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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读王国维《人间词话》三种境界说

 景春藏书阁 2011-04-28

品读王国维《人间词话》三种境界说

                                刘东征

               (乌鲁木齐成人教育学院,新疆   乌鲁木齐830002

  要:王国维的《人间词话》是集中国古典美学和文学理论之大成就著作,它从文学的三种不同境界来探讨古典文学和美学问题.提出第一种境界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第二境界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第三境界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此三种境界提出的巧妙,总结的精湛,因而王国维的境界说无论对文学、美学还是人生及创作可谓解释的淋漓尽致,令人翘首称赞!

 关键词:境界说、《人间词话》、三种境界、自然、理想、顿悟、渐悟、入与出、隔与不隔

《人间词话》是集中过古典美学和文学理论之大成的著作,它有着承上启下、继往开来的作用。从问世以来就颇受众人的青睐,以及学者们的关注,研读其中,便深感其中的巧妙与精湛,便知王国维这位大师的文学底蕴的深厚与学识的渊博,最关乎古今之大成的事业,大学问莫过于境界说

自古文学讲究境界,境指文学作品写出的境地,同时也指创作之境,某种文体境域,甚至某种艺术造诣。而境界一词最早盛行于佛教信仰者之口。清人丁福保在《佛学大辞典》中解释为自家势力所及之境土,我得知果报界域佛教中称人的眼、耳、鼻、舌、身意为六根,即指人的六种感觉器官,其所对应的是六境,即色、声、香、味、触、法。意根指人的心里意识,法境是指这种意识所达到的一种状态。之所以称为境,丁福保说:心之所游履攀缘者,谓之境。”[1]所以,境界既可以是外界具体景象的状态,也可以是人意识到的内在心灵世界之状态。研读有关王国维《人间词话》也有同样的感受于其中。也让人更深入地领会了王国维先生在品论古典文学词作中更突现于表现这种状态的外界具体的景象与内在心灵世界的紧密结合。因而可以看出王国维品论古典文学的宽泛与深钻。从而有了三种不同感受的境界之说:昨日西风凋碧树,独上西楼,望尽天涯路。此为第一境界。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此为第二境界。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为第三境界。[3]此三种境界常被理解引用在古今写情之中居多,而王国维则观其不然。在其被寓为人生必经三种境界中,与众学者有与众不同的感触。

王国维《人间词话》三种境界说到人生品味的三种感悟。王国维在1908年发表《人间词话》,只是作为一种文艺批评类著作出现的。他利用了传统的诗话形式,但论及的内容却达到了美学理论的高度,是取外来之观念与固有之材料互相参证的作品。他在《人间词话》中标举了境界说。境,中国古代文艺评论家也运用过这些词语,如宋朝严羽的兴趣、清朝王士祯的神韵袁枚的性灵诸说,但都是就风格、技巧而言,王国维则提到了美学的本质论高度。他说:然沧浪所谓兴趣,阮婷所谓神韵,犹不过道其面目,不若鄙人拈出境界二字,为探其本也。”“词以境界为最上。有境界则自有高格,自有名句。五代北宋之词之所以独绝者在上。”[3]这是总论,对五代北宋的词评价很高,其标准即有境界。境非独为景物也,喜怒哀乐,都是人心中的一种境界。因为能写真景物,真感情者,就称为有境界,否则就称为无境界。境不仅指景物,也是心里的感情,景与情构成文学的两个基本元素,而这两者又是互相联系的,这也是客观与主观对立统一的关系。因而所谓境界,是指某一文体的境域,不限于文学。也有人生种种境界,或种种境地。王国维在这一美学理论的指导下,提出了四个关系。

