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碑在几千年历史长河的演变过程中,现有的碑版等拓片,几经拓磨风化等原因的缺失,损坏严重,已失去了它本来面貌。还原魏碑书体的本身面貌和溯源书体的历史背景,是学习书法创作中必不可少的环节之一。习字、创作前读帖是环节之二,做到碑帖互为滋养,则是环节之三也。我结合自己学习书法的历程,谈一点关于魏碑及《张黑女墓志铭》习、临和创作等方面的感受与探索。
魏碑是我国南北朝时期(公元420—588年)北朝文字刻石的通称,大体可分为碑刻、墓志、造像题记和摩崖刻石四种。北魏书法是一种承前启后、继往开来的过渡性书法体系,对当时的隋和唐楷书体的形成产生了巨大影响。历代的书法家在创新变革中也多从其中汲取有益的精髓。《张黑女墓志铭》又名《张玄墓志》。原石不复存在,清道光年间何绍基于山东发现此碑裱本而闻世。因海内孤本,故极为珍贵,现藏于上海博物馆。《张黑女墓志铭》书于北魏晋泰元年(五三一公元531年),是北魏晚期精美之作。此碑运笔中侧互用,逆笔中锋方笔兼备,时有藏露,刚柔相济,圆润多趣。其结体呈横势而宽绰,含有一定隶意。秀雅端庄而又气局博宏,字体精美,妙趣横生,称得上是北碑佳品上作。清代大家何绍基评此贴曰:“化篆分入楷,遂尔无种不妙,无妙不臻,然遒厚精古,未有于比肩《黑女》者”。包世臣评曰:“此帖骏利如《隽修罗》,圆折如《朱君山》,疎朗如《张猛龙》,静密如《敬显隽》。崇恩评此书赞曰:“秀逸不凡,萧散多致,古香古色,令人意消,在元魏墓石中洎是铭心绝品。学者由两京古刻以求楷则,固不可无此津梁也”。康有为亦是大加赞叹:“《张黑女碑》雄强无匹,然颇带质拙,出于汉《子斿残石》,《马鸣寺》略近之,亦是卫派。唐人寡学之曰:惟东坡独肖其体态,真其苗裔也。诸先贤大师皆赞此贴,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记得我到中国美院书法本科班学习书法,在楷书习作课上我写的是钟繇的楷书,指导老师对此很有异意,认为钟繇的字体高古难以学习控制!最好现在不要去琢磨它,等到人书具老再研究不迟。但我还是按自己的思路追寻它的行迹,
首先是对临,反复临,达到非常熟悉的地步。就像一个人走一段陌生的林间小路弯转曲折,第一次走过的时候好奇紧张还夹杂着兴奋,回味所见所闻,几乎没有印象。第二次走过似曾相识;第三次再走过,虽然是当初的好奇紧张兴奋已过,但会对走过的环境印象加深,也会对前次看到的景致有所印证。要想对经过的一草一木都熟透在心,那就不是经过一次两次的问题了。对临碑帖亦是如此,有个反复的过程,也就是在这个过程中玩味书体的整体气息和字和字之间的连接与穿插关系,也就是达到了所谓的形似。下一步即是默临阶段,默临是对临碑帖的比较与分析;当达到默临的时候,实际上对整个书体已是基本掌握了,对临是求形似,默临则是在追神似,也就整个碑帖的灵魂所在,找到了再进一步求索的天眼。再下去即是过度到印象临,印象临是主观的印证,印证自己对临、默临的效果,印证自己的驾驭能力和主客观的融合效果。
当然,为了能更好地领会《张黑女墓志铭》精神,把它写得古雅超脱紧追晋风,那么溯源是决不可缺少的环节,只有追到它的源头,还原其本来面貌,才能了解它发展过程的实质,才能更好地把握它。魏碑是汉代隶书向唐代楷书发展的过渡时期书法,我认为写得越古越好,紧追晋风,直到秦汉。所以对汉隶一课是必不可少的,要在其斑驳的线条和隶篆意味中寻本问节。像汉碑《张迁碑》、《礼器碑》、摩崖石刻《石门颂》、墓志造像、《张猛龙》、《始平公造像记》“二爨”、龙门二十品等等。在同一时代背景下的碑中寻个性找差距,取长补短。清代康有为说:“凡魏碑,随取一家,皆足成体。尽合诸家,则为具美。”《张猛龙》碑和《张黑女墓志铭》风格截然不同,《张猛龙》碑属雄强一路,下笔纵横,横扫千军大气奔放。《张黑女墓志铭》碑风貌幽雅,气质滋润雍容,点画含蓄。该碑刻工精良,侧锋契入,行刀由侧转中,刻工下刀如下笔,将方切利落和谐的统一在线条的运行之中,充分显示了此刻用笔的丰富性和多样性及灵活性。《张黑女墓志铭》不但用笔精、结构雅,同时在空间布白上主虚,以虚印实。这一方面缘于入笔的尖起,中行提笔的婉转,使转的轻慢,同时长横的大量运用,短竖的疏密相生,使整体的空间分割空灵隽永;更主要的是该碑行密字疏,字形横势舒展,章法布白疏朗旷远,单字中宫紧结,嵌于其中,绝无气松神散之感也。
我创作魏碑书法作品时,不是对原碑的刻意模仿和简单复制,而是融入了自己的理解,体现着自己的创造。到现在对于魏碑的笔画究竟是写出来的还是刻出来的,一直是书法界争论不休的课题。往往是形态易得,质感难求也。欲得其方,必得其厚,方能圆润雄强。一读、二临、三领悟,是每位书家的必修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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