1974
  〔3〕余嘉锡.世说新语笺疏[M] .北京:中华书局,1983
  〔4〕陈伯君.阮籍集校注[M].北京:中华书局,1987
  〔5〕高晨阳.阮籍评传[M].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1994
  〔6〕韩传达.阮籍评传[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7
  〔7〕吉川幸次郎.阮籍传[A].见:吉川幸次郎.中国诗史[M].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2002
  〔8〕张建伟.阮籍研究[D] .北京:首都师范大学,2005
  〔9〕叶嘉莹.叶嘉莹说阮籍咏怀诗[M].北京:中华书局,2007
  注释:
  [1]《世说新语·任诞10》刘孝标注引《竹林七贤论》:“诸阮前世皆儒学,善居室。”
  [2]《典论·论文》
  [3]本文阮籍年龄均据高晨阳《阮籍列传》后所附年表
  [4]《世说新语·任诞51》
  [5]陆侃如《中古文学系年》定为25岁,刘汝霖《汉晋学术编年》则定为16岁
  [6]《晋书·孙登传》
  [7]《晋书·何曾传》
  [8]阮籍《咏怀诗》三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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