第一是自然理想的关系。有造境,有写境,这种理想与写实二派有区别,但二者又很难分别,因大诗人所造之境,必合乎自然,又邻于理想。诗与写实派和理想派,写实派是将客观事物真实的描写出来,理想派着重于虚构、主观想象,而虚构、主观的想象又以生活现实为基础。因此,大诗人所造之境,必合乎自然,又邻于理想。合乎自然,是诗人对审美对象观照、反映的感受,将景物真实的描绘出来,有如诗中的直书其事。而邻于理想,是诗人总是用自己的理想去取舍生活、剪裁生活,引譬连类,因物喻志,有如诗中的,触物以起情,索物以托情,表达诗人的一种思想感情。在王国维看来,有真情实感者,其作品才有境界。清代不少词家填词,有卖弄文辞华丽者,有无病呻吟者,有逢场作戏者。缺少的是自己的独特感受,真情实感。针对有人写虚伪矫饰的词作来媚上,王国维提出批评。王国维的意思是大诗人造境、写境,难以区分,最高的境界是能反映物景以及人生(感情)的本质,而且,景与物的互相融合,达到浑为一体,这是最高的境界。而诗人之所以是诗人,在于他能把常人习见身处之境地,转化为心中诗的境界,或者说诗的某种境地写出来,从而写出一种有意蕴的境地。从创作方面而言,他又提出了造境写境之说。并划分了现实主义与浪漫主义手法的差异与互相影响。他从审美的角度分析,又分为有我之境无我之境两类。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可堪孤馆闭春寒,杜鹃声里斜阳暮。有我之境也。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寒波潺潺起,白鸟悠悠下。无我之境也。有我之镜,以我观物,物皆着我色。无我之境,以物观物。不知何者为我,何者为物。宋代严羽曾提出兴趣说,清代王士祯又提出神韵说,而王国维的境界说着实是一个创造。与此同时王国维先生还总结了造境写境的区别:有造境,有写境。此理想与写实之所以有分,然二者又颇难区别。因大诗人有所造境,必合乎自然,所写之境,必邻于理想之间。谈境界就必然要论及情与景的关系问题。他还认为:境非独谓景物也,感情亦人心中之一境界。故能写真景物。真感情者谓之有境界。否则谓之无境界。又说:昔人论诗词有景物、情语之别,不知一切景物皆情语也。他举了元朝马致远的《天净沙》小令: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评价为纯是天籁,又评为寥寥数语,深得唐人绝句妙境。这首散曲前318个字综合了9种事物,勾画出秋天萧瑟凄凉的傍晚景象,烘托出一个远离家乡的旅行者来。马致远的写作技巧是极高明的,真正达到了其写景也,必豁人耳目,其词脱口而出,无矫揉装束之态,”“其言情也,必沁人心脾的境界。另外,王国维对苏轼《水龙吟》咏杨花评价极高。这首词的起句是似花还似非花,也无人昔从教坠,末尾几句是春色三分,二分尘土,一分流水。。细看来不是杨花,点点是离人泪。王国维评:咏物之词,自以东坡《水龙吟》为最工。诗人苏轼,对杨花描绘成似花非花,全神凝注,笔借”“,一气流转,把杨花当作容器,装进去主观的想象,显露出对人生的理念,格调更为高雅。这里融入了景物之中了,与景物处在有意无意之间,因此,读咏此词,有一唱三叹,寻味无穷的感觉和效果。王国维要求观照景物能体现某种景物内在的本性,即神理达到真景物理念的真;在体现人生的感情时能反映人的内在本性的真,达到真感情,创造出独特的艺术画面,诗人忧生忧世的理想与感情自然渗透在作品中。自然与理想,写景与造境,写实派与理想派,和而言之,都应当达到这种境界,便是美。

第二是的关系。诗人对宇宙人生,须入乎其内,又须出乎其外。入乎其内,故能写之。出乎其外,故能观之。入乎其内,故有生气。出乎其外,故有高致。诗人必有轻视外物之意,故能以奴仆命风月。又必有重视外物之意,故能与花鸟共忧乐。诗人对于宇宙和人生,要观察、体会、了解、领悟,便要入乎其内,到生活中去。即讲求的是一种创造之境,人人都能观察,但是,常人之眼与诗人之眼不同,常人的眼睛有时看不到,看不透,或者看到说不出来,没有提炼的能力。诗人的眼睛就不同,他能静观,能观照,能突破自身狭隘的眼光,能出乎其外,能站得比常人更高,超以象外,得其环中,他能排斥私欲、功利等障碍,能把客体的本性体察、领悟出来,这就是诗人的天才的内美,具有这种崇高的人格素质,才能出,故能观。就要求作家要深思苦虑,孜孜以求。同时,待物化的艺术境界,即在审美主体(作家)蕴藏形成的第二自然、第二人生和第二之我需要用艺术形式、手法表现出来,这种表现在于审美主体驾御艺术形式、艺术手法的能力,这种能力有高有低,这便决定作者在出乎其外时能否高致。因为作者心中的意象是观物、观情的辨证统一,达到最高的境界,有时稍纵即逝,是须臾之物,需要用不朽的文字来表达出来。所以作者既要超以象外,轻视外物,能以奴仆命风月,又要重视外物,情景相融为一体,能与花鸟共忧乐。王国维评论说:南宋词人,白石有格而无情剑难有气而乏韵。其堪分北宋人颉颃者,唯一幼安耳。这里所讲的格、情、气、韵是格调、性情、音韵、气象,四者能烘托出境界。因此,境界包括敏锐的观察力,深邃的感情,能反映出鲜明生动的形象。王国维举周邦彦的《苏幕遮》咏荷的词,其中叶上初阳乾宿雨,水面清园一一风荷举。评说:此真能得荷之真理者。另外,他举冯延己的《南乡子》咏草的词,其中有细雨湿流光,芳草年年与恨长。他评说:“‘细雨湿流光五字,皆能摄春草之魂若也。这两幅图画,通过语言、色彩、线条充分表现了荷和青草的内在的本质力量,能得荷之神理,摄春草之魂,同时,也反映了诗人的心境,这就是善入善出的典型例句。

第三是渐悟顿悟的关系古今之成大事业、大学问者,必经三种境界: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此第一境也。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此为第二境也。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此第三境也。此等语皆大词人不能道。然遽以此意解释诸词,所为宴欧诸公所不许也。这是《人间词话》的一段名言,王国维用宴殊、柳永、辛弃疾三首词的断句,描绘了作词的艰苦历程。同时,他又引申到成大事业、大学问方面去。这三个境界是作为诗人在艺术创作过程中的修养和锻炼的问题。审美主体(作者)对人和物的把握,形成物化的意识客体,第二自然,第二人生以及第二之我,再将此用艺术形式表现为意识的客体(作品)其间有一个渐悟到顿悟的过程。第一境界是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西风凋碧树是一种烦躁的心情,诗人要观物,首先要摆脱现实的种种纷扰,破除一切我执,包括苦乐、毁誉、利害、得失、挣脱一切个人的私念,达到胸中洞然无物,才能达到观物之微。这是一种追求的境地,要高瞻远瞩,望眼欲穿,设立崇高的追求目标。这是一个人在孤独之中寻找理想,寻找生命着落点的痛苦时刻。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这时,便入定,能去体会物之内在本质的美。第二境界是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这是对审美客体的审美把握,审美主体(作者)有一种择一的、固执的、终身无悔的精神,在探索着事物的美。这种美必须将事物个别的、外在的、偶然的东西跨越过去,得出普遍性的、内在的、必然的一种理念,用审美的把握塑造出美的意象,诗人在此境界的心情是平静、纯净、自然的,寻求一种自然的乐趣。一方面,这种寻求是艰辛的,使人憔悴和消瘦,同时,另一方面,这种寻求又是使作者的感情得到升华,达到完美的意境,虽然衣带渐宽又是值得的,殉身无悔的。这是创造之境,必须要深思苦虑,孜孜以求,虽历尽千百失败,都不灰心丧气。这是一个人找到值得为之奋斗的目标,全力以赴不惜一切代价而努力的过程。第三种境界: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这是成功之境,成功不期而遇,获人之来获,成为拥有创造成果的幸福的人。这也是一个人通过自己的苦苦寻求和努力,发现自己想要的东西原来就在自己的身边或领悟后的心理;这时候,世俗目标是否达到已不再重要,重要的是灵魂的解放和心灵的归属。这里说的就是顿悟。经过第一阶段,第二阶段的苦苦寻求,作者能用最明快的语言,将事物玲珑剔透的表达出来,浑如天成。这时作者的心情达到了无欲、无念、无喜、无忧的境界,获得了智慧。众里寻他千百度,表达了的寻求的艰辛,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表达了智慧的顿悟。诗人在艰苦的寻求中,豁然开朗,灵感顿生,妙语连珠,境界显得光辉照人,情表达的沁人心脾,这是极不容易获得的一种境界。在第三种境界,诗人从自己创作的诗中得到了精神的慰籍,达到精神上的愉悦。从人生而言就是说一个人的生命要经过三个阶段才能活得完整,即从简单开始,进入复杂,然后再回归到更高层次的简单。

第四,不隔的问题。王国维对于不隔问题说道:陶谢之诗不隔,延年则稍隔矣。东坡之诗不隔,山谷则稍隔矣。他认为陶渊明与谢灵运的词是不隔的。他指出:谢灵运的池塘生春草与隋代诗人薛道衡的空梁落燕泥等二句,妙处唯在不隔。此亦如是,即一人一词论。又举出欧阳修的《少年游》咏春草的上半阕说:栏杆十二独凭春,晴必远连云。千里万里,二月三月,行色苦愁人。语语都在眼前,因此便是不隔。在王国维看来能照实写出自然美景的,给人以清新、自然的感觉的就是不隔。这种自然之物或事不掺杂诗人的主观色彩,能以真实的具像展现出来它本身的面貌,让客体看后就能在脑海中产生具像的事物的,没有一种象纱的感觉的就是不隔。而对于欧阳修的谢家池上,江掩浦畔。则认为是隔。又说姜夔的《翠楼吟》:此地,宜有词仙,拥素云黄鹤,与君游戏。玉梯凝望久,叹芳草、萋萋千里。便是不隔。至酒拔清愁,花消英气,则隔矣。总的看来,王国维认为的就是指创作主体(作者)将所看到的事物透过自己的性灵感受,用语言文字表述,传达出来,使得审美客体(读者)与创作主体的作品之间产生某种能够联想的空间,从而使得作品有一定的内涵,因此有种隔纱看物的感觉。这一切恰恰也体现中国人所讲究的那种含蓄的美与直白的美。

在王国维这位有大家风范的评论家看来词与人生一样,都应当有一定的意境有较高的格调,那就需要诗人在意境上多下功夫,达到一种有言外之味,弦外之响的效果,否则也不能称得上是一流的作者。

无论怎样,在我看来王国维这位承前启后的作家,真的很让人佩服,尤其是对古代文论这方面评析的精辟、恰当。从不同的角度分析,不但全面,还具体、系统的举例,深感其对文学的认真,严谨的程度。与此同时,他还开辟了一条文学写作的路径。以及为中国美学开启大门,被誉为中国的康德。从而可以看出王国维的意境说确实也为后来的文学发展指明了道路。同时也为失意的人指明了人生的理想之路。

 

 

[参考文献]

[1]张少康。中国文学理论批评史教程[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

[2]张壮鹰。中国古代文论教程[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

[3]王国维。人间词话[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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